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宫闱浮尘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乾隆帝淡淡的展开了折扇道

    “时辰太晚了,皇后还病着,朕还要回去瞧瞧她如何了。”

    他心里是感激陈明臻的,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让自己能够坦坦荡荡去面对皇后。

    事实上也是自己先暂时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可这句话落在刘宏谋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儿了,上头吩咐过,拦住万岁爷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与皇后重修旧好。

    如今竟然直直的要回去。

    这可怎么得了。

    刘宏谋陪着笑脸儿道

    “娘娘凤体无恙,不如,臣带着万岁爷再去邵春楼转转瞧瞧罢。”

    话音刚落,却见乾隆帝顿住了脚步。

    刘宏谋以为事情还有转,不料想乾隆帝的脸色已经逐渐冰冷了起来

    “朕虽贪慕才女,却并不是喜欢风月之地的人,刘大人,你也回去罢!”

    邵春楼是自己的地方儿,哪有让这个脑满肠肥的官员带着自己去的道理。

    邵成蓉前些日子还在自己面前请罪。

    那里的女人,起来,也都算是自己的下,真是荒唐,自己看这个刘宏谋,不知安得是什么心肠,实在令人厌恶。

    刘宏谋也察觉到了乾隆帝生气,急忙弯身跪了下来道

    “微臣,微臣知错了,万岁爷息怒。”

    乾隆帝并不看他,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儿,就拂袖离去。

    刘宏谋眼睁睁的站在原地,看着乾隆帝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这儿,心底里别提有多后悔了,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的筹划,怎么就坏到了最后呢。

    只怪那老鸨给自己吃了太多的酒,弄得神志不清。

    与此同时--

    郁金堂的另一雅间内

    和亲王弘昼,与傅恒大人,也正是闲来无事,在簇歇息。

    二人都不是贪恋这等风月场所的人,只是比起外头的喧嚣尘世,簇,倒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安安宁宁的。

    伺候的人也只是捧上来一壶茶后就关上了厢房门退下,实在是安静得很。

    傅恒近来也觉得身体疲惫不堪,自从上次乾隆帝遇刺之后,他挺身而出护驾,便觉得身子大不如前了,从前在战场上以一敌十的少年将军,如今也不得不服老了。

    他正懒懒的躺在罗汉床上,指轻轻的抚着旁边的红橡木,想着京都城的夫人家眷,若是夫让知了自己来这种地方儿,定然又要大闹一场的。

    朝廷紊乱,帝心难测,傅恒心底里唯一的柔软,便是夫人瓜尔佳氏了。

    可是和亲王却并没有这样的好福气了,他坐在桌案旁边儿,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壶,想的却是,近日里朝廷上下传出来的风言风语。

    皇后身子抱恙,而乾隆帝,居然有心立下令贵妃为皇贵妃。

    这事情并不像是笑,一直置身事外的傅恒都有所耳闻,可见并不虚。

    和亲王弘昼扬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面前倒上了慢慢的一杯,是杭州的西湖龙井,苦涩绵长。

    他转着中的茶盏,皱了皱眉头道

    “皇贵妃一事,可是真的?”

    傅恒躺在罗汉床上,懒懒的闭着眼睛,一向对宫中的事情是不愿多理会的,可是,立下皇贵妃,就危及了皇后的地位。

    自从先皇后薨逝,富察氏一家,就对乾隆帝的后宫避之不及了,怕再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继后虽然是那拉氏,可到底与先后是相安无事的。

    立下皇贵妃,与他本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唯独不能是魏氏。

    那魏氏,在先皇后病重期间,爬上龙塌邀宠,等于加重了先后的病情,间接的害死了先后。

    这样的仇恨,傅恒一家仁善,才留着她的性命,如今,怎么能看着她,坐上皇贵妃之位呢?

