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刚停,乌云散去,云层里散发出细碎的金光,地面湿漉漉的,瓦片上雨滴滑落,在水坑中泛起的涟漪。

    前殿连绵不断的箱子抬进来,公公念单子的声音又大又尖,细细听里头还带着几分讨好。

    瓦片下的粉衣宫女听到前院的动静,与周边高个宫女道:“皇上又赏东西了?”

    别看大家表面都在认认真真干活,可实际都竖着耳朵偷听,那单子上的东西实在是太诱人了。

    但凡她们能拥有一两个,省着点花的话这辈子吃穿都不用愁了。

    那公公单子念了许久,听的她们都觉得口干舌燥。

    “可不是,这月都第三回 了。”高个宫女满脸艳羡,恨不得那些个箱子都是抬进她的房里。

    当今皇上登基才三年,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能力出众。

    且相貌出众,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为人处事温和有礼。

    她们来皇后娘娘宫中伺候了这么久,就没见皇上在皇后娘娘面前发过脾气。

    “但是我听,皇上想纳曾家姐为贵妃,这才会送些东西安抚娘娘的。”

    曾家姐,是太后的侄女。

    算起来已经在宫中待了大半个月,宫内流言蜚语都传遍了,曾家姐很快就会成为仅次皇后娘娘的贵妃。

    届时两相争宠,也不知到底谁会更甚一筹。

    只是现在看来,皇上虽赏赐不断的送入皇后宫中,可人却没怎么来过。

    反倒是曾姐,最近风头正盛,每日在后宫之中游戏。

    再看皇后娘娘,整日都在寝宫待着,也不出去看看,就像是被曾家姐给压了一般。

    曾家姐就差没踩在皇后娘娘头顶上撒野了。

    要她看啊,娘娘就应该出去,让那曾姐看看,到底谁才是正宫娘娘。

    “啊,不是吧?”高个宫女张大了嘴,满脸震惊,一时没忍住,声音大了点,惹得管事嬷嬷一记瞪眼。

    两人吓得连忙闭上了嘴,拿着扫帚假模假样的扫地。

    前殿依旧热闹,东西搬来搬去吵个不停。

    公公念了好半晌,念完单子之后,口干舌燥,喝了好几口茶才缓解嗓子的灼烧感。

    “娘娘,您清点一番,这是陛下特地命老奴给您送来的。”公公将单子递给了一旁的管事宫女,往上头瞥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却让他失了神。

    女子面容姣好,雪肤红衣,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只是轻轻瞥一眼,美得让人屏住呼吸,生怕搅了这份美好。

    她伸手接过管事宫女代桃递过来的单子,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半截藕臂,如凝脂一般雪白光滑。

    玉手纤纤,十指尖如笋,随意扫了眼单子,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苏安悦微微抬眼,代桃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从袖口拿出一袋银子递到那公公手中。

    公公掂量掂量袋子,笑容更甚,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走前嘴中的吉祥话像不要钱一般,一个劲地往外倒。

    虽那公公收了一袋子银钱,但他却不敢私瞒,到了勤政殿,他当下就将银钱交了出来。

    “陛下,这是皇后娘娘给老奴的。”公公弯着腰,将银钱袋子捧在手中,呈到了赵鹤洲面前。

    听到这话,赵鹤洲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望了眼公公手中的袋子,还挺意外的。

    从皇后的手中还能有流出来的银子?

    公公手往后缩了缩,有些害怕。

    先前都是别的人去皇后娘娘那送东西,他这是第一次去,没想到第一次去就收了这么多钱。

    钱袋子送到他手中时,一时迷糊收了下来,回来的路上越想越怕,越想越怕。

    别看现在皇上性子好,可他是宫里老人,皇上登基那会的腥风血雨他现在还记得。

    骨子里的东西不管藏的再好也是丢不掉的,他怕,一个不心脑袋就没了。

    为了脖子上那东西着想,他将银子交了出去。

    “皇后赏你的,你就自个收着。”赵鹤洲收回视线,公公这才松口气。

    下一刻他那口气又吊到了嗓子眼,赵鹤洲话一半,又突然开口,“你拿着这袋银子,去找刘进喜换一袋。”

