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当男频文变成甜文 > 第四十一章 喜欢吗
    天边发白, 鸟吱喳作响。

    在姜糖沉睡还未醒来时,闻镜收到唐映风的讯息, 立即动身前往天鹤殿。

    近来闵君仁蠢蠢欲动,将极寒门的遭遇通报给了无踪岛的沐阳真人。

    即使大多数修真人士冷眼旁观,作为唐乐道侣的沐阳,却依旧是牵挂她的安危。

    唐映风和唐映雪得到应允后,进殿禀告探到的消息。

    “沐阳真人得知此事后,与唐乐长老在结界边缘会和,似乎已经商榷过破结界的办法。”

    闻镜缓缓道:“破?”

    唐映风低垂着头,声线清朗且字字清晰道:“是的, 他们有此计划。”

    天鹤殿内空旷冷清。

    闻镜抬眼看周围, 四根直柱子、玉石铺就的台阶地面,满是曾经狂乱下砍裂的痕迹。

    流月剑像是被丢弃的物品躺在他的脚下。

    他冷淡地收回视线, 想到这些人自掘坟墓般的计划,不由得冷笑两声。

    “姑且等他们来送死罢。我倒想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抵是因事情突生变动, 他心情不顺, 眉眼满是戾气。

    拾起脚下的流月剑, 流月剑像是与主人共鸣,发出渴血的战鸣,细微的颤音中,他的手腕与剑柄磕碰, 发出清脆的声响。

    寂静的大殿内,同时传来两种声音,顿时吸引了两位护法的注意力。

    两人下意识微微抬头, 瞥见闻镜的目光晦暗不明。

    他盯了手串片刻,一颗颗暗红的太阳子果实映在冰冷的剑刃上,像是染上了热烈的色彩。

    两位护法皆是提着一颗心, 以为他又要朝柱子撒气,却只听到一声“哐当”。

    流月剑被丢在地面上。

    唐映雪忍不住再次悄悄抬头,看到闻镜竟然掀起了唇角,向来冷寂没什么光泽的眼眸,藏了一丝从来没有见过的柔和。

    与方才迥然不同,仿若被一阵无形的风拂去了眼底的暴戾。

    遽然变化的神色,令她微微一怔。

    直到走出天鹤殿外,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唐映风大步走,发现妹妹未跟上来,回头奇怪道:“你在想什么?映雪。”

    “你方才看到了吗?”

    唐映雪丢出莫名的一句话,令他摸不着头脑,道:“听不懂,直白些。”

    “尊主手腕上的手串。”似乎是被震住,她顿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他看到那手串,竟然消了气,甚至还笑了。”

    唐映风不以为意,摆摆手道:“尊主不是经常笑吗?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一笑,才吓人。

    唐映雪跺了跺脚,道:“我的不是以前那种笑,而是像我像你一样,平日碰到开心事,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唐映风顿住脚步,满面震惊地回过头来,声音里满是怀疑:“肯定是你看错了。”

    他从霜潭中救起尊主,之后的四百年,都未曾见到过他真心的笑容。

    尊主不笑或是笑得可怕,才是常态。

    而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是反常!!

    令人窒息的、不敢想象的反常!!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管唐映雪怎么解释明,他坚持咬着自己的想法,认定是她眼花了。

    最后她放弃争辩解释,自言自语道:“一个粗劣的手串,竟然视之为珍宝吗?”

    短暂的一瞥,如果没有看错,那是太阳子串成的,苍岭山中常见植被所产的一种果实。

    廉价得比比皆是,即使是最清贫的修士都不屑多看两眼。

    而尊主,平日最喜奢华之物的人,竟然将它戴在手腕上。

    这种礼物,像是某个女人送予他的。

    一个猜测侵占了她全部的心神,唐映雪低落地垂下脑袋,内心萧瑟。

    四百年前,那场灭门大火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死在了闻镜的剑下。

    唐乐唐鸿长老们救下一些地位崇高的长老,以及一些精英弟子,他们捡回一条命后,对闻镜皆是满怀痛恨,恨不得噬其血肉抽其筋骨。

    不过几日,闻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使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忘记了这段往事。

