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睁着眼睛,张着嘴唇想话,却没有些什么。
九天之上的老道士虽然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徒儿,将当年吃过的苦再经历一回。
却也知道,这是唯一能解决两个人麻烦最好的办法。
就像地藏的,身中煞气的月儿是李修元的因果,因为他当年认了,他当着秦湘玉的面认了月儿这个干女儿。
打就疼她,爱她。
早上月儿醒来要找阿木,要阿木背着她去市集上买包子吃。
下午醒来,要找阿珏,要阿珏陪着她去皇城的大湖边钓鱼。
曾几何时,秦湘玉的女儿,也是他李修元和金无铭的女儿,甚至月儿跟他的感情比秦湘玉还要深。
这才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头一件事,就是来长安找干爹。
他绝对不能允许,眼睁睁地看着月儿,被一道来自古墓里的煞气夺走生命。
大唐的辉煌也好,苍凉也罢。
三藏走了,珝儿也离开了,眼见李白和玉环都要走进皇宫的漩涡之中,而那一切,却不是他能改变的。
既然师父能让金鱼转世化身为杨玉环,那么最后一刻,那家伙总会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只要有师父在,两人便还会再有重逢的一天
想到这里,李修元叹了一口气,看着地藏低声道:“那就让我再入地狱吧。”
“其实,你应该感谢她。”
地藏默默地看着李修元如一汪湖水的眼眸,静静地道:“若不是她,你那渡
了一半的劫,去哪里寻找无法捉摸的一丝契?”
李修元点了点头,笑道:“她和宝都是我的因果,好的坏的,我这个做干爹,做先生的都认了。”
地藏笑了笑,轻声安慰道:“最后的一刻我也不清楚,或许老天见怜,会让你目睹那最为精彩的一瞬间呢?”
李修元哈哈一笑:“如若那样,我也得先感谢菩萨。”
一夜花开千万树,连长安城上的阴云也渐渐消去。
春日里的长安,只是一夜之间,便从寒冬里醒了过来,连走在街上的行人,也精神了几分。
雪山上的乌鸦依旧不肯离去,气得早起的宝掏出铁弓,嗖嗖嗖乱射一通。
没想到这些乌鸦毫不惧他,受惊之下飞上高空,冲着他嘎嘎叫了起来。
直到喝了两杯灵酒的月儿梳妆打扮了一番,出来陪着李修元在山间漫步,这些家伙才拍着翅膀往远处飞去。
春天到了,它们要飞下雪山,去长安城里觅食了。
月儿望着山间杏树上含苞待放的花儿,眼神里一片惘然之色,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月儿还能再见到干爹”
话没完,却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无力地道:“干爹,月儿死在雪山上吗?”
望着从冬眠中一夜醒来的雪山,看着地上的一滩黑血,李修元叹了一口气。
拉着她的笑了笑:“干爹在这里陪着你,你怕什么?”
完掏出丝巾替她仔细擦去嘴角的血
渍,淡淡地道:“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下山,去市集上买包子。”
月儿一听,又呜呜地哭了起来:“那是阿木会背月儿去买包子吃哦”
月儿在心里叹了又叹,转眼间,她已经长大到不需要干爹背着她去买包子,甚至可以去市场上买回来给干爹吃。
李修元哈哈一笑:“可惜那珏那家伙去了蓬莱,要不,我让他再陪你去钓鱼。”
山间逛了一圈,回到客堂宝已经煮好了白粥,放了一些青菜,萝卜干,月儿吃了一碗。
()(e) 感觉胸口发闷,便搁下碗看着两人发呆。
宝打跟着李修元修行佛法,身体早已不是普通人能比,但他此时却不能为月儿分担一丝的痛苦。
看着月儿难受的情形,只能被动地陪着她一起难过。
宝从苗疆一路回来每天都在为月儿念诵佛经,期望佛法的光华能洗涤月儿身上的煞气。
然而这并没有多少用,月儿每天都要发作一次,每次身体的经脉就像要炸开一样!
