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当男频文变成甜文 > 第六十八章 我才是容景
    一路上, “容景”漫无目的地游荡。

    与同门相处时,他态度有礼且温和, 待离去了,表情渐渐收敛,眼眸有暗红之色,极快地闪过。

    状似魔族的血瞳。

    他停停走走,心不在焉地寻找出口。

    抱着个累赘,他心想,此人还有利用价值,以后兴许会用到。

    密林中, 层层叠叠的树叶遮蔽天空, 光线昏暗如暮夜。

    他刻意在附近转。

    片刻后,和一竹苏醒, 睁开眼,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眸子。

    意识到自己在他怀里, 她的脸顿时红如晚霞, 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慌乱地从他怀里滚了下来。

    待落了地,她目光飘忽不定。

    身边除了他们俩,别无他人,她磕磕巴巴问出声:“他们人呢?”

    “我们分头行动了。”容景又露出那种蛊惑人心的笑容, 声音刻意轻柔,“你与我一处,我会保护好你。”

    话一出口, 眼前的姑娘怔了怔,痴痴地看着他,似被他的关怀动。

    朦胧的喜欢之情, 不加掩饰地从神情中透露出来。

    见此,“容景”笑得好看,心底却不屑地嗤笑,修真界的人,可真是好糊弄。

    谷川隐如是,和一竹亦如是。

    示弱了一番,对他们好些,便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于鼓掌。

    他敛住几乎要从眼底流溢出的嘲弄,担忧地抿了下唇:“支撑得住吗?需不需要我抱你?”

    一双清冷的眼凝在她身上,全神贯注,仿佛眼里只有她。

    和一竹年纪不大,男女之情经历不足,哪里招架得了温柔的攻心计谋,而且对象还是个如松风水月般的俊朗少年,不过短短的几句话,一颗心悄悄沦陷了。

    “不……”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忽然改了口,“好、好的。”

    这是她第一次言不由衷,以前有师姐和她谈心,喜欢一个人,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甚至自己都认不出来。

    原来都是真的。

    她垂着头,默默缩在他的怀里。

    时不时地偷觑一眼,待他侧头看过来,又连忙收回视线,正儿八经地盯着前面。

    “容景”嘴角的笑容愈发大了。

    走了一段路,从密林深处走到边缘,前方隐隐白光扩散,大抵是明亮的空处。

    和一竹急切地指着白光:“去那里。”

    容景脚步缓迟,他的面色不显,若是她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却依然能看出不快之色。

    他并不希望他们找到上升的出路。

    可事已至此,也不能张扬地阻止和一竹,怕会引起猜忌。

    和一竹的运气一向不错,姜糖闻镜未能尽快寻找的出口,果真被她撞见了。

    密林外,挂于天际的旭日消失,天却依然明灿,开阔的平地上,两道阶梯层层往上延伸。

    一扇黑门,一扇白门,伫立上方。

    和一竹从容景怀里跳下,容景拦住她:“心一些。”

    她朝他摇摇头:“我没事。”

    随后一步一步靠近台阶,身后容景漠然驻立。

    她走到台阶下,面对两扇截然不同的门,迟疑地顿住,不敢妄下决定,回头询问:“你觉得哪道门,通往上一层的可能性更大?”

    容景装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胡乱地指了指黑门,“应该是那扇。”

    猜测出得太快,即使对他有好感,迷惑了心神,和一竹心智却仍旧保留着,掏出御水铃:“等师姐和闻镜来了,我们再商议。”

    御水铃刚开启,密林后方一道金色的身影呼啸而来,所经之处,树梢折断,叶片天女散花般,被一阵利风裹挟了很长一段路。

    动物们惊慌逃窜,群狼仰天嚎叫,似濒临危境胆怯的威吓。

    金色身影正是闻镜。

    他神色冰冷,如神邸般从天际降临,双腿还未踏地,手蜷曲半握,一柄银白长剑在他手中渐渐显现,比流月剑少了几分锋芒气势,似乎只是一柄平凡的利剑,被他轻轻一握,整个变得不一般,犹如开了光的高阶灵剑,隐隐铮鸣。

    嗜血的杀气,在空气里流转飞旋。

    二人齐齐往后退。

    和一竹握住御水铃的手一紧,颤声:“闻镜,你要做什么?”

    这幅煞气尊容,总不是来叙旧的。

    果然,他一言不发,阴沉的目光落至容景身上,杀气由内而外疯狂涌出。

    猛烈的杀意犹如细密的冰刺,扎进人的皮肤里。

    在场二人俱是情不自禁战栗。

    这是属于高修为,对低修为的镇压,即使什么都不做,自然而然会让人感到恐惧。

    怎么可能。

    和一竹的脑子一片混乱。

    为什么一个少年会有这么可怕的气势?

    为什么他想要杀掉他们?

