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外科医生穿成民国小可怜 > 正文 第79章 医院风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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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来第一次发现,自己医院的医生办公室是真的了点,这济济一堂的,他转个身就要跟马医生亲上了。

    “邹先生,真的是您,本想去府上拜会的,没想到在医院里遇上了。”

    苏秀晴一进门就赶忙和邹老爷子打招呼。

    老爷子闻声转过头来,看到苏秀晴,明显停顿了下,直到瞿明志凑到他耳边了两句,他才笑道:“王太太啊,代我向王部长问好啊。”

    罢,他目光穿过苏秀晴,落到她身后那个胖子身上。

    “这就是梁聪吧,来,过来让爷爷看看。”老爷子目光落到梁聪的右上,眼中少见地流露出一丝激动来。

    梁聪闻言抬头瞅瞅自家妈妈,再瞅瞅自家阿姨,在两个女人鼓励的目光中,他慢吞吞地挪到了邹晟铭的身前,“爷爷好。”

    “好好好,你好。”邹老爷子对梁聪的态度比对苏秀晴好了不少,他柔声道:“梁聪啊,把你的给爷爷看看好不好啊。”

    哦,又是看啊。

    梁聪听到这话,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自从那个什么报纸报道了以后,上门看他的人多了。

    他利索地将胖往前一递,大方地示意随便看。

    邹老爷子仔细地打量着梁聪的右,才拆线不久,仔细摸上去还能摸到伤口的凹凸感,但是他愣是瞅不出来,这是断掉再缝上去的。

    “真有人能把断接上去?”老爷子不敢置信道。

    叶一柏趁着他们寒暄感叹之际,终于把冯然的术记录给写好,他将写完的记录单递给郑医生,笑道:“麻烦您久等了,我写好了。”

    郑医生接过术记录单,还没捏热呢,一只就从他旁边伸了过来,用力拽了拽,没拽动,于是的主人马医生笑道:“一起看,别吃独食。”

    两人一边看耳朵还一边竖着,都是外科医生,都知道把断了的指头再接上去意味着什么,办公室再挤也别想敢他们走。

    这时,老爷子终于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这个问题。

    “这真的是你接上去的?”

    此言一出,除了苏家两姐妹、沈来等亲身参与的,其余人的目光都唰得集中在了叶一柏身上,伊莱恩更是举起了胸前的照相。

    叶一柏将钢笔别回自己的白大褂口袋,“嗯,我接的。”

    叶医生的话刚落,老爷子还没开口,一旁的伊莱恩记者已经拉响了战斗号角。

    “叶医生您的意思是您完成了世界上第一例断指再植术吗?您如何证明这一点?”一连串英文噼里啪啦地蹦出来,吓了在场所有人一条。

    哪里冒出来一个洋人?

    叶一柏没去理会伊莱恩,他看向苏秀芬,“梁太太,片子拿了吗?”

    苏秀芬没想到叶一柏会在这时候叫她,她愣了一下,随即赶忙将片子拿出来,“拿了拿了。”

    “叶医生,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伊莱恩见叶一柏顾左右而言他,整个人的战斗属性开始飙升。

    “你等一等。”叶一柏道。

    他接过片子站起身来,然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加上他,一个医生办公室居然整整容纳了十一个人!

    十一个人将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的,使得叶一柏想走到对面观片灯所在地都困难。

    “没有特别紧急的,能先出去一下吗?”叶医生温和地开口道。

    屋里的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有反应。

    沈来:我是院长,没有我出去的道理。

    马、郑医生:我白大褂,一看就不是闲杂人等。

    苏秀芬苏秀晴和梁聪:病人家属和病人,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出去。

    伊莱恩:我等了这么久了,总不能叫我出去吧!

    叶一柏目光扫过邹老爷子,老爷子挺了挺胸膛,他也是病人,别想让他出去。

    叶大医生轻轻叹了口气,他已经开始怀念后世的叫号制度了。

    艰难从缝隙中挤过去,叶一柏将片子放在观片灯上。

    “恢复得很不错,骨头已经开始愈合了,只要好好做好部复健工作,恢复大部分部功能不是问题。”

    完,他看向众人,“所以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沈来和马、郑三位外科医生已经凑到观片灯前,对着梁聪的x片指指点点。

    “那聪聪的,要恢复多久,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苏秀芬急忙问。

    “三到六个月,期间要持续复健,恢复百分之九十以上不成问题。我记得我以前过,断指再植后除了不能做拿术刀之类的精细活,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

    “对对对,您过。”苏秀芬摸着梁聪的,又红了眼眶。

    邹老爷子看到苏秀芬的模样,心下已然信了九分,毕竟梁家和苏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可能搭上自己的儿子配合叶一柏演这么一出戏。

    但是他信,我们的新闻战士伊莱恩先生还没信。

    “叶医生,我再一遍!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伊莱恩举着照相,表情严肃气势汹汹,俨然像一个正和恶势力作斗争的斗士。

    恶势力叶一柏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用敲了敲观片灯上的x片,无奈道:“我不是给你看片子了嘛。”

    “你无非是怀疑梁聪的指没断,只是表皮缝了下是吧?”