李修元看着两人的模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放下里的碗,握住了月儿的。
月儿的双开始颤抖,李修元发现月儿经脉中的煞气已经越来越浓。
当最后一道真气,被煞气吞噬之时,就是月儿疯狂之际。
“哇!”的一声。
一道污血自月儿的唇角淌落,经脉里的震荡让她脏腑受到严重的伤害。
她的眼神有一些慌乱,只
是看着李修元平静的目光,渐渐又安静了下来,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她已经回到了雪山,她要活下去。
直到吃完一锅白粥,宝去洗碗,李修元烧水煮茶。
这才看着月儿道:“月儿,这一次回到蓬莱之后,便不要再离开了,那里才是你修行的宝地。”
月儿有气无力地回道:“干爹,我还能回到蓬莱吗?”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原本,我想跟你们一起去蓬莱的你回去,替我向他们问好”
李修元清楚,一旦他做出了选择,只怕是去不了蓬莱,也去不了大漠的石窟了。
这一座雪山,或者山下的四十七号院,将是他最后离开的地方。
月儿吓了一跳,拉着李修元的问道:“干爹你可不能有事啊,我母亲他们一直都在盼着你去蓬莱呢。”
摇摇头,李修元轻声道:“蓬莱太远,去不了啦。”
一杯灵茶,让月儿瞬间恢复了些许的清明。
看着回到客堂的宝,李修元道:“宝以后跟月儿安心在蓬莱修行,不要再往中原跑了。”
宝点头回道:“先生放心,宝以后不让月儿再离开蓬莱了。”
李修元点了点头,看着两人笑了笑:“现在,就让我替你解决这个麻烦吧。”
完放下里的茶杯,握着月儿的双,静静地道:“放松,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就在月儿和
宝两人目瞪口呆之中,二道淡淡的黑雾,自月儿的双往李修元的双蔓延而来。
“天啦”月儿惊呼了起来,随即被宝捂住了她的嘴巴。
既然先生已经作了交代,这个节骨眼上,他便不能打断先生便是有话,也要等一会再。
如天空的阴云一般,笼罩在月儿脸上的黑雾淡淡变淡,胸口那一道挥不去的烦闷也渐渐清明。
关键是丹田里那一团恐怖的煞气,如同破堤的江水找到了倾泻的出口一样,往前滚滚而去
前后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月儿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宝的怀里。
宝看着黑雾笼罩的李修元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先生,你不会有事吧?”
挥挥,李修元道:“先带月儿去歇息,出来,我跟你话。”
等着宝安顿好月儿,回到客堂时,李修元脸上的黑雾已经渐渐淡去。
换了一壶灵茶,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我还有许多时间,可以陪着你和月儿,看着你们生孩子看着你们走上修仙之道”
()(e) “大唐的似锦繁花我怕是看不到了,前辈也带着青玉她们离开我也会离开,以后,你就要靠自己的”
宝吓了一跳,拉着李修元的:“先生不要离开宝,大不了先生把这煞气转给宝,让宝去死好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摸着他的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去
死,只是要提前渡我那未完的劫”
宝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那先生渡劫之后呢?”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的劫啊这回不知道要花十年,还是五十年,总之,你去了蓬莱便不要再回长安。”
宝一听傻了,他还是头一回听,渡劫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
情急之下,拉着李修元的问道:“先生花这么久的时间渡劫,难道不要吃饭喝水吗?”
淡淡一笑,李修元接着道:“之前跟你们一起离开的青玉阿姨,和高月儿,她们可能要花上一百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渡劫”
完,也不管宝捧着一杯灵茶傻傻地发呆。
自去取了笔墨纸砚,就着几滴灵茶,将松墨磨化,取了一张湖宣写了起来。
少顷,将写好的书信递给宝:“过几天,你跟月儿走一趟,去接一个人来雪山,到时候,带着她去蓬莱。”
宝收好了信,点头问道:“要带着月儿一起吗?”
叹了一口气,李修元苦笑道:“你一个大男人独自前往,谁敢跟着你闯荡江湖?”
宝这才嘿嘿一笑,回道:“看来先生能治好月儿的病,只要先生和月儿都没事,我就放心了。”
李修元拍了拍宝的肩膀,认真地道:“照顾好月儿,照顾好我要去找的人。”
想想还不行,又写了一个清单交给宝,笑了笑:“明天你下山,将这给东西给我买上
来,我再酿一回酒。”
宝点了点头:“先生放心,等月儿好些,我们就出发。”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静静地道:“那是一个苦命的女子,我希望她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不是老死山间。”
完挥了挥:“你去陪着月儿,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宝想了想,不放心地问道:“先生真的不会没事?”
“你爷爷呢?”李修针孔懒得理他,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他有些想当年的张老头了。
宝一听,顿时红着眼睛回道:“爷爷和奶奶早就去做神仙了,他一直都想再见先生一面。”
“这样啊也好,他虽然辛苦了一生,最后有你陪在他的身边,也算有个完美的晚年。”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去看看月儿,让我一人安静一会。”完往外走去。
石屋横着过去不到百丈,便是玉真公主的别馆,要想清静,李修元只能往更高处的山间而去。
只是雪山太高,他怕自己上的去,下不来。
就像当年在天山一样,一首神曲镇天下,最后连天山冰河对面的山坡,他都过不去了。
眼下的情形,虽然不似当年,但是他相信只会比天山上的情况更为严重。
只因他刚刚走出客堂,便有一种步履如山的感觉。
望着苍茫的群山,李修元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师父,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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