    反而让他们听信了闻镜的话,以为是闻正初做的。

    那个经常穿绿衣,天赋异禀,深受闻星剑喜爱的天之骄子,被闻镜断去手脚,毁坏灵根,关押进了玄幽谷。

    全门派,死的死,伤的伤。

    她和哥哥毫发无损,甚至被闻镜任命为专属护法。

    这么多年,与哥哥一起归诚闻镜,竭尽衷心做事。

    唐映雪以为,至少在他的心里,她是与众不同的。

    虽然他纳了数不清的后宫,但他偶尔投过来的几个眼神,即使是不带任何情绪,都令她心动不已。

    今日,出乎意料的一个表情变化,一个简单寻常的笑容,却彻底破了她的妄想。

    突然想起来,原来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向她这样笑过。

    她闭了闭眼,拂去心头的失落。

    天际辽阔,两道身影飞逝而下时,一声轻轻的叹息声,随着大风吹散,了无痕迹。

    ……

    自天鹤殿归来,容景并未像以往那样每日出门。

    反而与姜糖呆了好几日。

    不管外面洪水滔天,还是四面楚歌,他的表现没有一丝异样,平静无波,若无其事。

    因此姜糖压根没发现,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不被琐事纷扰的轻快,无忧无虑的愉悦,在他圈住的院子里,尽情地散发。

    两人过着平淡且寻常的日子。

    某一日,风轻日暖,树影斑驳。

    姜糖喜欢阳光,尽管热,她仍是习惯白日呆在垂柳下,看看电影,做做有氧运动。

    而容景,似乎没什么特别多的爱好,他会坐在侧边的石椅上,支着下巴看她,同时,两三根手指不断在石桌上叩。

    一看,从电影开始看到结束。

    姜糖一抬头,撞进他专注的目光,纳闷道:“你不无聊吗?”

    “不会,”他突然想到那一百年的时光,“比这多的时间,我都经历过。”

    姜糖以为他的是闭关修炼的时间,点点头后不再问,继续做自己的事。

    做完一整套的动作,她气喘吁吁地躺倒在竹席上,往他的方向瞥一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既然我们和好了,你是不是该解除结界了?”

    容景还未话,此时系统抢先道:“你不是还能再宅一百年吗?”

    这句话她只对系统谈过,它却透露出来,容景听了还能答应吗!?

    姜糖恨不得扑过去,缝上它的嘴巴。

    这多嘴的系统!!!

    “哦?”容景挑眉道,“既然如此,我便……”

    她连忙断,否认道:“我才没有过这句话!”

    系统:“你个骗子!”

    姜糖:“你才是骗子!”

    两人相继争执,异口同声朝他问道:“你相信谁?”

    姜糖很自信地等他回答,结果等了半晌,等来一句他:“我信系统。”

    仿佛世界崩塌,她抹了抹眼角,上面一点水光都没有,却抹得很起劲道:“你的重要,原来都是假的。”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很重要,却只信了系统的话。

    见她装得有模有样,容景笑出声,发梢微抖,他的眼睛也在笑:“我的重要,和信它的话,似乎没什么冲突?”

    “不对。”姜糖摇头道,“既然是重要的人,自然是无条件的信任。”

    容景继续笑:“即使你的是假话。”

    姜糖不讲道理:“对,我的是假话,你也要……”

    “看来,你确实是在撒谎。”他语气里带了丝责怪,视线落在她热得发烫的脸颊上,流连了两下后移开,语气平静指出她话里的纰漏,“你也承认了。”

    姜糖:“……”

    绕了一大圈,原来是在套她的话。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姜糖仰头,树叶的影子在她脸上晃动,脸上映出一团团的光圈,偶尔有一团晃进她的眼里。

    她眯了眯眼,不甘道:“不管的是真是假,你就给我一句话,到底解不解除嘛?”

    她的语气软了几分,听得他心里也跟着软下来。

    但他并未马上同意,问道:“夜里还出不出门了?”

    似乎马上要看见曙光来临,她连连点头,像是吃米的黄鸡不停往地下啄。

    莫名的,容景眼里钻进另一幅诡异的画面,忍不住又笑起来。

    姜糖抓了抓头发,摸不着头脑道:“你突然笑什么?”