    伊莱恩目光一闪,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断指再植,连欧洲各国医生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华国,一个西医都没进来几年,综合医院都屈指可数的国家,怎么可能有人能把断掉的指头重新接上。

    叶一柏再次敲了敲观片灯,“看清楚没?”

    伊莱恩:???黑漆漆一片,让他看啥。

    “钢针,克氏针。这。你不会我凭空把针放进梁聪的指里去的吧。”跟文科生交流怎么就这么困难的呢。

    伊莱恩:!!!

    新闻斗士伊莱恩立刻凑了上来,再几个外科医生嫌弃的目光下盯着x片里两根克氏针愣愣地看了许久。

    从杭城到上海,他的脑海里打了无数个腹稿,想象了无数个唇枪舌战的场景,模拟过无数次怎么反驳那个华国医生狡辩的话,然而,这一切“哗啦”一声不见了。

    话可以造假,但是片子不行,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把断掉的指头接回去。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叶一柏,笑话,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如果真有人做了这场术,难道还能藏着掖着不出来,让一个这么年轻的华国医生出风头。

    相“咔嚓咔嚓”拍了两下x片,伊莱恩肃着一张脸转过头来,“叶医生!”

    “嗯?”

    “请您接受我的专访吧!我会将您的事刊登在周六邮报国际,这个报纸在上海也是发行的!”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叶一柏。

    新闻工作者不仅要有用于斗争捍卫真理的勇气,还有要足够厚的脸皮,在这一方面,伊莱恩先生显然做得很好。

    “噗嗤。”马、郑两个医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是伊莱恩愣是维持着他那张严肃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您答应过我的,我等了您一天了。”

    虽伊莱恩等了一天是来找茬的,但是他非要这么也得过去,而且对于采访什么的,叶一柏本身并不排斥,毕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习惯了名气等于科研资金,等于你获得的待遇。

    “下班后,十五分钟。”叶一柏道。

    “ye!”伊莱恩兴奋地握了握拳,然后乖巧地退到了角落里。

    “咳咳。”一直没话的邹老爷子终于出声,他坐到了叶一柏身前的方凳上,老脸笑成了一朵绽放的菊花。

    “叶医生啊,老头子我见识浅薄,刚刚有得罪的,您别放在心上。”轮厚脸皮,哦不,是能屈能伸,咱华国人绝对不输那英国佬。

    叶医生对于年长者还是十分尊重的,他笑道:“您客气了,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邹晟铭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他将拐杖往裴泽弼里一塞,然后将自己右的套摘了下来,露出残缺的仅剩四指的右。

    “叶医生,您看我的,有救不?”

    叶大医生看着眼前这位“笑靥如花”的老先生,面上表情复杂。

    他转头对伊莱恩招招,伊莱恩记者见状立刻窜了出来,过五关斩六将快走到叶一柏身前。

    “叶医生,您叫我?”

    “对,伊莱恩先生,麻烦您写新闻稿的时候把这段话写下,断指再植的条件必须满足,指保存良好,断指后2时,最好是时以内送达医院,且指需无严重挫伤,无污染。

    “断指具体保存方式,应用干净纱布包裹,如果是夏天天气炎热,则在纱布外包裹一层尼龙袋,尼龙袋外放置冰块。断指不可接触福尔马林等任何化学试剂。”

    完,叶一柏转头看向邹老爷子,“老先生您觉得您满足哪一点?”

    邹老爷子闻言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他轻轻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就是不甘心而已,还是谢谢你了,叶医生。”

    叶一柏闻言面部曲线不由柔和下来,这个老先生其实还是讲道理的。

    “不客气,您年纪也这么大了,再植需要重新切开您的伤口,还有感染的风险,没必要。”

    邹晟铭点头,面上不由有些意兴阑珊。

    这时,叶老爷子身后的一位中年男人突然开口道:“不就是断指嘛,老师,上海市监狱里那么多死刑犯,随便割一个就是了。”

    叶一柏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抬头,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包括裴泽弼和伊莱恩和沈来几个医生在内,居然没有一个人对中年男子的这句话提出异议。

    能为了一群孩子孤身犯险的裴泽弼,号称捍卫真理的伊莱恩,以及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医生们,他们居然都不觉得这个中年人的话有什么不对。

    叶一柏的脑海里不由浮现他在移植外科时导师跟他的话,“移植外科是外科学上的里程碑,但科学的发展是需要道德、法律和规则的保障的,不然科学有可能变成某些人的灾难。”

    在这个失去秩序的年代,叶一柏终于深刻认识到了老师曾经这句话的含义。

    移植外科,不能出现在这个时代。

    他握紧上的笔,强自镇定道:“只能重接自己的指,他人的会排异,会危及生命,那还不如接您自己的脚趾,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的脚趾接到您的大拇指上。”

    叶一柏的话落,治疗室里传来一阵“噗嗤噗嗤”的笑声。

    老爷子面色涨红,除了叶一柏,众人都将刚刚那个中年男子的话抛诸到了脑后。

    而叶一柏勾着嘴角和他们一起笑着,但背后和额头却已然微微渗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