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宫闱浮尘 > 第六十二章 今生今世锁金瓶
    皇后已经醒来,她看到在殿外踌躇的乾隆,心内几乎崩溃,吴书来已经拉着玉琈出去,殿内伺候的人也都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里只有乾隆和皇后二人,乾隆尴尬的站着,皇后心里翻江倒海,不上来的滋味,她并不行礼,只冷冷的注视着乾隆

    乾隆知道她晕倒就急忙赶来了景仁宫,他自己心里知道皇后待他不会有多好的脸色,此刻瞧见她只穿了一身素服卧在床上,她面色苍白,发髻也松散了,上还握着一串佛珠,乾隆知道皇后或许是在佛堂中晕倒的,他心下不由得紧了紧,还是抬步走近皇后的床榻。

    他放慢了脚步,皇后看着这样心翼翼的乾隆,心下只不住的冷笑,再多看一眼都难过,她只觉得厌恶无比,沉沉闭上了眼睛

    乾隆看到皇后却不愿意抬眼看她,面色悻悻,他弯身坐在了床榻旁边,盯着皇后紧闭的双眼,看她的睫毛还在抖动着,乾隆轻轻咳了咳,用醇低的嗓音开口道

    “身子可好些了么?”

    皇后的睫毛颤了颤,并不搭话,乾隆将轻轻放在皇后的臂上,他温声开口道

    “景娴,昨夜之事,并非朕有心所为!”

    他原本想更多的,可话到嘴边,都成了徒劳,事情已经发生了,乾隆看着皇后苍白的脸色,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

    皇后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双放在了自己的上,心中涌出一股没来由的厌烦,乾隆出口的话却让她的心更加寒冷,她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乾隆或许根本就没碰多玉,只是看上了她,想要收进宫中,如今听他亲口承认,就是昨夜,昨夜在这景仁宫内,二人做出来如此荒唐的事。

    她心里一紧,越发觉得心口处疼得厉害,皇后使劲闭上眼睛,不愿意让眼泪流下来,她轻轻挣脱乾隆的,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乾隆还在看着她通红的双眼

    皇后看向他的目光顿了顿,勾起唇角冷笑道

    “昨夜皇上酒醉,臣妾闭门不出已有一月多,皇上怎么会想起来到景仁宫里?”

    乾隆也很是诧异,昨夜的事情到了今天早上,竟然什么都记不得了,他摇了摇头道

    “朕酒醉不记事,吴书来昨日也饮了酒,伺候朕的人不过是几个太监罢了”

    皇后却猛然坐起身来,她双眼散发出来更多的怀疑

    “皇上御驾来此,景仁宫内怎么会无人禀报?”

    乾隆摇了摇头,他仿佛记得有人自己来歇歇,不必通传,却又记不起来那个太监的脸了,他抬起头来看着皇后坚定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

    “景娴,事情已经发生,朕会给那拉氏一族和讷苏肯一个交代,你安心”

    皇后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夹杂着许多不屑,乾隆有些恼怒了,但自知理亏也不话。

    “皇上认为?安抚讷苏肯有用么”

    见乾隆诧异的看向自己,皇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厌恶,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不满都抒发出来

    “讷苏肯战功赫赫,封赏是他应该得的,而不是凭着皇上要了他的女人安抚他的,您这些日子以来,不肯大肆封赏讷苏肯,为的是前朝安宁”

    皇后明白,那拉氏一族多年不曾在前朝担任重臣,乾隆不愿意贸然提拔讷苏肯,也是为了前朝。更多的却是怕那拉氏出身名门,在朝中权利过大。

    她看着乾隆的脸色逐渐难看下来,却并不愿意就这样停下来,她扬起眼睛继续道

    “皇上不愿意亲自下旨给讷苏肯赐婚,为的却是自己的私心”

    乾隆看着皇后的眼睛,那温和的琥珀色眼睛里曾经装满了对自己的爱意,如今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只在里面看到自己局促的模样,和皇后咄咄逼人的恨意。

    皇后的话他一句一句听进耳朵里去,乾隆面上的稳重却挂不住了,皇后的话语句句让他羞愤,心中仅有的那些愧疚,也荡然无存,他腾的站起来身子,伸出指着皇后怒道

    “大逆不道,你的这都是什么胡话?朕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乾隆在皇后的心里,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从前东巡在德州的时候,先皇后重病缠身,他有心情上岸游玩,招来当地最好的舞姬。南巡之时,秦楼楚馆,他招摇过市。多玉入宫,前些日子他来景仁宫里,一双眼睛都钉在博尔济吉特氏身上。

    皇后抬起头来迎上乾隆的斥责,她眉毛上挑,毫无惧色

    “皇上听不下去了?”

