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在名著里HE[综名著] > 正文 第141章 咒术师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唐)刘叉偶书

    ******

    禅院甚尔突然起兴去见那个和自己一样都是天与咒缚的女孩儿时,正是冬季。苍白的天空中飘着鹅毛大的雪,那个只比他膝盖高一点儿的孩逃了课,跑到校外的一片荒地里,熟门熟路地从一处积雪中翻出一包由塑料布裹着的毛毯,然后垫在地上,盘腿坐了上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这鬼似乎就打算一直这么做下去不准备干别的,也就没了兴趣,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动静。

    因为天与咒缚,他不仅拥有了强大的身体,五感也格外发达,基本就是咒术师靠残秽追踪,他能直接靠气味或痕迹追踪的地步。

    所以身后很轻微的动静听在耳中也格外明显。

    他扭回头,对上鬼睁大了的眼睛。

    哦。

    被发现了。

    偶然?

    不是禅院甚尔吹,因为是前所未有的0咒力体,所以他在咒术师眼中就和透明人没什么区别,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身后这种死角发现他的存在的。

    鬼皱眉思考了片刻,旋即一脸恍然大悟地张开了嘴巴。

    禅院甚尔不知道这鬼以为他是谁,不过他知道这鬼的束缚是没办法话,所以估计要唱歌了吧,就是那个被庵家的人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天女之音。

    甚至因为她母亲出身阴阳世家,带着她回家了一趟后哪怕是五条家也不管这个世家对御三家的越级碰瓷了。

    #庵家人:五条家有神子,我们家也有天女啊!#

    本来准备走的禅院甚尔饶有趣味地站定了扯着腰带,想听听那什么天女之音有多好听,值不值得当个哑巴。

    “啊~~~喀哈哈哈哈哈——!”庵萤一边松开盘着的腿一边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禅院甚尔:???

    “喂,你笑什么?”禅院甚尔黑了脸。

    庵萤连忙憋住笑,举起一只短用力摆着,欲要开口,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最后她见那位真正的天与咒缚摆着一副要揍人的脸色转头就走,赶紧从毯子上爬起来追上去,“哎,禅院甚尔君?等等,我没有恶意。”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再次回头,俯视着头发上落了雪的女孩,碧绿的眼眸如同深山饿狼的眼锁定住猎物,带着一种丛林法则下厮杀出来的猛兽才有的冰冷的凶狠。

    庵萤浑身汗毛一炸,不由停下了迈向禅院甚尔的步伐。

    不过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庵萤并不放在心上。

    她很随意地掸掉刘海上粘着的雪花,仰视着看上去就很危险的禅院甚尔,在对方开口询问前就干脆道:“没错,我可以话的,这个是我骗人的。不好意思啊,刚才本来想继续装下去的,但是我突然想如果是对那些蠢货啊啊啊的话就是我在看戏,但如果是对你装哑巴的话感觉就是我成了丑,所以被脑子里的想象逗笑了,请原谅。你是来找我的吗?”

    禅院甚尔试图思考。

    禅院甚尔放弃思考。

    “你骗人的?你可以话?那你的束缚是什么?”

    庵萤犹豫了一秒钟,然后继续干脆地:“我的束缚是感情,其实是我父母弄错了,我的才能是生而知之啦,但是他们一直误以为我出生就带的知识不过是乐理知识的附加品,所以还强迫我来上幼稚园,真是够了。”

    禅院甚尔试图理解,“所以,他们理解错了,你就一直瞒着他们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谁?”

    禅院甚尔理解不能。

    庵萤憋了五六年,早就憋不了了,立刻答道:“不是你来找我的吗?至于为什么知道你是谁,是因为就算你不来找我,我再大一点儿也会去找你啦。”

    (这样子看上去可不像是没感情的鬼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一幕也太诡异了。)

    “你想找我做什么?看看另一个天与咒缚的样子?”

