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心头隐忧果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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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锐走后，方子晴独坐石亭，神情怔怔，陷入沉思。与海锐的交谈，极其幸苦。并不仅仅是看起来的一逞口舌之快，而是彼此双方都在锋暗斗。即凭口舌谈古往今事，一述旧日情谊，有在一言一行、一笑一叹之间各自表明态度和立场。
成周王室虽然已经垂垂老矣，比起全胜时期的尊荣已经大大不如了，但它依旧是只噬人的巨兽。而海锐身为长生真人，亦是不简单，不可觑。两个各自具超凡实力的人与组织之间，彼此心翼翼的试探，终于达成了目前的共识：
在成周与宗周王室的厮杀惨斗中，海锐不是成周王室复仇道路的阻碍，甚至因为第四十八代少君姬逸与他的友谊使然，他在中立之中还表明了一种倾向于成周王室的态度——至少是对后一代成周王室血脉继承人方兴，抱有一定的善意。
作为长生众人，他能有这个态度，就足以！
海锐一去，方子晴心头的压力一松，好消息、坏消息、各种思潮又重新涌上了心头，让她的头脑一刻也得不到停歇。
一会儿是血海炎狱入侵给东平带来的变数，一会儿又是宗周王室秘龙卫带来的巨大压力，各种思虑和忧愁搅拌在一起，将她的思绪如同乱麻。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个不妥之处，在暗中困扰着她，让她难以清宁。
“到底是什么呢？”她咋苦思，目光随之传到院中去。
刚才剧烈的地震，仅仅持续了短短的几息时间，大地便很快又重新恢复了安宁。只有少数被震动振倒的危房，依旧到现在仍旧没有平伏下来的喧闹声音，证明这一切并非是虚幻。
阁院中，众多孩童已经从初时的兴奋中平静下来了，并在思思的带领下重新做起了每日固定的晨间早操功课。虽然脚都在一笔一划按照早操的模样在划动着，但是方子晴却能明显的看得出来，这些孩子眉目间的闹意仍未散去，此刻大多都在走神，装装样子罢了，半点早操的锻炼意义都没有。
方子晴为之好笑，她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严厉尊长，看见了也只是笑了笑，而不会严辞训斥。这些孩子吃过很多苦头，现在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便又要投身一场致命的涡旋之中
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她仍旧时常为自己不纯粹的善心与善行而感到良心上的不安。可是，成周王室的复兴大业不可放弃，膝下爱子的事业更需要这些人来添枝加叶，这些她必须要要做，而且要做好。
取舍之间，她只能让这些孩子度过一个更快乐的少年。毕竟，收养这些孩子，让这些孩子拥有一个温暖的被窝、吃上可口的事物，让他们快乐、不受疾苦苦难的成长起来，远比让他们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早早就或因为饥寒，或因为被人欺凌而死，来的强。
一份源自母性的温情涌上来，方子晴笑着对院里的孩子们道：“好了，你们呀！都别装了。各自下去玩吧，今天给你们加餐。”
“噢噢噢！”
“耶耶耶！”
“好呀！好呀，终于可以玩了噢！”早就三心二意、心神不翼而飞的孩童们，听见方子晴的话，犹闻天籁之声，顿时欢呼雀跃，一哄而散。
连监督他们做功课的思思，也带着一脸兴奋的红晕跑开了——毕竟枯燥无聊的晨间早课，没有和同伴们嬉戏玩耍来的有趣，而且今天不是还有加餐吗？
受尽苦难日子的孩子的知道，什么都没有比碗里的肉块，以及被吃进肚子里面的鸡蛋，来的更真实和更让人安心的了。
方子晴看到孩子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也是暖洋洋的。放假、加餐，以及孩子们童真的笑颜，似乎一切无事，天下太平。然而，如果一切果真能够像这样——那就好了。
她给自己放了个假，思绪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稍稍放了下松紧。之前，脑中的隐隐不安顿时就浮出了水面——原来是花马王丁普郎那个缓解，出现了一些值得人担忧的迹象。
方子晴和海锐交谈时候，精神高度紧张。双方都极力留意对方的任一个动作。上到言行举止，下到最细微的皱纹颤抖也不放过。
她现在清楚地记得：当她到自己是用逐日龙鹰给丁普郎发去书信的时候，海锐的嘴角有一次下意识的撇动。
方子晴深知：这是他表示不满的情绪的潜意识动作。