    乾隆被她这样的语气挑起来大大的怒火,他收回指,在袖口里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暴起

    “皇后!你是六宫之主,不得太过无礼!”

    皇后听了他的威胁,冷笑了一声道

    “您还知道臣妾是皇后?臣妾是六宫的主人,是大清的国母,您如今却让臣妾陷入了这样的境地,于族人后代面前,您让臣妾怎么交代,于六宫嫔妃面前,臣妾还有什么颜面?”

    她言之凿凿,每一句话都将乾隆逼得没有退路。

    乾隆看着皇后,她的双眼通红,上的佛珠攥的十分紧,乾隆张了张嘴想些什么,却什么也不出来了,他又坐回到床榻上

    “朕即便多看了博尔济吉特氏两眼,也明白人伦纲常,绝无让你难做的心,只是景娴,昨夜的事,不是朕有意为之,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朕的难处”

    皇后看着乾隆,她方才动了肝火,又了这么一大番话,只觉得心口生疼,也没有力气再去与乾隆争辩什么,她软了身子,躺回重重被褥里,无力开口道

    “事已至此,臣妾没有权利对您指画脚,无礼冒犯皇上,还求皇上治罪,只是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乾隆看着她这样,开口道

    “你罢”

    皇后看着中的佛珠,无奈开口道

    “圣旨已下,合宫皆知此事,臣妾只求皇上不给讷苏肯任何封赏,给臣妾的母家,留最后一点颜面”

    乾隆点了点头

    “朕明白,改日朕会叫讷苏肯来向你请安”

    皇后疲惫极了,她不愿再看到乾隆,瘦弱的身子窝在床上,她沉沉闭上了眼睛,上却转起来了佛珠。

    乾隆看着她这样,也不愿再些什么了,皇后的话字字句句扎进了自己心里,二人心中都有怨气,若是再这样待下去,反倒会决断了情分,乾隆不愿如此,他轻轻站起来道

    “你好好歇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皇后闻言并未有什么反应,乾隆看了她一眼,就抬脚出了景仁宫。

    吴书来看到乾隆出来,急忙上前一步,玉琈正从偏殿出来,她瞧见乾隆出来,瞥了一眼又回去了,好在乾隆此刻满心的事情,并未看见她迁怒于她。

    她见乾隆离开了景仁宫,才进了殿内伺候,皇后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玉琈端着药碗走进去,她明白皇后心里的难过,开口劝道

    “娘娘,这是周太医开的药,安神去火,您用了吧”

    皇后听到玉琈的声音,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玉琈急忙扶起来她坐好,又在她背后垫了个丝绒软枕,跪在一旁将药碗递给皇后。

    皇后伸接了过来,她看着这一碗的墨黑色液体,叹了口气饮下。

    嘴中苦的厉害,皇后皱紧了眉头,玉琈接过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取来一杯水递给皇后,皇后捧着口喝了,玉琈看着皇后这样虚弱,想起周太医劝她,皇后的病急火攻心,是心病,还是要多加疏导,她接过皇后中的茶盏,轻叹了气开口道

    “吴书来和奴婢了,皇上昨夜喝的酩酊大醉,想来也不是有心给娘娘添堵”

    皇后看向玉琈,她饮了药下去,才觉得心口处松快了些

    “他若没有此心,今早册封的旨意便不会来了”

    玉琈听皇后的语气,怕是要好一阵子别扭着了,她明白皇后的心难过,安慰道

    “可姑娘,不,多贵人已经毁了清誉,皇上若是不要她,便成了无情无义之人了”

    皇后轻轻冷笑了一声,乾隆是有情义的人么?玷污后辈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只是,看乾隆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自己有意为之,他若是真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大可直接要了多玉去,也比这样来的光明正大,何必借着酒气呢?她细细想了想,昨夜是令妃的一对龙凤满月宴,乾隆和吴书来都饮醉了,这样的时候可不多见,她看向玉琈,中的佛珠攥紧道

    “咱们,还有皇上,怕是都被人给设计了!”

