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当男频文变成甜文 > 第六十六章 杀气腾腾
    姜糖埋在他胸前, 滚落的泪珠顺着衣襟落下,沾湿后的颜色显得更加浓黑。

    她像极了迷路的姑娘, 重新找到了回家的路,见到了重要的人。

    终于,找到他了。

    姜糖红着眼眶,委屈巴巴,恨不得永远躺到他怀里,“容景”犹疑片刻后,却一把推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眼泪欲落不落, 怔然望向他。

    黑衣少年眼神闪烁了一下, 抱歉地:“姑娘,我们见过面吗?”

    他露出一副困惑的神色, 似乎不大理解为何她认识自己,知道自己的名字。

    姜糖突然想起来, 四百年前的容景, 还没和她相遇……

    那些温暖的过往, 还未发生。

    所以,她对他来,仍旧是个陌生人。

    她抹掉了眼泪,脸色以可见的速度低落, 轻声回:“我是谷川隐的女儿,谷惜糖。”

    雾气下的少年眉若点漆,比四百年后多了份青涩, 少了些尖锐的锋芒。

    他若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笑道:“原来是谷师姐。”

    姜糖勉强地回了个笑。

    两人相对而视, 她的心底眼底满满当当地被容景占据,萦绕的雾气逐渐消弭,很快混沌的白散去,露出原本的景象。

    一池清澈的潭水,岸边种几颗桃树,粉色花瓣随风吹落,像一阵花雨。

    姜糖将视线移到桃花处,怔怔地望着,陷进过去和现实的缝隙里,徘徊不定,这时,听到他问:“师姐,只有你一人进圣地吗?”

    她猛地回过神,想起来:“还有闻镜,和一竹!”

    容景蹙眉:“人呢?”

    “我们失散了。”姜糖咬了下唇,“必须得找到他们。”

    她往前走了一步,隐隐的疼痛从脚腕处传来,走路时,变得一瘸一拐。

    “师姐受伤了?”容景跟上去,面带关切。

    过去的容景好温柔,即使对待陌生的同门,依旧体贴得很,不知经历了什么遭遇,让他遽然大变,变成了反复无常的性子。

    姜糖的想法转瞬即逝,须臾后,才回道:“不心扭到了。”

    若非贞子紧追猛,这种伤在高阶治愈丹的加持作用下,早该好了。

    再三闪避时,反复牵扯伤口,恢复的速度显然不像预料中的那么快。

    虽疼,但仍然可忍受。

    她瞅了下他,故意抿紧了唇,声哭诉:“疼死我了。”

    将三分疼成了十分疼,她心虚得紧,垂下头,不敢看他。

    “我背你吧。”

    容景弯下身,见此,姜糖顺着杆子往上爬,爬上了他的背。

    少年的气息和四百年后不大一样。

    发间隐隐有月麟香的味道,姜糖嗅了嗅,心想,这味道挺好闻的,不过怎么像女人用的熏香。

    姜糖贴心地保持沉默。

    人嘛,总有点特殊爱好,她理解,能理解。

    容景稳稳当当背她,离了池潭,往密林深处走去。

    一路向她解释:“这里是御虚圣地第一层,周围会窥探你内心最讨厌,最恐惧事物,并化为实体,击碎人内心的心理防线。”

    怪不得。

    差点以为现代的东西跑到了修真界。

    姜糖心情蓦然放松,都是假的,只要努力不去想,他们便不会现身。

    走了许久,空气中的水汽愈发充沛。

    虽密林古树盘绕,难免潮湿润泽,但湿气过于浓重,不仅空气的水意几乎凝聚成水珠,隐隐还有水声传来。

    两人俱是警觉起来。

    “不好,有异况。”

    话音甫落,前方水声轰轰隆隆,愈来愈大声,两人抬眸一望,汹涌的洪流肆虐咆哮着,夹着折断的树枝和动物的尸体,疯狂向二人奔来。

    张大了嘴巴似贪婪的异兽,将要吞噬他们时,黑衣少年脚尖一点,飞身而上,立在最粗壮的一颗古树顶。

    望着底下奔流,姜糖简直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发大水了。”

    他不作声,唇角竟弯起。

    因在他背后,姜糖没瞧见他诡异反常的笑容。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二人仍立在树顶观望。

    一只高大的楼船远远出现在视角以内,顺流而下,流经古树时,她瞧见了甲板上的人。

    和一竹双手紧握,立在胸前,正在控制船的方向,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滴。

    而一个黑色的身影,抱膝坐在甲板上,头紧紧埋在腿间,身子微微颤抖。

    姜糖心一紧,下意识从容景身上跳下,飞掠至甲板,“闻镜……你怎么了?”

    她迟疑地蹲下身。

    听到动静,他身子一僵,撇开脸,声音带了丝不同以往的脆弱:“别看我。”

    “好,我不看你。”

    姜糖不再话,默默靠近他,拥抱他,给他安慰和力量。

    船下滔滔汩汩,水流奔涌,船上两人拥抱,落日余晖下,安静得多了几分温暖。

    “容景”抱着手臂,沉默地看着这幅画面,唇角讥讽地翘起。

    多可笑,原来那个站在修真界巅峰,暴虐嗜杀的尊主,也会有如此孱弱的时刻。

    而那个绿衣少女,简单的一个拥抱,竟真能安抚他的心。

    容景没让任何人发现他的情绪,当和一竹得空望过来时,立即收敛了表情。

    渐渐地,不知过了多久,闻镜终于恢复平静,心里产生了几分别扭。

    被她看见了脆弱的姿态,他神色懊恼,反手拥住她,化被动为主动,假装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怕水,可不想让她觉察到他有害怕的东西。

    更希望,他在她心里,永远是一个能保护她,带给她安全感的高大男人。

    只可惜现在变成了时候。

    没了身高优势,圣地又戳穿了他心底隐秘的恐惧。

    闻镜神色晦暗,拥住她的手紧了紧。

    见他恢复过来后,姜糖反而不迁就了,立即松手站起身。

    与此同时,遮住了容景的身形。

    闻镜坐在地上,从这个角度,姜糖挡住了光线,落下的阴影罩住他整个人。

    姜糖:“终于碰面了。”

    鸦黑的长睫低垂着,他的音调萧瑟:“我找了你很久,你去哪里了?”