    将这话完,赵鹤洲垂下眼帘,手指轻叩桌面。

    “皇后是什么反应?”他询问,声音低沉。

    公公吓得一哆嗦,起话来也不利索,“娘娘很高兴……”

    闻言,赵鹤洲点头,将注意力放在了奏折上。

    公公应声,走前不心扫到皇帝的尊颜,吓得他赶忙低头弓背,快步离开。

    其他的不,就皇上的相貌与皇后娘娘的相貌,那都是世间少有的好看。

    年轻的帝王坐的笔直,如松柏一般傲立。面如冠玉,鼻梁高挺,眼似桃花花瓣,颇具蒙蔽性。

    将野心与欲望藏于朦胧之间,取而代之的是爽朗清举。

    *

    待东西都被送入私库中之后,苏安悦这才与代桃一同前去私库。

    先前人多,她好歹是皇后,不能做出这种扒着箱子看的丑动作。就只能等人走后,在私库中大饱眼福。

    私库中摆得满满的,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绫罗绸缎、书画藏品、古董瓷器,应有尽有,皆是苏安悦的私藏。

    她的嫁妆本就多,皇帝也赏赐了许多,都收在这私库之中,慢慢的她的私库便充盈起来了。

    “代桃,单子给本宫瞧瞧,方才送来的东西放在哪边?”苏安悦望花了眼。

    东西太多太杂,连她都找不到地方。

    代桃将手中的单子递给苏安悦,动作熟练,仿佛做过许多次这样的事。

    “累丝金凤簪、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白银缠丝双扣镯……”苏安悦拿了单子默念道。

    “明日就戴这个簪子。”她挑来挑去,挑了好几个簪子,一堆手镯还有些布匹,“代桃,老规矩。”

    将东西往代桃怀中放,苏安悦将钥匙收好,转身走了出去。

    她选了好些布料,届时做身衣衫,正好在端午晚宴上就能穿出去。

    还有那些簪子发饰,也都是她觉得好看的。

    到时候戴上发饰,穿上新衣衫,往那一坐,她就是全场最靓眼的。

    “是,奴婢记下了。”代桃怀中东西多,她勉勉强强抱着,生怕掉在了地上,出了私库才有人帮她分担。

    苏安悦身着红色缕金挑线纱裙,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宫女手上满满当当都是东西,走起路来气派极了。

    还未将首饰放置到苏安悦寝宫,宫门外就传来动静。也不知是谁在闹事。

    苏安悦本就闲着,她自练武,耳聪目明,比寻常人听的清楚些,还未到宫门口去,便知晓是发生了什么。

    “放她进来吧。”苏安悦看了眼代桃,代桃领会意思,前去与看门的太监了句。

    太后的侄女要来,她哪有拦着的道理。

    那会还吵闹着要进来的人闭上了嘴,在苏安悦面前却是恬静的。

    只是那微微扬起的下巴与不羁的眼神要再收一收就更好了。

    苏安悦站在台上,居高临下看着所到之人,不曾言语。

    “你是何人?这般没有规矩,皇后娘娘面前也敢放肆。”代桃呵斥,不顾来人逐渐不悦的脸。

    “你又是什么人,皇后娘娘还未话你嚷嚷什么?”这人也是个不甘示弱的,当下就怼了回去,“本姐可是太后的侄女,你一个贱婢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她也不曾向苏安悦行礼,一来就拿着代桃开刀。

    她嚣张跋扈,出来的话咄咄逼人,将苏安悦身后站着的宫女都气的够呛,一个个恨不得替皇后娘娘上前教训了这蹄子。

    她们可都替皇后娘娘委屈着呢。

    先前皇上对娘娘是如何宠着的她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现下表妹来了,就将皇后娘娘抛在脑后,只装模作样送些冷冰冰的东西来。

    不仅不让娘娘出寝宫,还放任表妹来欺负娘娘。

    曾唯扬着下巴,着就要替苏安悦教训代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