    他轻咳了声,心想,若是出来,她非得要气个两三天,于是不作声,再问:“下回出门,要和我一声。”

    姜糖不再点头,嘴唇一开,一连串的冒出来:“我知道了知道了……”

    话音刚落,容景微抬头,袖随手动,白雾般的灵力恍若一条丝状的缎带在空中延伸扩张,沿着中心的位置平铺展开,透明的结界逐渐消去。

    可在姜糖的眼里,天空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她只看到了白色的灵力,却未察觉到结界的变化。

    她眨了眨眼,看向他。

    容景提醒道:“已经解除了。”

    碧空如洗,白云轻盈。

    姜糖莫名觉得空气都比以前清新了些,她仰着头,突然想到什么,眼眸里装满了渴望。

    “宅了这么久,我真想去苍岭山外看看世界是什么样子?”

    修真界据很大,除了极寒门、无踪岛、四象宫、圣女谷四大宗派外,其余林林总总的门派多如牛毛。

    还有专门供交易的市集,以灵石作为流通物。

    可极寒门已经与世隔绝,一只鸟都逃不出去,她嘴巴一撇道:“那个奇怪的结界一设,我不知何年马月才能出去。”

    容景正欲开口,想带她出去看看。

    却听她抢一步问道:“这结界,该不会确实是闻镜设立的吧?”

    容景没算隐瞒,点头:“是他。”

    姜糖:“果然,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她叹道:“可怜长成一个大魔王了。”

    缓慢叩石面的手指一顿,容景抬眸,似笑非笑。

    “、可、怜?”

    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觉察到他语气里的异常,姜糖头一歪,清澈的眼瞳里装满了肯定,长吁短叹道:“是啊,我大概能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话毕,她突然意识到,容景是在替尊主办事。

    两人是上下级关系,万一他对尊主存在崇敬拥戴之心,不容任何人质疑,岂不是会惹他不高兴?

    她和他关系虽好,但她不希望容景的心里会产生一丁点疙瘩。

    姜糖的嘴巴快过脑子,有些后悔,甚至想抽自己嘴巴子。

    目光飘忽,她定了定心神,心地看了他一眼,明朗的日光下,容景的表情一清二楚地映在她的眼里。

    笑,笑得很不对劲。

    果然,会生气。

    即使按照他所,她比尊主重要,但不定他只是逗她玩的呢?

    譬如,他会在她这里,她重要;在尊主那里,尊主更首要。

    她莫名地想,为什么她要和闻镜比较?

    这种行为莫非就是吃醋?

    还是吃一个上级的醋???

    姜糖表情变得惊悚,好像看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原来她是那种占有欲很强,强到任何社交对象都要吃醋的大醋精吗?

    她的表情从惊悚,到震惊,再到恍惚。

    可谓是一个十足的脑补能手。

    事实上,容景没想那么多,甚至觉得挺好笑,原来自己在她眼里是这么个形象。

    他斟酌着该什么话时,抬眸一看。

    绿浪翻涌间,她在树下长久地思索,神情千变万化,眼眸里装了很多东西,多得几乎要溢出来。

    斑驳的树影投下来,帮她悄然掩饰。

    倏然间,他看到这幅画面,产生一种强烈的念头。

    想看到她在想什么,任何冗杂、无关紧要的想法都不愿错过。

    想要将她嵌入自己的怀中,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他希望能完完全全地将她占有,密不可分,她的眼里、心里甚至身体里都装着自己。

    心思浮动间,他压制住这种疯狂且不可告人的想法,装作平静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姜糖心虚低头,怕被他发现,这种难以启齿的念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收敛表情。

    热风扑来,吹乱发丝,她整理了下,把一缕往前吹的发梢别在耳朵上,镇定地找了个借口道:“我只是在想,他什么时候才会收回结界?”

    他直勾勾地盯她,眼眸里盛了点她看不懂的东西。

    长久地对视,空气里似有星星点点的火苗,一点即燃。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后,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掩饰般的笑:“我也在想,若是我提议出去一趟,尊主会不会同意?”

    他很认真地在思索,真把自己当成尊主的手下了。

    被一张演技出神入化的表情所骗,姜糖把奇怪的想法拂去后,没冷静多久,又兴奋地站起,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往外走。

    “别东想西想了,还不快点行动起来?”

    见她跃跃欲试,他故作纠结,停在原地,任她怎么扯怎么拽都不动如山。

    姜糖急了,谆谆教诲:“不行动怎么会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快上,一切都靠你了。”

    担心言语太过薄弱,起不到作用,她使劲全力拽他的手一松,踮起脚,鼓励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矮一高的身影立在院中,靠得极尽,两人的广袖垂落,被风一吹,交叠在一处,像是翻飞的两只蝴蝶,悄悄在花间密语。

    她拍完肩膀,仰脸期待地看他。

    他忍住笑,瞅了她一眼,迟疑道:“万一尊主生气的话……”

    姜糖紧张:“会怎么样?”

