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温度突降，室内跟着变冷，墙壁如同冰墙，稍稍依偎过去，便被冻醒。
周存声睡得不深，加之身体有恙，一整晚会醒许多次。
他没有再入睡。
而是坐起身，下地走到书房，入睡前恹恹的病气此刻在身上很薄弱，喝了杯水，不痛不痒的坐下，打开电脑，接收到文件。
里面是寿宴当晚，主楼外所有视角的监控画面。
楼后方位置的视角，隐约可以通过窗口的灯光，分辨出老爷子房间内进了什么人，走了什么人。
周存声从七点之后开始看起，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记得自己在那里没有二十分钟，到自己走后，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窗户的影子只剩下形单影只的老人家，他坐了几分钟便站起来，走到了床边，刚要坐下，身影却不知怎的一顿，便突然下降，消失在了监控器画面里。
像是突然晕倒，又像是摔倒。
难不成他只是摔了一跤？
可如果是摔跤所致，医院应该查的出来，医院给的结论却是，因为情绪激动所致。
周存声摘下眼镜，看得有些累。
这件事十有八九跟周庭书脱不了干系，当晚他又不在谈家，他在泰禾，跟谢桑一起吃晚饭，这点秀姨也可以作证。
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平白去指证周庭书，以及周康之死，至今都是存疑的。
如今想来，他是被陷害。
这件事已过两年，想要翻案太难，就近能调查的，便只有老爷子中风的真相。
为此。
周存声不得不让周庭书先得意一阵子，让他认为，他就要死了，以此来降低防备。
－
周存声过得糟糕，周庭书便欢喜。
他近来心情愉快，没有一秒钟是不高兴的，整日将笑容挂在脸上，比之前木讷的自己开朗了不知多少，就连秀姨以为，他是因为失去了母亲，情绪不稳。
谢桑看得出来，周庭书是真的高兴。
高兴周存声，活不过这个冬天。
松江的雪一天比一天剧烈，院子内堆积了厚厚一层雪，每次走过，鞋边都要沾染许多碎雪，谢桑从外面回来，踩进雪里，绕过连廊，就要走到房间时，看到了周庭书。
他站在院子的边角，正在堆雪人，这是美好的画面，冬日雪花纷飞，庭院寂寥凄冷，他独身一人，用掌滚出雪球，制作出雪人，雪人圆滚滚的，眼睛是纽扣，鼻子是胡萝卜。
周庭书不知从哪儿掰来两根树枝，给雪人制作了，做好之后，他在雪人周围拍拍补补，总算弄成了自己满意的样子。
最后又去拿了条不要的围巾，给雪人围上，这样一来，才算大功告成。
他骨子里是贪玩的，只因从被谈家约束着，要学习，要努力，要奋发向上，童年是没有伙伴，也没有玩耍的时间的。
现在，都自我弥补了回来。
周庭书堆雪人的样子像个孩子，谢桑却没有因此忘记他的累累罪行，他比申嘉歆更为可恶，他不是孩子，世上没有心肠如此阴毒的孩子。
他还可以在大雪天堆雪人，周存声呢？身体弱的连暖气都离不开。
谢桑在房间躲着，连晚饭也没心情吃。
周庭书却亲自来敲门，上端着东西，光源不好，谢桑看不清是什么，“做什么？”
周庭书像献宝似的，“我做的，雪绵豆沙，拿给你尝尝。”
室外很冷，他拿着盘子的冻得很红，眼中满是期待，谢桑却将这份期待践踏踩碎。
“我过了，我没胃口。”
周庭书还是强制的将盘子塞给谢桑，“你尝尝，晚上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谢桑挥躲开，无意将盘子砸碎在地，食物也散落一地，沾染上了灰尘，周庭书眼中熄灭了一瞬，恢复了本来面目，讥笑道：“怎么，周存声要死了，你连饭都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