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宫斗文男主觉醒后 > 第1章 觉醒
    暮黑之时,华乾宫内灯火通明,青玉翡翠香炉溢出袅袅白烟,一室淡淡龙涎香,熏得人心安气定。

    太监总管德公公拢着双手,脊背微躬,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皇上。

    那一袭明黄锦缎龙纹常服的容卓,此刻神色肃淡,目光落于一方书册之间,隔会儿将书翻上一页,看得极为专注而……缓慢。

    恐扰了皇上读书的兴致,德公公思量片刻,轻手轻脚地退出寝殿。

    殿外皎月已偏斜,悬于天际,一片朗朗清晖之下,此时正候着几名垂手垂头的面嫩太监。

    德公公径直上前,朝其中一名青衣太监使了个眼色。

    这人是他前些日子刚收的徒弟,名唤冬子,性子很是憨厚老实。

    冬子见师父叫自己,便忙不迭步迎上前来。

    他手里头还端着个精雕红漆托盘,红盘上面垫着红绣锦布,整整齐齐摆放了八个玉雕牌子,从左到右,按照各宫娘娘的位分名号高低依次排开。

    今儿个是他初入华乾宫,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当差的头一天,不免紧张得畏畏缩缩,出了一手心的汗,双腿也隐隐着颤。

    见他如此不成气候,德公公挑起眼尾,厉色瞪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等事便怕成这般,往后......该仔细的事情还多着,可不是每次都要把你吓死了去。”

    好歹德公公还记着是在皇上的寝殿外,知道把嗓子压低几分。

    太监垂头挨训,半句话也不敢反驳。

    过了会儿,德公公训够了人,便将冬子拉到角落,又避开其他人低声道:“你当真以为皇上不知我们所做之事?”

    冬子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皇上竟然知道?

    容卓:不好意思,朕不知道!

    德公公继续指点:“皇上英明神武心思缜密,又怎会不知后宫里暗流涌动,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何况咱们只需谨记万事为了圣上,这差事便做对了九分。”

    那剩下的一分呢?冬子没敢问。

    这席话和不久前师父教诲他的差不多,翻来覆去,依旧令人云里雾绕,搞不明白。

    他向来胆惯了,绝不敢像师父这般揣摩圣意的,更不懂制衡各宫之道,仍是害怕得紧,担忧地瞅了眼寝殿的方向:“那......若是皇上发现……”

    “蠢货!”德公公一时情急没忍住骂道。

    他再次感慨当时眼瘸了,竟挑了这么个怂包当徒弟。

    于是气恼地揪起冬子的耳朵,不满地拔高了一丝音量:“蠢东西,你不谁会发现!”

    冬子自然是不敢的,赶忙声求饶:“师父,的不敢,不敢呀。”

    “量你也不敢!”德公公松了手,接过盛放侍寝牌子的雕漆托盘,再次叮嘱,“你就在这儿候着,万不可入殿。”

    冬子巴不得如此,赶忙点头,如捣蒜一般。

    眼下他手上终于没了那烫手的东西,总算安心些许,双腿也不哆嗦了。

    其实自入宫前,他便听闻过许多关于皇上的英武事迹,其中以夺嫡之争最为惊险动魄。

    现如今的国力有多昌盛繁荣,那么当时的夺嫡之争便有多么惨烈。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最终杀出重围取得皇位的陛下哪能是一般人。

    其中还有些碎屑传言,里头的那位天子,可是连同母弟兄都没放过呢!

    这般心狠手辣的人,莫不是暴君吧。

    转而他又思及德公公暗地里做的事,虽将末等不受宠的嫔妃牌子替换掉,本就是宫里心照不宣的潜在规矩,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若是偏偏就被皇上发现了呢,恰好他就龙颜震怒了呢?

    到时候他们这些从中收受好处的太监宫女,岂不是都得掉脑袋?

    冬子在这一番胡思乱想,置身春夜里的单薄身子,又渐渐有了发抖之势。

    -

    殿内,暖香融融,丝毫不觉寒凉。

    正在榻上执书慢读的容卓,眉宇间威严又淡漠,与平常无二,瞧不出明显外露的情绪。

    可他的内心却不如看起来的这般淡然。

    这时听见有人进殿的动静,他的视线便从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书册缓慢向上移动,见那去而复返的德公公端着个红木托盘走进来,登时眯起了眼睛,冷了眸光。

    对于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容卓来,他可是最喜每日的翻牌子环节,每每反复斟酌,生怕亏欠了哪位爱妃的宠爱。

    然而今夜,他不想翻牌子!谁的都不想!

    本该雨露均沾的皇上,竟有如此不合身份的想法,只因为,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不知何时,容卓莫名其妙觉醒了自我意识——

    原来他生活的世界竟然是一本大女主宫斗,而他则是里最常见的大猪蹄子男主。

    繁荣昌盛的国家是作者为了故事设定的大背景,毕竟一个拥有动乱国家的皇上,哪还有心思宠幸后宫的美人呢?