海锐的心思虽然没有明，但是她事后想想也就知道了。他是在为她不专门派遣可靠人去操办这件事，而是随便让逐日龙鹰送去书信的行为，而感到不满。
成周王室未亡人组建的牡丹香斋，是一个老牌的组织。虽然自从成立以来，就收到宗周王室的强力打压，但是几百年下来，已然是根深蒂固，势力遍及中土人间。
方子晴作为牡丹香斋中的第四十八代牡丹，身份自然不低，在组织里面也拥有不的权柄。在她的身边就有牡丹香斋培养的不少忠诚卫士，为其奔波效劳、戍卫安全。
这些人就是方传武和方兴之前看见过的两位黑袍影子侍卫。他们都是方子晴及她身后牡丹香斋多年培养出来的死士，各个忠诚无比，修为有后天宗师之高。平时以方家影子侍卫的名义混在方家，主要负责保护方子晴的安全，以及联络依据方子晴的命令，做些类似联络牡丹香斋其他成员的重要事宜。
后天宗师这种尖子级别的忠诚卫士很难培养，牡丹香斋又家大业大，需要用处的地方就更多了。一张大撒下去，方子晴身边也不过两三人而已。不过，她之前身份隐秘，身边也不方便放上很多人马。
虽然只有两三位后天宗师环绕左右，但处于家族的保护之中，还有两三名直属她的后天宗师可以调动，平常的大事宜已经足够游刃有余了。
只是，之前方兴忽然踏入炼气修行之道，成周王室血脉的继承人再度出世，打了方子晴一个措不及，她身边的人都因此都被她派去干其他重要的事情去了。没有可靠的人给花马王丁普郎送信。让其他人去送，不是实力不够闯过边关的重重危险，就是忠诚度不够，所以索性让逐日龙鹰去送信。
这个事情，方子晴当时做的时候，想了想觉得似乎没有问题，但是事后经过海锐这么一遭，她再一考虑一下就觉得不妥了。
逐日龙鹰虽然快而敏捷，世上少有能逮到牠的。但是草原之上，各类生物却从来不缺乏天敌。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书信有什么闪失又该如何是好？逐日龙鹰虽然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在这种重要事宜上，还是派遣一位后天宗师去来的安全可靠。出了什么问题，还可以及时反应，哪像现在这样只能枯坐等待。
方子晴第一次为自己的举动，感觉有些后悔了。她想：这可能是最近的压力太大的缘故。毕竟，膝下独子的事情对她来太重要了，一点疏忽都可以放下。
只是，覆水难收，她现在也只能暗暗期待丁普郎那边，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当年少君身边的老臣子已经不多了；济州明湖湖畔战死了一批；宗周王室多年追杀之下；又损落了一批。久经风雨考验的老将，凋零的凋零，故去的故去思及此，不甚让人伤感。
“丁普郎啊，你可千万不能忘了少君当年的托付之任。风雨之时，才识劲臣，你需千万把持住舵，安镇境外马贼力量，为我儿的将来铺路”
方子晴遥望北方，在她目光不可及之处，正是东平境外的茫茫大草原。
东平境外，荒蛮大草原，一处简陋的帐篷营地。
即便已是春日时节，草原寒风却还是正厉时刻。冷风呼啸间，如刀如剑，戳到人脸上就是一道口子。
几百号人围坐在数座篝火之间，一边哆哆嗦嗦的接着火焰的热力对抗草原上的寒魔，一边眼巴巴的瞧着正在火苗上烤得正香的肉块。
一块一块金黄的肉块，虽然没有香料，但是在盐巴的烘托之下，也散发出浓烈的香味，诱得人口中生液。肉块上还不时掉落几滴油脂，压在火焰中，激出一道道热浪。
‘呲呲’几百号衣裳破烂不堪的马贼，眼珠子就随着火苗的窜起落下、烤肉的反复辗转，而上下转动。这些人的目光盯在篝火上，心里好像有千百只老鼠抓挠一样，百般渴望却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坐立难安，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是实力最差、等级最低的马贼，大多只是一些略通武技的蛮汉，地位也就比抓来的炮灰壮丁勉强好一点。马贼中地位更高的一些人，则在这个天寒地冻时候，躲在帐篷享受香料烤就的食物，还有烈酒与美人。
虽然到了这个级别的马贼，大多已经是有过炼气修行的，并不畏惧草原上的寒风，但是拥有独立的营帐，在马贼的团体里面却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地位越高营帐便越大、越华丽，这就是马贼这行买卖中的俗成规定，让人一目了然，人人都遵守。
此处营地，重重营帐环绕之下，一顶最大也是最华丽的营帐之中，正有一个壮汉大刀金马的坐着，持叉，串着一块不大的肉，在篝火边亲自烤着。神情专注，似乎再干一件艺术。
再看来那块肉，虽然却已经被开膛破肚，处理的干干净净的，但若是留心去看，却依旧可以看出它生前依稀是一个鸟雀的模样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