    容景逗她:“可能会惩罚我,比如丢下山崖。”

    这种可能性,确实是属于闻镜的风格。

    姜糖一想,若是因她的贪玩,害容景受伤,到时候她又要懊悔。

    她连忙摇头,又拉住他的手,往回走:“算了算了,我们不去招惹他了。”

    姜糖走在前面,柔软的头发像水一样,在肩膀上流淌下来,他静静任她拉,看她的背影。快走到绿柳下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替她把被风吹皱的青丝顺了顺,黑色如瀑在指尖泻下。

    她没回头,不是很在意地停住:“整理好了吗?”

    容景起了兴致后,一时半刻停不下来,手从发顶到发尾都薅了一遍,甚至还动用了灵力,白雾与黑发交相辉映,衬得她的发丝更为墨黑。

    姜糖无聊垂头,看地上的蚂蚁从脚边爬过。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蚂蚁从院子西边爬到了东边,她终于耐不住性子,往后脖子一摸,发丝确实变得柔滑,甚至摸不到一个发结。

    容景还想继续,她赶紧住道:“差不多就行了,太阳太晒,我快站不住了。”

    转过头,她看眼前的人,笑了笑,又要转身往前走时,他一把拉住她往回拽。

    猝不及防间,姜糖磕到他的胸口。

    他太高了,她的身高只到他胸膛,鼻尖轻轻一碰,像是有滚烫的火在上边滚了一圈,让她猛地僵住,一时不敢动,也不敢抬头,怕被发现异样。

    砰砰砰。

    她的心跳得好快。

    她真是太不争气了……

    蝉鸣声一阵阵涌来,恰好此刻,又疯了般狂鸣。

    这会儿她不觉得吵闹,甚至希望能再大声点,好掩盖住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容景自然地环住她,俯身,附在耳边话:“急什么?”

    她盯着他镶了边的衣领,此处的材质和其他位置不同,更加浓黑有光泽,隐隐泛着流动的花纹织线。

    因为太紧张,她目不转睛地看前面,通过看衣服来转移注意力。

    容景没等到她的回答,低下眸,见到她一脸专注地研究自己的衣领。

    容景:“……”

    若不是她的眼神太正直,他还以为她想当场扒下自己的衣服。

    他想了想,这样似乎也不错?

    顿了半晌,姜糖发觉头顶保持了一种长久的安静,非比寻常。

    她鼓足勇气,仰头往上看,对上他憋笑的表情,

    他调侃道:“看完了吗?”

    姜糖呐呐道:“看完了。”

    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笑道:“喜欢吗?”

    姜糖:“………………”

    姜糖:“!!!!!”

    他在做什么?

    她的手在干什么?

    不,是他握住她的手在做什么??

    轰得一声。

    姜糖的脸顿时成了一个红番茄。

    指尖触到微凉的衣领,一种发麻的感觉从手指麻到了全身,她几乎不敢看他,手指颤了颤,想伸回去。

    但他牢牢抓住,摁在胸口上,发觉她想抽回,还很纳闷地问:“你瞧了半天,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啊啊啊。

    姜糖想尖叫,她才没有这种想法!

    她什么都没想做!

    为什么搞得她想要伸出魔爪,玷污他的清白一样。

    为了自己的名誉着想,姜糖挣扎起来:“你想多了,我只是在观察你的衣服。”

    容景让她的手往里探,故意歪曲道:“哦?衣服里面是什么样?”

    !!!

    两人的话有半毛钱的关联吗?

    姜糖脸已经快要烧成一块红炭了,窘迫得想要钻进地里,即使只埋一个脑袋也可以。

    看她被自己趣成这样,容景笑了半天,终于良心发现,放了手,不再逗弄她。

    姜糖连连往后退,落荒而逃,飞回了房,砰一声把门紧紧关闭。

    咔哒一声。

    传来了门锁的声音。

    容景闷笑:“这是不让我进门了。”

    看了全程的系统表示,没想到平日里冷寂漠然的宿主底子下,掩藏了这么一颗不知羞耻的心。

    看把人家姑娘,捉弄得脸红耳热的样子。

    令系统,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