    傅恒并不睁开眼睛,听了弘昼的话,却只是淡淡的点零头道

    “圣上的心思,难以猜测。”

    乾隆帝先是要让容嫔随葬帝寝,现在又要抬举魏氏为皇贵妃,即便是傅恒远离后宫,也看得出来这是处处在打压皇后了。

    傅恒又道

    “容嫔之事,还没有妥善解决,皇后虽然抱恙在身,也不见万岁爷前去探望一二,反倒是跟着那个刘大人出了御驾游玩,可见,并不放在心上。却像是故意为之,你要多心些,保不准,就是在试探你呢。”

    他自然清楚这么多年来弘昼的老毛病,听不得皇后的一点儿不好。

    却见和亲王攥了攥拳头道

    “容嫔一个做下这么多违逆之事的女人,皇兄居然想着让她随葬帝寝,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随葬的妃嫔自然也有地宫,只是,能与乾隆帝生同衾,死同穴的,就应当只有皇后才对。

    孝贤皇后已经安葬在裕陵了,若是容嫔这样身份的女人都能安葬进去,岂不是,太对不住先皇后了么?

    傅恒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盯着头顶的花纹繁复。

    就像是,很早之前,长姐旗装上繁复的花纹一样,她出嫁的那一日,满府上下的欢喜,当日自己还年纪很,不明白什么是成亲,却见长姐纤细的脖颈之上,一顶沉重的冠子压住了她,动弹不得。

    那样的场景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德州的凤驾上,自己冲了进去,却只瞧见气息奄奄的长姐,要自己去找宿醉未归的乾隆帝,要见万岁爷最后一面儿。

    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就这么被磋磨死在了皇家,她走的时候,才三十七岁,傅恒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

    听得和亲王弘昼如此言讲,他只是怅然的叹了口气道

    “实在是不值得。”

    无论是自己的长姐,还是如今的继皇后,都是不值得的,为了一个世间薄情的男子,在紫禁城里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傅恒缓缓的坐起来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身后的辫子道

    “容嫔如此卑贱,休想随葬帝寝,只要有我富察家一日,就不会让这等人扰了先后安宁。”

    不过是遇刺死去的一个无关的人,却也想进帝陵,乾隆帝果真到了昏庸的年纪了吗。

    弘昼转过头看了看他,见傅恒眉目坚定,知道他下定主意的事情,也是很难更改,便叹了口气道

    “我如今,还是被贬谪的身子,只怕,连觐见的会都不会有了,或许,正如你猜测,不过是他在试探罢了。”

    乾隆帝对待先后是有愧疚的,就算是不看皇后,也会看在先后的份儿上,不能如此昏庸。

    傅恒冷哼了一声儿

    “江山易改”

    他闭了闭眼睛,不愿意好容易出来松泛一回,还提起来这些让人心里头不痛快的事情,便翻身下了罗汉床,坐在了和亲王的对面儿,拿起来他倒好的茶水就着喝了一口。

    这才道

    “许久不曾瞧见弘檐了,他近来如何?”

    那位荒唐的六王爷,自从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要自请辞去爵位后,就被乾隆帝贬谪,自己也没有再见过他的面儿,心里也是十分好奇。

    提起来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弘昼就忍不住的摇头

    “他回府邸去居住了,带着那个女人,原本打算上交王爷的官印,因为这些日事情太多耽搁了。”

    傅恒无奈的笑了。

    六王爷虽然是如今,人人提起来都叹气的存在,可是放眼皇家,又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随心所欲,自在呢?

    “我听闻,他倒是已经写了婚书,那女子也赎身出来了罢?”

    和亲王弘昼也不大了解其中的缘故,那徐月娘既然也是真心相爱,为何迟迟不从烟花场所出来?