    “呃差不多吧。”

    庵萤摸了摸后颈。

    虽然主要是因为他们家的人以为咒术界目前就他们两个天与咒缚,所以偶尔会在她面前提起他,得那么惨搞得她想忘也忘不掉吧

    呃到这里

    择日不如撞日

    庵萤仰视着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睛突然发亮,“这样吧,我们定一个束缚,你不能把我今天的一切以任何方式告诉任何人,然后我会对你真话。”

    禅院甚尔定定看了才五岁大的庵萤一会儿,然后嘴角一抽,了句“无聊”,扭回头,抬脚要走。

    “哎哎哎求你了求你了我五年没跟人过话了少年!我保证真相很有意思的你就当解闷成不?”

    庵萤拨着短腿挡在了禅院甚尔前面。

    禅院甚尔的脸色看上去就像,要提着她的后衣领往边上一甩。

    不过他没这么干,他答应了。

    他转身走到庵萤铺着的干净的毯子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只还揣在敞开的衣领里,活脱脱一副江户时代的落魄浪人样。

    “来吧,定束缚。”禅院甚尔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庵萤生怕他反悔,赶紧定下了束缚,然后才放松下来,一边放了个防止窃听的帐一边:“你是不是其实很感兴趣但又不想表现得感兴趣的样子才故意这么表现的?”

    刚刚和庵萤定下了接下来庵萤的话都必须是真话的禅院甚尔:“你你的束缚失去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庵萤憋着笑摇头,“假的。”

    禅院甚尔冷漠脸。

    庵萤忍不住又笑了两声,然后赶紧摆,“我刚才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因为这个理由本来就是等我翅膀硬了不再装哑巴后给别人的借口啦,不然我一出生就明白事理的事不就解释不清了吗?”

    庵萤咽了咽口水,她和坐着的禅院甚尔勉强能平视,她就直视着这个出生在咒术界御三家,却偏偏没有咒力的少年,深呼吸了一口气。

    非禅院家者非咒术师,非咒术师者非人。

    虽然这么有点过分,但是庵萤确实是看人下菜碟,而且还是看他饱受欺凌孤独自卑阴郁的心理状态。

    不过她对他抱有善意是真的,更何况是他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在文学少女眼中就别有意义了。

    “我身上其实根本没有天与咒缚,我之所以生来就明白事理,知道许多事情,是因为每一次死亡,我都会新生,轮回转世没有带走我的记忆,只带走了我的感情。”

    出来了。

    好爽。

    庵萤不自禁捂住了胸口,保守一个秘密保守了数世,终于坦坦荡荡地出来的感觉真地太爽了。

    庵萤被这种仿佛终于落到了实处的踏实感鼓动,暂时忽略了禅院甚尔的反应,自顾自地:“我想这句话真地想了好久,许多次我都想坦白。这件事太叫人痛苦了,有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想要恶毒一次,出来叫重视我的人跟我一起承受分离的恐惧与绝望,但是每一次我都忍了下来原来出来感觉真地挺好的,下个世界我可以继续试试。”

    “下个世界?”世界观重组的禅院甚尔语气艰涩。

    他很想不信,但是在束缚下庵萤不可能谎。

    他一开始差点脱口而出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种秘密”,随即他从庵萤后来的话里得到答案,于是换了个问题,问下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只存在着一个世界?

    庵萤“啊”了一声,心翼翼地斟酌道:“确实还有其他的世界,不过我能的只有这个,更多的我就不了。不过我这个也不只是为了自己发泄一通啦,我主要是想通过这个事实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更有可信度而已,不然的话即使我表现得再怎么知性有理,只是这副孩子的外貌就很难叫人认真对待了吧?”