    不过须臾间,数个想法飞快地闪过。

    危险的对峙中,“容景”还不忘回头叮嘱:“你快离开。跑得越远越好。”

    和一竹心漏跳了一拍。

    与此同时,闻镜骤然出手,一道残影席卷而来,速度太快,叫人看不清晰。

    唯有明亮的剑身,隐约可以照出他阴森森的脸。

    容景仓皇躲避,闪灼的剑影下,一缕青丝缓缓落地。

    闻镜一刻不停地压着他,凌厉的剑气互相交错,划破长空,颤动的长剑发出一阵阵的破空铮鸣。

    发被削断,手臂腰际的血液喷涌而出,容景一再被逼退,完全成了一个血人。

    他不过闻镜。

    眼看形势紧急,再耽搁下去,他会死在闻镜剑下,和一竹颤抖着手,极快地向御水铃那边的人求助,“谷师姐,快、快来……闻镜要杀了容景!”

    话毕,害怕的泪水流淌下来,滴答落至铃身。

    御水铃震颤,咔一声被对面关闭。

    容景坚持了半盏茶的时间。

    这一会儿,足够姜糖赶来。

    待见到密林飞奔的身影,容景闪避的身影顿了顿,这一顿,立即被闻镜抓住了千钧一发的时机。

    剑光像一道白色闪电,朝着他的胸膛逼近。

    姜糖大喊:“不要!”

    听到她的声音,黑色身影依然执拗地向前。

    对于身后的动静,闻镜不为所动。

    杀了他!杀了他!

    辗转间,强烈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心神。

    姜糖从未跑得那么快,双腿爆发了平生最大的实力,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心底里有一个声音惊叫:阻止他,快阻止他!

    直到长剑距离容景胸膛一寸距离,眼看就要消逝在剑下,她终于赶上,往前扑双手一张,猛地抱住闻镜的腰身。

    长剑停住,不甘地颤鸣。

    只差一点,就能尝到血的腥味。

    容景原地不动,朝他笑了笑,一个得逞且胜利者的笑容。

    闻镜瞳孔猛地一缩,脸色沉沉,不甘地握住她的手腕,似乎想要挣脱她的环抱。

    却被她大力地往后拽。

    长剑离得愈来愈远,像一簇光,熄灭了。

    闻镜握住剑柄的手,用力地攥紧,攥得指腹发白。

    离容景有百尺距离,姜糖依然抱着他腰身不敢放手,生怕一放,他就嗖一下把剑刺进容景胸口。

    剧烈的奔跑后,再加上紧张的心绪,使她大口大口呼气。

    危险已然平静,她的一颗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闻镜的眼里燃烧着怒火,语气却很淡:“放手。”

    见他执迷不悟,姜糖气不一处来,埋在他后背,闷闷出声:“不放。”

    “你是不是被谁迷惑了心神?”

    姜糖觉得自己该发火,甚至应该狠狠地骂他一顿,可不知怎的,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主动给他找借口。

    她殷切地期待,他并不是真的要杀人。

    闻镜不答,元神与另一半重合,金色的瞳孔变得漆黑一片,瞳孔里面明明灭灭,晦暗不明地闪烁着。

    他语气极其平静:“没有。”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再替他辩驳已然不可能,姜糖的手紧了紧,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里唯有冷漠。

    “我不会让你杀他。”

    “如果你再动手,别怪我伤你。”

    闻镜转过身,对上她坚定的目光,难以置信地笑了下:“你为了一个冒牌货,要与我对抗?”

    姜糖皱眉,眼神里满是警惕:“他不是什么冒牌货,他是容景,我要保护的人。”

    “可你连真假都分不清。”

    他自嘲地笑,凝视着她的侧脸,眼里盛了点悲伤,“你一直要找的人——”

    此刻,姜糖的心底全是容景,回头看了一眼,看他是否安好。

    “其实一直是我。”

    闻镜见到她对他的忽视,脸色有些苍白,松了松手,长剑掉落在冷清的地面。

    他低声了句:“我才是容景。”

    四下鸦雀无声。

    偶尔密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他的声音轻轻响在耳畔,带了丝沙沙的哑意,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姜糖倏然回头,未向他所想那样,现出惊喜的神色,反而狠狠一皱眉。

    她睁圆了双眼:“你在胡什么?”

    “你是闻镜,而容景,怎么可能会是你。”

    两人分明是完全不同的样貌。

    四百年后,闻镜是尊主,容景是他的手下。

    这是容景亲口跟她过的。

    比起闻镜,姜糖更信任四百年后的容景。

    以为是他离间人的招数,她抿了下唇,抱着他的胳膊恳求:“你放过他吧。到底有什么恩怨值得你对他穷追猛?”

    闻言,他的睫毛微颤,盯了片刻,她的脸上确实鲜明地呈现出——

    她不信他的话。

    她不信他。

    对他来,莫过于世界上最大的击。

    姜糖又看了一眼容景,瞧见他满身血色,眼眸里盛满了心疼,脚步微不可查地转了转,似乎要走向他。

    闻镜捧住她的脸,她被迫停住。

    听到他执拗地重复:“你信我,我真的是容景。”

    她摇头,一步一步往后退。

    离他愈来愈远。

    他的脸色也跟着一点一点苍白,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终于,他开始后悔了。

    从一开始,就不该骗她。

    现在,他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