    玉琈也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

    “吴书来告诉奴婢,昨夜令妃娘娘身边的人,非要灌醉他,而且,皇上那日饮的酒似乎不大对劲儿”

    乾隆何等睿智的人,心思深沉,什么时候见他喝的烂醉如泥过?皇后陷入了深思中,她吩咐玉琈

    “你去,命人细细查查昨日的事,另吴书来今日不当值的时候,将他找来”

    玉琈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了”

    她领了命便急忙去了,皇后无力的躺在被褥中,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和讷苏肯交代,嫂嫂的嘱托,乾隆自己做下的事情,却要她一个个的去解释赔礼,皇后只感觉头疼的很,她低头埋进了被褥中,眼泪这才放肆的汹涌出来。

    讷苏肯今日并不当值,皇帝册封博尔济吉特氏的事情,他直到次日才得知,府中接到了这个消息,皇后的嫂嫂登时就吓晕了,讷苏肯安抚好额娘,他还是不肯相信,疯了一样的跑进紫禁城,他是御前侍卫,无人阻拦他。

    今日的天气闷的很,不一会儿就惊雷阵阵,雨点子像石头一样砸了下来,他不顾身上衣裳湿透了,跪在景仁宫宫门前

    “微臣求见皇后娘娘”

    守门的太监进来通报,皇后正在殿中哄着被雷雨吓哭的十三阿哥,她抱着怀中哭泣的孩子温声哄劝道

    “额娘在这里,好了永璟”

    玉琈见人来了,撑了把伞出来

    “怎么了?”

    守门的太监面色为难道

    “姑姑,是讷苏肯大人来了”

    玉琈面色一惊,她撑起雨伞走去殿门,果真见到跪在殿门口,已经淋得浑身湿透的讷苏肯,她将伞移到讷苏肯头顶

    “这样大的雨,大人怎么来了?”

    讷苏肯抬起头来,他看着玉琈清丽的脸庞

    “玉琈姑娘,多玉呢?她去了哪里”

    玉琈见他如此,自己面色为难,也不知道该些什么,讷苏肯一把抓住她的臂

    “求姑姑告诉我”

    玉琈看着他这样,面色不忍道

    “被万岁爷带走了,大人,还请想开些吧”

    讷苏肯软了身子,他几乎要倒在雨中,玉琈眼疾快,一把扶住他。讷苏肯双眼泛红

    “我想见见姑母”

    玉琈点了点头道

    “大人请起来,奴婢这就去通传”

    皇后正抱着永璟,在她的安抚下,孩子很快就睡了下来,皇后安心了,便将他递给乳母抱下去,却见玉琈从外头进来,身子都湿了半边,皇后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这样冷的天,冻出病来怎么是好?”

    玉琈抖了抖身上的雨珠,她凑近皇后低声道

    “讷苏肯大人在外头跪着,求见您呢”

    皇后愣了愣,涌上来更多的不知所措,她竟然有些慌了,又担心冷天雨大,讷苏肯冻出病来,便吩咐道

    “快让他进来吧,这样大的雨”

    玉琈领命,急忙去外头请了讷苏肯。

    皇后知道他要进来,便挥了挥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玉琈带着讷苏肯进来。

    他一身常服,今日并不当值,正在家中与额娘操办嫁娶之事,陡然接了这样的消息,只觉得地动山摇,什么也顾不得了,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掉就进了宫,皇后看着他浑身湿透,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急忙上前要扶起来他

    “好孩子,快起来”

    讷苏肯却跪直了身子,一动不动,皇后根本搀扶不起来他,玉琈已经取来了软帕,皇后亲自接过来为他擦拭,她柔声开口道

    “好孩子,是姑母对不住你,对不住你额娘”

    讷苏肯双眼通红,他愣愣的看向皇后,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哽咽了起来

    “姑母求您告诉侄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无奈叹了口气

    “是姑母不好,不该教她入宫,遭了人算计,多玉她,她已经侍寝了,封了皇上的贵人”

    讷苏肯双眼通红,他听到皇后出侍寝二字的时候,身子几乎要倒下,拳头狠狠的攥着,良久才吐出一句

    “阿姐,阿姐是我的命!”

    皇后也掉下泪来,她实在不忍心再看侄子如此难过,吩咐一旁也红了眼圈的玉琈道

    “命人送大人回府歇息罢”

    讷苏肯见皇后转过了身,他理智克制住自己,知道自己贸然闯宫已经是无礼之举,他抱了抱拳

    “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