    禅院甚尔没有话。

    反正有束缚在,而且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早早离开这个糟心的世界,某种意义上来正处于无所谓的阶段的庵萤也就顺着自己的心意继续了。

    “怎么呢,我刚知道禅院家还有正侧室制度的时候简直要吐了,还有极端男尊女卑的环境,真的要是我投生在禅院家的话绝对一个月都不耽搁弄死自己跑到新世界去,不是罪孽滔天或者什么,单纯就是恶心透了。”

    “但是这样的家族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先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有原因的,领头羊尚且如此,整个咒术界的氛围又能好到哪儿去呢?总之等我差不多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三观后我就很烦了,就,你懂吧,那种我跟他们三观实在不合但是现阶段我又不得不靠他们生存所以只能强忍的呃,郁闷感。”

    因为没有咒力,所以在重视咒力和术式的禅院家就是最底层被所有人欺负,直到现在也只能靠禅院家吃饭的禅院甚尔:“啊,所以你想做什么?”

    庵萤顿了顿,探究地看了禅院甚尔一眼,然后没头没尾地突然了一句,“我是个好人,心地善良的那种,不会在别人的苦难面前转过身去,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伤害无辜的人的那种。”

    因为束缚的原因,所以是真话。

    禅院甚尔在垃圾堆里活了十多年,还从没想到自己见到的第一个“好人”会是一个自己自己是好人的披着孩子的皮,实际上却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老妖怪。

    庵萤先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善良守序阵营,然后才叹着气抱怨道:“我也我有很多世的记忆啦,所以各种各样的技能我都有,如果认真起来的话,最起码,让自己眼前没有碍眼的东西这种事还是做得到的。但是这就又来了一个问题,我并没有在乎这个世界到这种地步。无论是改变还是摧毁都挺耗费精神的,但是因为出生时这一世的亲人给的不是爱而是冰冷的评估价值的眼神,所以我也礼尚往来了。”

    “虽然姐姐的活泼可爱算是一点安慰吧,但是不够啊,完全不够,那种轻飘飘的东西,最多也就是让我努力一下不要让庵家没了叫姐姐没了家,更多的就完全不够了。”

    “我刚才了准备再长大一点就去找你的话对吧?既然我不是天与咒缚,那我肯定不是去看另一个现成例子的啦。我呃,怎么呢,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只能真话的话”

    禅院甚尔提起了心。

    庵萤犹豫良久,接连张嘴几次却没出话来——束缚要求她不能谎,她一定感受到了束缚的警告所以才欲言又止。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确实是想要帮助你的,但那更多的是出于一种自救,我在给自己找事做,让自己不要太脱离人群啊,如果你觉得我这么擅自居高临下地什么帮助你的话显得很讨人厌的话抱歉”

    庵萤皱了皱鼻子,纠结地:“我知道我有傲慢这个毛病,但是我不想改,人总不可能一点缺点都没有嘛,而且句难听话,我也没有看不起不该被看不起的人啊,只是稍微自视甚高一点应该没关系吧?不、不对偏题了,我是要我去找你什么的来着。”

    黑发披肩,理着姬发式的人偶娃娃脸色沉静下来。

    真的,禅院甚尔觉得这一幕有种微妙的恶心感,一个孩子露出充满阅历的神情什么的

    所以他抢在庵萤开口前先话了。

    “你能让我摆脱天与咒缚?”

    既然要帮他的话就是能让他拥有咒力

    庵萤愣了一下,“呃,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庵萤发现她完这句话后禅院甚尔表面上看没什么反应,但

    “等等、等等,甚尔君,我要的就是这个啊!我觉得恶心的也是这个。你看,诅咒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然后咒术师是可以从自己的负面情绪中提取咒力还不会诞生咒灵的人对吧?但是你跳出被咒术界洗脑的思维想想啊,对了我可以告诉你,其他世界都没有诅咒的存在哦,虽然有的世界有神明妖怪的存在,但那不是一回事。”

    庵萤一脸嫌恶地把自己憋了好久的话出了口,“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的话,所谓的咒灵,不就和人类的排泄物是同样的存在吗?所谓的咒术师,除去从咒灵中救下人类这个比较高尚的职业内容以外,其他的不就是打扫厕所的清洁工吗?还超级危险,到底为什么要对无法做一个清洁工而痛苦啊”

    “我不是看不起清洁工哦,绝对不是,只是一种抬杠心理,我实在受不了那些咒术师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还围成了自己的圈子,仿佛和普通人呆在一块都会污染他们身上高贵的咒力一样,真是恶心透了。”

    “退一步,如果咒术界的制度和氛围没有问题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想,但问题是现状明明是一群落后于时代的人保持着一种落后于时代的制度,啊,特别是听了天元的事后就更是了。我的天哪都一千年的时间了都还没找取代天元结界的办法,以至于每隔五百年就要牺牲一个星浆体是认真的吗?人牲这种残忍野蛮的东西难道还没从人类文明中销声匿迹???我真的不是生活在原始部落吗?”