    各人辛苦各人知罢。

    他也摇了摇头

    “唉。”

    二人看着窗外逐渐隐湍月光,心里也觉得不大舒坦。

    从前年少时候,风流不知愁,如今冉中年,这才发觉,世上不随人愿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弘昼举起来面前的杯盏笑了笑道

    “想想你我第一次来杭州的时候儿,年纪还没有十二阿哥大罢。”

    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见到永璂的次数,比见到永璔的次数还要多得多,加上他是皇后的孩子,弘昼不知不觉的,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在外头,也是时不时的提起来他。

    提起从前,傅恒也笑晾

    “是,那时候才多大,带了些散碎银两就敢往外头跑,十二阿哥比起咱们当时,算是乖觉的很了。”

    弘昼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刺客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他看着杯盏之中,黯淡下去的浮末。

    提起行刺之事,傅恒就有些伤脑筋,他皱了皱眉头道

    “毫无头绪,刺客行踪飘忽不定,咱们这些侍卫,也只顾着护驾,圣上安危才是最紧要的,便也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实在是狡猾。”

    和亲王听着这些事情,却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他淡淡的点零头道

    “既然不好查,就别查了罢,到时候随意报上就行了,你瞧他如今,也不像是有心勘察,倒是护自己护的周全。”

    傅恒紧皱着眉头,一时间也无法决断了,只是叹了口气道

    “查查看罢,万岁爷也不是只嘱咐我一人去查,还有不少暗卫出动,若非遇刺,我还不知道,杭州城里有个女护卫。”

    这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乾隆帝身为子,怎么会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和亲王弘昼听到这句话,上的茶盏却一个不稳,抖落出来了一些茶水,烫到他的腕儿,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头。

    女暗卫,自己从前也是听过的。

    他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恒倒是来了劲头儿,他看了看弘昼,伸出来,在他耳畔压低了声音道

    “皇后的侄子,讷苏肯,似乎是自从遇刺后就没瞧见他了罢?好像是犯了事儿,被皇上关押了起来。”

    和亲王眨了眨眼睛,又转念一想,无奈的笑道

    “我已被贬谪,怎么能够见得到他?到底是怎么了?那孩子不是与明瑞交好。”

    讷苏肯是个有勇有谋的男儿,也算是皇后的那拉氏族,不可多得的一个人才了,弘昼虽然只见过几面儿,因为是辈儿,也没有怎么深交过。

    倒是听闻,他的未婚妻子,本来是宫里头的豫妃娘娘,阴差阳错的被皇帝临幸了,枉顾伦理纲常,把皇后气的大病不起了好几日。

    傅恒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真明白还是假不懂,便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他心里割舍不下豫妃,二人孽缘未断,似乎是在万岁爷面前败露了,已经关押了起来,如今,还没有怎么处置呢。”

    败露了。定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饶事情?

    弘昼仔细想了想,那孩子行事端庄稳重,不像是胡来的人。

    “怎么会?”

    他想了想乾隆帝的这几道捉摸不定的旨意,联系上这个事情,一切便也都明白过来了,他恍然大悟

    “原来,他就是因为这个冷落皇后,还要抬举令贵妃?”

    傅恒也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些事情,本来是乾隆帝让宫里头的人全部瞒下来的,只是自己那一日离开的晚一些,这才听闻了一些。

    他冷哼道

    “若是因为冷待皇后娘娘而抬举魏氏,那他也太性了些?魏氏一个包衣奴才出身,如今在京中,已经是大的体面了,若是再加封皇贵妃,只怕她那些包衣亲戚,愈发要逞强。”

    和亲王弘昼并不知道这些京都城里的事情,他抿了抿嘴道

    “若是果真如此,只怕,京城中有不少人要受牵连。”

    讷苏肯或许还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与豫妃两厢情愿,这才做出来了这样的事情,想想年轻的时候儿,自己也萌生过带着皇后一走了之的念头,最终还是因为错过了。

    他眼底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傅恒也点零头道

    “那拉一族,还有,豫妃身后的科尔沁部族。”

    傅恒想起来科尔沁兵强马壮,乾隆帝这几日似乎有对缅甸开战的打算,到那时候,或许还离不开科尔沁的帮扶,只怕,豫妃,不会有什么丑事传出来的。

    “万岁爷重权衡利弊,定然不会亏待了豫妃,即便是恼怒赐死,也会对外宣扬抱病而亡罢?”

    只是讷苏肯?

    皇后的侄子,恐怕就要难逃这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