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科幻灵异 > 欢迎来到古古怪怪惊悚盒子 > 正文 第187章【24号盒子】烙印在骨子里
    那时候,他们还很相爱,生活里没有那些琐碎,也还有很多的耐心去消耗,很多爱情去挥霍,尚来不及彼此厌弃。

    白流苏快要溺死在爱情里了。

    这十几年来,她为燕绮流了四个孩子。

    放弃了读研会,来到离他很近的城市,做着自己非常厌恶的律师工作,终日为着不知道的什么,忙忙碌碌。

    那时候她想,总有一天,燕绮会接她到他身边。

    他们会像人间最幸福的夫妻一样,她每天都为他做最好吃的饭菜,照顾他。

    他们可能也没有什么钱,但每天都有团圆,足矣。

    可是燕绮食言了。

    他没有来接她。

    而当他终于来接她的时候,她已经29岁了。

    来也可笑。

    还是她死皮赖脸辞了职,靠着从就喜欢的绘画,靠着这个聊以糊口的自由职业,最终才得以来到他身边。

    29岁的白流苏,枕着他的胳臂问他,他什么时候娶她。

    燕绮低头沉默不语。

    他一直都有着这个毛病,不想话的时候就沉默。

    只可惜,韶华易逝。

    30岁那年,白流苏发现自己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掌控了。

    当她发现身边的姐妹全都儿女双全,当母亲夏知秋一遍遍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当她翻到任何一个页,上面无处不在的“处女情结”“肚子里死过人的不要”

    她都会没来由地感到害怕。

    如今她已经不再年轻。

    她想,如果她离开了燕绮,以后可怎么办呀!

    她还怎么去跟别人?

    她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女孩儿。

    有一次,她和燕绮吵架,她极愤怒地收拾了东西离家出走。

    她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走到人来人往的街头,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整个人变得很空,一阵风吹过来都能将她穿透。

    她感觉到自己是不完整的,她一个人没有家,燕绮所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一种难以名状的羞耻感,攀爬了满心,她觉得自己肮脏而廉价。

    她如今要往哪里走呢?

    她跟了一个男人十几年,她流了四个孩子,如果分的话,还有哪个男人会要她?

    而她做错了什么?

    她是不够漂亮,还是不够优秀,还是赚不到钱,还是作风放荡?

    没有,都没有。

    她岁跟了燕绮,她几乎都没有和其他的男人单独过话。

    她每天都把饭做得很好吃,把地拖得很干净,照顾得燕绮宛若一个帝王。

    可是怎么就这样了呢?

    如今,她似乎只能嫁给燕绮,不管他待她好不好。

    就跟被侵犯的女人,选择嫁给罪犯一样,只有这样,才能显得她不那么肮脏,不那么廉价。

    可这不是她的错。

    母亲夏知秋又打来电话了,有些话也没明,只是若有若无谈了一桩家庭事——

    咱老家邻居的你明姨也太可怜了,年轻时长得特别漂亮,可惜被一个男的耽搁了。

    直到30多岁,最后没办法,只得屈就,嫁了个没本事又不好看的男人,你看,现在过得多窝囊。

    白流苏淡淡,“那是人家的事,你少掺合。”

    挂了电话,白流苏捂住眼,嚎啕大哭,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像个无主的游魂。

    30岁的白流苏,活成了当年她最看不起的样子。

    湮灭了所有灵动,像一个怨妇,和燕绮之间就只剩下了争吵。

    白流苏起初为自己不值,从岁到30岁,她豁尽了整个青春。

    燕绮当时就很暴躁,,“全天下只有你的青春是青春,我的青春就不是青春吗?”

    白流苏哭着,“那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呢?”

    燕绮问,“凭什么你们女人就比别人金贵,敢情都是公主?”

    白流苏就抹泪不答了。

    怎么呢,失望。

    最初那段时日,白流苏就像个怀揣梦想的女孩,满心欢喜地希望着自己的男人,有一天能够带自己离开,走进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城堡,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后来,那些美妙的憧憬,全都变成了怨对和歇斯底里。

    再最后,就什么也没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失望和刻骨的凉意。

    连那些自己付尽了青春、却一无所获的不甘都没了。

    始知,爱情是可以耗尽的。

    直到33岁,白流苏将黎梓熙带回了家,告诉燕绮,这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直到她某次参加一个活动回来,看到黎梓熙坐在自己床上搔首弄姿,燕绮正俯身撩起她的裙摆。