    “我在一处桃花林里,”姜糖把他从地面拉起来,“遇见了一个同门。”

    闻镜不是很感兴趣地嗯了一声。

    姜糖毫无所觉,兴奋地回头,指向身后道:“跟你们介绍一下——”

    闻镜神色懒洋洋,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待看到身后站着的黑衣少年。

    他的目光陡然凝滞。

    同时,姜糖激动地拔高了声音:“这是容景!”

    黑衣少年长发如瀑,夕阳下,脸颊渡上一层金黄的光芒,朝他们笑得灿烂。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笑,熟悉的身形。

    闻镜瞳孔紧缩,浑身僵硬,接下来,姜糖所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不可置信地侧头,反问了一句:“容景?”

    姜糖点头如捣蒜,悄悄附在耳畔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闻镜荒谬地望了她一眼,紧紧咬住口里的软肉,咬得生疼,重复地喃喃:“他是容景???”

    不大理解他奇怪的反应,姜糖颔首:“是啊,确实是容景。”

    眼前熟稔的面容,似细密的刺,猛地扎进了他的眼里。

    姜糖望着他,笑容满面的神情,更像是一把刀,生生剥开血肉,沿着筋脉传递到五脏六腑。

    他的嘴角垂下一点弧度,除此之外,表情掩饰得很好,没让任何人发觉异常。

    他甚至能心平气和地问:“你确定不是圣地的假象?”

    “应该不是,”姜糖眼眸弯弯,“他就是爹爹新收的弟子。”

    着,她快步走向容景。

    她一离去,闻镜的唇紧紧绷成一条直线,目光如刀,落到前方的容景身上。

    浑身的杀气,像是开了闸的洪流,疯狂奔泻。

    离得最近的和一竹,最先感受到外露的杀气,她侧首望去,那张稚嫩无辜的脸,变得阴沉如水,莫名危险。

    被汹涌的杀气所震慑,她战栗着身子,远离了几步。

    姜糖还未察觉,反而觉得开心满足。

    这下子,她的愿望已经实现,寻到容景,闻镜也不再是那个残暴的大魔王。

    世界和平了。

    姜糖神色欢快,才走到容景身边不久,脚下一晃,像是踩空了般,身体骤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失重感。

    洪水莫名消失了。

    船迅速往下坠,她也跟着往下坠。

    容景抓住她的手腕,两人稳稳落至地面。

    “你没事吧?”

    “没事。”

    姜糖回头他们有没有受伤,和一竹安然无恙,念出法诀,收了船。

    而闻镜,不知何时闪到了她身边,目光往下,紧紧盯着容景的手。

    那只细节上几乎和他一致的右手,骨节分明且呈现玉白色,掐着姜糖的腕身,刺目地落在了闻镜的眼底。

    他的指尖泛着白,狠狠地攥了攥。

    姜糖觉得空气有些冷,被容景握住的手腕察觉到了一种蛛丝般缠绕的感觉。

    “松开。”

    闻镜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容景笑了笑,见他情绪恶劣到了极点,手故意抓得更紧了。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姜糖目光茫然,看了看容景,又望了望闻镜。

    他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像是见了很多次……死敌?

    两手依然交错,碍眼至极。

    闻镜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条竖线。

    他抡起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朝他劈去。

    倘若劈中,只怕容景的手臂都要断裂。

    容景竟然不动。

    像是胸有成竹地在等待什么。

    果然,下一刻,姜糖皱着眉头,挣脱了容景的手,硬生生地迎上闻镜的掌风。

    他连忙慌乱地收了手,那道掌风一歪,不远处的树干应风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缓缓倒下。

    姜糖倒抽了一口气:“闻镜!你怎么回事!”

    闻镜闭了闭眼,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他不利,克制住杀意,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圣地并不安全。我想试探下他的底细。”

    “若你真不信,试探不一定非得动武。”

    姜糖没怀疑他的话,他可能是从环境安全感不够,所以疑心重。

    转身面对容景,她咳了一声问:“既然你是容景,可知道我们的门派叫什么?”

    容景笑:“极寒门。”

    “门派最大的湖,叫什么?”

    “霜潭。”

    “我爹爹在何处遇见你?那时又是什么情况?”

    “魔界与修真界的边界,我杀了一个魔修,身受重伤。”

    都对上了。

    姜糖眨了下眼,对上闻镜的目光:“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冷冷地笑。

    姜糖抓了抓头发,烦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两人对峙了很长时间,最后姜糖懒得管了,站在一边观望四周。

    听到和一竹催促:“我们赶快离开吧。”

    容景目光从闻镜移开,移到她的脚腕处,细心体贴道:“你伤未好,我来背你。”

    “你受伤了?”闻镜微微一怔,望向姜糖,暂时收回了杀气,声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担心,“伤到哪里?”

    “脚腕。”姜糖无所谓道。

    她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可闻镜却紧张得不行,上前一步,双手朝前,似乎想要抱她。

    紧接着,容景伸出手。

    瞬息之间,姜糖面前横着两双手,她左右望了望,突然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些难以抉择。

    一个要背她。

    一个要抱她。

    这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