    作者还特意给他设定了俊美无俦的容貌和身材,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算不得什么,毕竟长得好素来是男女主的标配。

    至于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品性,则纯属宫斗文剧情需要。

    想那跌宕起伏的宫斗剧情里,作者竟是将他塑造成了眼里只有美色,且丝毫看不出后妃真实面目的脑残,对此容卓很是郁烦。

    对了,“脑残”这词,还是他在“作者有话”里面学会的。

    觉醒的这些时日,他可是在作话里学到了不少异世界的新奇词汇。

    话又回女主萧如锦身上来,在书里,她的后宫升职路大致可以归纳为“三贬三升”,过程可谓曲折离奇,脑洞大开,一时不足言表。

    而与她开挂般的人生经历相匹配的,还有那凄凉的身世,简单来便是:爹爹不疼亲娘已死,替妹入宫与郎断情,宫内遭欺奴婢不如……

    后来身负大女主爽文人生的萧如锦,自是凭借美貌与聪慧获得了君心,又靠着各种手段败奸妃,再用仁义俘获其余妃嫔,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掌管凤印,就连太后都得敬她三分。

    今夜正是她入宫三月以来,下定决心收买太监后,获得皇上宠幸的日子。

    获得他的宠幸?

    一想到这处,容卓素来肃正的表情便忍不住裂了裂,这点一直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为何他不过是临幸了女主一次,怎么就欲罢不能了?

    难不成女主会惑人心魂的巫术?

    还有,能不能不要把他写得跟个色中恶鬼似的!

    对作者的怨念太深太重,容卓不由抽了抽嘴角,眉头紧紧蹙着,好似有阴云密布其间。

    这可把立在一侧的德公公吓着了,原本想提醒皇上翻牌子的话滚到嘴边,又给嗫嚅着咽回了喉咙。

    今儿并不曾见皇上有何烦心事啊?

    德公公暗叹果然圣意难测,还是仔细伺候,少话罢。

    至于那萧美人,全看她自个的造化了。

    德公公刚这么思量着,面前嘴角紧抿的容卓却不耐地掀起眼皮,目光落在一众牌子上。

    德公公见此眼睛陡然一亮,要不期待皇上挑中萧美人定是假的,毕竟他收了人家的好处,理当尽心将事办妥。

    况且,那萧美人确实有倾城之姿。

    德公公见机行事,立马活络起心思,将盘中写有萧美人几个字的玉牌,稍稍往前递了递。

    看似不经意为之,却能抓住皇上的视线。

    容卓从前总是忙于朝政,顾大局而不拘节,自是不会将注意力放到弯弯绕绕的后宫中。

    而今觉醒后,却好似有了火眼金睛,心境澄澈如明镜,德公公的动作压根逃不过他的眼睛。

    “德子……”他声音沉了几分,语气里含了丝警告意味。

    德公公心头咯噔一下,身子僵了僵,不敢再造次了。

    欸,看来萧美人没这福气,谁让今日的皇上不大对劲呢。

    这几日不知怎地,对着眼前面容神态不改的皇上,德公公总会无端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来,具体违和在何处,又不上来。

    另一边,容卓的目光已经毫无兴致地从玉牌上掠了一回。

    根据牌子上的名字位分,不禁回忆起昔日喜爱的几名妃嫔的容貌身段,随后他惊奇的发现。

    他好像萎了……萎了......

    不只是身体上,精神上亦是如此。

    任谁知晓自己往日温言软语、柔美恬淡的妃嫔们,背后其实一副蛇蝎心肠、恨不得整死对方的模样,恐怕都得萎。

    “收下去罢,朕身体不适。”容卓冷淡撇开眼。

    德公公一直躬身低头,听到这话稍稍直起了脊背,他瞧得出陛下心情不佳,因而不敢多言,回一句“是”,便算退出寝殿。

    “回来!”

    然而德公公刚退到寝殿门口,容卓又大声叫住他。

    方才一脸烦躁不虞的容卓,此刻一手紧抓着软塌扶手,一手按在胸口处,手指骨节泛白,面色苍白如纸,冷汗结成珠已从额角滑落。

    德公公见状骇了一跳,立即朝殿外大喊:“太医,传太医!”

    片刻时间,容卓已然稳住了错乱的气息,便抬手制止:“朕无碍,不必寻太医了。”

    先前那揉碎心脏的强烈痛苦,从他改变主意的那刻起,早已彻底得无影无踪。

    容卓知道,这是世界意识对他违背剧情的威胁!

    而他,妥协了。

    今日这牌子必须得翻,还得翻对人。

    此时容卓的面前,那些令人烦躁不已的玉牌们已被撞得颠倒西歪,无法一眼辨别出谁是谁。

    他皱着眉瞥了眼,不得已,只好臭着脸伸手翻弄了几下,待指尖触碰到写有“萧美人”的牌子时,脸色立马沉了沉。

    半晌,才冷声道:“就她了。”语气里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哪里是在翻牌子,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在点名杀头!

    德公公看得胆寒又莫名,可心道,皇上素来怜香惜玉,又怎会要美人的性命呢?

    一定是他的错觉。

    眼下容卓只想清净,揉了揉紧蹙的眉心,便吩咐道:“德子,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德公公听命一面告退,一面微微上扬了嘴角。

    心今儿这事妥了,得让冬子快去通知萧美人好生准备着,可不能误了圣宠。

    容卓这边本来消了些怒火,可一见德公公这副乐呵呵眼轱辘转悠的奸滑模样,那被世界意识支配的窝火气,又瞬间升了上来,直充脑门。

    心想还是将这收受贿赂的狗奴才罢废到浣衣局去,指不定能消消气!

    然而动动唇,还没来得及下旨,体型墩胖的德公公却已脚底抹油,溜得比鬼都快。

    容卓的手悬在半空,脸色更黑了几分,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便将手一握,骨节捏得“咔咔”作响。

    侍寝?

    等那萧美人来时,他偏就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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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容卓:朕,宁死不屈!

    莘凝:哦,你就不怕把你写成真脑残?

    容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