    而床单之上,明显湿了一片。

    她忽然觉得很畅快。

    好像人生终于卸下了一个重担,她终于可以告诉自己,她没有必要那么纠结,她只是被一个男人骗了,只是遇上了渣男而已。

    而人生有那么多的路要走,那么多的坎儿要跨,遇到风雨,跌入沼泽都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是遇上了挫折而已。

    燕绮追出来,红着脸,像只懊恼的兽。

    他从身后一把抱住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流苏慢慢解开他的,“你不用解释,我都相信。”

    她转入厨房去做饭,再没有看他一眼。

    燕绮站在原地,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刚才黎梓熙缠着他,要他给她拍照,里还端了一杯水。

    她搔首弄姿了很久,不心将水给打翻了。

    他反应快,扑上去撩起她的裙摆,一句“心湿了”,就这么简单个事儿。

    黎梓熙是个什么人,燕绮心里有数,他又不傻,总不至于什么女人都碰。

    他还爱白流苏。

    而让他感到懊恼的是,白流苏已经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很安静了。

    燕绮那天运气极好,先前买的福利彩票中了500万大奖,他真是开心地舞足蹈。

    他回家去,迫不及待给正在炖着一条鱼的白流苏报喜,可她却没有反应。

    燕绮自感无趣,于是就靠着门贱兮兮了一句:“哎,流苏,我发财了。我发财了就不要你了啊。扣税后,我上有400万哎,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啊。”

    燕绮这句话的本意,是想看她醋一醋的,或者过来讨好他。

    怎么呢,白流苏这样不声不响已经很久了,他也觉着蛮乏味的,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不料,白流苏淡淡回了一声“我知道”,一句话就把他给堵死了。

    他还想再皮上个两三句,却没来由觉得心里特难受,堵得慌。

    他站在厨房门口愣了有三分钟,终于是眼圈红了,他梗着嗓子了句“知道就好”,就走出门抽烟去了。

    白流苏自始至终没有停下做饭的。

    那天,是2月0日。

    “你觉得我的人生,跟你有什么不同?”

    白流苏坐在tngtlb的型包房里。

    现在是中午,夜场没什么人,工作人员都在休息。

    白流苏点起一根圣罗兰女烟,向着黎梓熙:“打过胎没有?”

    黎梓熙嗤笑:“我又不傻。”

    白流苏也笑,她脸上绽开了大片梨涡:“可是我傻。”

    “啊?”

    白流苏伸出四根指,“我打掉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医生跟我讲,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这话我都没敢跟燕绮。”

    白流苏低下头,带着些许自嘲,“那时候我怕他不要我。他若不要我了,我怎办呢?”

    “这”

    白流苏脸上的梨涡,绽得更炫了。

    她吐出一口烟圈:“现在你,十几年被很多男人和被一个男人十几年,有什么区别?”

    “”

    “区别是,这个十几年的男人,还不一定要你。”

    黎梓熙有点同情地坐过来,握住白流苏的:“姐,其实你未必得嫁人,未必得跟着一个男人的,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没必要这样自暴自弃,真的。”

    白流苏盯住她的眼睛:“我知道。”

    白流苏一字一句,“可是你知道吗?文化之所以为文化,就在于它的不可抗拒。”

    “它从就通过各种渠道灌输给你,直到内化成了你人格的一部分,不管你承不承认,它就在那里,在你的每个细胞里。”

    “我的时候,耳濡目染的所有文化都告诉我,女人总得找一个男人的,而且要竭尽所能,在最美的年华找到一个最好的男人。女人不需要成功,只需要被爱。”

    “所以我没有你所的那种,一个人过的意识。就算我知道你的对,可我固有的思维在抵触,我没有去开疆拓土的意识和思维,我骨子里渴望有一个安稳的家。”

    “瞧瞧,这就是文化,烙印在我骨子里的东西。我没办法。”

    白流苏弹了弹烟灰,“瞧瞧吧,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树人大学,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嫁一个稍稍上得了台面的男人。”

    “可惜,我找不找得到好男人,只和运气有关,和我的个人努力没有丝毫关系。”

    “不知道你在些什么。”

    白流苏笑了:“你当然不知道。”

    她站起身来,“真廉价啊,我努力了那么多年,却被整个集体的文化,被自己给困住了,泥足深陷,拔都拔不出来。这辈子一事无成,没活好。”

    她摇摇头,“实在是没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