    庵萤着着情绪激动了起来,愤愤道:“如果这些牺牲是不得不的话我不会用这么刻薄的话去评价,叫我去牺牲也无所谓。但事实就是这个由众多世家构成的咒术界,它为了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根本没有做正确的事,几百年前是这套制度还得过去,但核电站都建了几个了,咒术界还这副样子,搞得我都不知道是要恶心这些腐朽的阶级还是嫌弃资本主义国家就是拉了。”

    “我没有夸张哦,虽然收集到的情报不够全面,但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明明有很好的从咒灵中保护人类,消灭咒灵的方式,但是因为那样的方式损害了以御三家为首的咒术世家等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所以即使每天都有人因为咒灵死去,也没人会在意。这样的人自己是唯一能从诅咒中保护人类的英雄,我真是恶心得要吐了。”

    “你的事也是一样啊,我就不那个垃圾堆一样的家庭环境了,但从消灭诅咒的角度来,如果他们是真心从消灭诅咒保护人类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话,就不会只注重什么咒力和术式了。”

    庵萤板着脸,眼中还有残存的厌恶,娇嫩的童音却平淡自然地出了让禅院甚尔屏住呼吸的话。

    “人心里的负面情绪会诞生诅咒,因此诅咒是无法消灭干净的,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就不能从源头上尽量减少诅咒的诞生。国民幸福指数这个东西你知道吗?即使没有研究过我也知道,肯定是国民幸福指数越高的国家诞生的诅咒越少嘛。咒术界搞得像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一样,完全不把诅咒的事交给普通人处理,是没办法,可是明明是有办法的。”

    “明明正道应该是努力降低那些不该出现的诅咒的诞生频率,解决社会中种种严峻不公的问题,尽量使人心的负面情绪不要走向极端哦对了,我的不该出现的诅咒指的是类似于一个人受到残忍的对待却求告无门,委屈绝望下诞生的诅咒那种。剩下的,单纯就是人的恶意的诅咒才应该是咒术师去冒险消灭的啊,这样才算英雄,才有资格享受高人一等的权益嘛。”

    “就比如你啊,你拥有世界上最完美强大的身体,是人类肉体的极限,那么可以去代表国家参加奥运会啊。拿回一大堆金牌来为国争光,这样不光你自己功成名就,而且也一定有数不尽的爱国者或愤青废柴因此欢欣鼓舞,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吧?这么一来不是无形中就消灭了无数诅咒吗?这还只是我随便想想的哦,你也不会否认这是正确的,具有很高可行性的途径吧?”

    是的。

    禅院甚尔无法否认。

    虽然不是不能挑刺,但那样就单纯是拌嘴了,庵萤的,确实是光明正大的正道。

    而他,被所有人称为“废物”,连普通人都不如的“非人”,是第一个听到这番话的人。

    他是被选中的。

    虽然有很高的偶然成分。

    但是,他是被选中的。

    第二次。

    了一大段话的庵萤舔了舔嘴唇,突然笑了几声,看着禅院甚尔的眼睛里浮现出了灵动的狡黠。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装哑巴啦。”庵萤。

    嗯,知道了。

    禅院甚尔心道。

    庵萤自问自答,“要是这些话被其他人听到的话,我绝对会被弄死掉的,不定比死还惨。嘛,虽然了不怎么在乎这个世界,离开也没关系的话,但我多少还是有点自尊心的,退场方式总不能太逊,不能由别人控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