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宫闱浮尘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谷粟丰登如珠玉(2)
    皇太后了然的点了点头笑道

    “是个好名儿”

    崔嬷嬷这才回过神来,便拿起了中的扇子继续为太后扇着风

    侧福晋坐在下头,见前面坐着的弘昼回头给自己授意,便忐忑的站起身子来福了福

    “多谢太后夸赞”

    皇太后看着她这样乖巧懂事,闺名又是个带有吉祥兆头的,眼下各地灾旱连月,听到这样的名字,心中最是欢喜不过了,她笑着摆了摆道

    “好孩子,快坐下罢,如今各地灾荒,哀家听到你这样的好名字,心里也舒畅些”

    和亲王坐在下头,也捧起了茶盏笑了笑道

    “皇额娘担忧灾情,儿臣这里倒是有一件喜事要告知您”

    乾隆帝自从去微服出访,至今,也有月余的时候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入宫中来,太后心中也是一直悬着一颗心的,如今见弘昼这副模样,便微微倾了些身子道

    “是何喜事?”

    和亲王弘昼放下了中的茶盏,空余出两只来,拱了拱回道

    “回皇额娘的话,皇兄私访赈灾,已有成效,山西的灾民原先逃难到京城的,也都回了故乡去,虽无明折来报,可儿臣打探过,山西之地,旱灾的确已经有所缓解,听闻,是皇兄亲去五台山祈福,感动上苍”

    此言并不是虚假,前些日子从山西等地逃荒来的难民,都已经回去了,京都治安也安定了许多,弘昼派人前去打探才知道,不只是天降甘露,乾隆帝到了中原之地,还查出来许多知府贪污,徇私枉法之事,朝廷派去赈灾的银子,大多都被知府县令这等官所霸占了。

    幸而微服私访,若是南巡的话,只怕查上许久也是没有结果的。

    皇太后闻言,脸上也露出来了些欣喜之色,她摸了摸左腕上一串檀木的佛珠,安心的笑了笑道

    “佛祖庇佑苍生,好,好啊”

    弘昼也笑着点了点头道

    “宫外一切顺遂,相信皇兄不日即将回宫”

    山西旱情虽有些缓解,可中原广袤万里之地,区区雨水,到底是难解大旱。

    皇太后的脸色却有些微微的惆怅了,她凄然的叹了口气道

    “天灾人祸,都是佛祖惩戒世人之举罢了”

    皇太后一向笃信佛教,还亲自奉了菩萨在自己寝殿里,知道万物都是有所规律,佛家讲究缘法因果,有因有果。

    她顿了顿,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侧福晋,挥了挥道

    “好孩子,来,让哀家仔细瞧瞧你”

    侧福晋粟玉心中忐忑不安,她嫁过去之前,一直是伺候皇贵太妃的,太后与皇贵太妃旧年的事情,自己也是有所耳闻的,心中一直觉得太后是个狠辣至极的女人,能够将先帝爷的后宫紧紧握在中,仅为妃位的时候,却能将贵妃中的权力把持过来,将先帝爷最宠爱的郭贵妃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又抚养儿子登上帝位。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瞧着,都不像是眼前这个眉目柔和,鬓边已经有些花白之色的老妇所做过的事情。

    她压抑了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怯怯的站起身子来,还是尽量平稳的走到了皇太后面前。

    缓缓的福了福身子。

    皇太后伸出来,握住她纤细的,上头还有些茧子,实在不像是一个姑娘家的,太后忍不住埋怨道

    “嫁进了王府,弘昼还让你做苦计不成?这样好看的一双,需得好生养着”

    粟玉还未好意思话,就听得身后的和亲王苦笑了一声道

    “皇额娘明察,王府之中,断断没人敢指使侧福晋的”

    皇太后嗔怒的瞪了一眼他,慈爱的对着粟玉温柔的脸庞开口道

    “弘昼这孩子,自幼就荒诞至极,若是他有欺负你的地方,定要入宫来告诉哀家,哀家为你做主,你是在皇贵太妃身旁养大的,哀家也会像皇贵太妃一样好好疼爱你”

    粟玉惶恐的抬起头看了看,皇太后的一双眼睛,里头装着的慈爱几乎要溢出来了,她诚惶诚恐,觉得被这样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低了低头道

    “多谢太后疼爱,王爷他,待妾身很好”

    粟玉的脸庞微红,看出来,弘昼待她,的确是很好的。

    皇太后想起从前的那个福晋,虽在江南之地,因着为弘昼诞下了两个孩子,进京之后直接被封为了福晋,还是正经八百的嫡福晋,那个女子虽然也生的温婉可人,可是,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一副为人妻的模样,眉眼之间,没有眼前这个侧福晋的温柔。

    弘昼这么多年,总算也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心的人。

    皇太后拍了拍她的,将自己腕上的一串上好的檀香木佛珠褪下来,顺着二人拉着的,直接带到了粟玉的臂上头。

    侧福晋惶恐的挣扎了两下开口道

    “太后,这使不得,妾身出身卑微,怎能如此担当太后厚爱?”

    皇太后攥着她的,缓缓的摇了摇头道

    “既嫁进了皇家,断不能自己卑微了,哀家一生信佛,这东西,也算得上心爱之物了,如今将它赐给你,愿你日后与弘昼,鸾凤和鸣,一生顺遂!”

    侧福晋无助的回头看了坐着的和亲王一眼,弘昼面色淡然,他悠悠的点了点头,粟玉便也收下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对着皇太后行了礼道

    “妾身多谢太后赏赐!”

    太后示意,崔嬷嬷急忙上前搀扶起来了粟玉,扶着她回到了位置上坐下。

    皇太后看着二人坐在一处,夫妻和睦的模样,也十分宽慰的笑道

    “见弘昼如今总算是大事已办,哀家和你额娘,也就能心安了”

    她言罢拿起来帕子擦了擦干涩的眼角,旁人看着,还以为和亲王与太后,是多么深重的母子情谊,只有弘昼自己,见她这副模样,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皇家在意的就是表面功夫,太后更是擅长,只是,自己年少时就已经看透了她,这个女人,致使自己遭受皇阿玛的厌弃,与皇位无缘,还设计让自己死在流放途中。

    坐了这么长时间,人身子也僵硬了许多,弘昼微微的动了动,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就听到皇太后又开口道

    “皇帝,若是能像你一样夫妻和顺,该有多好,只可惜,如今皇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圆明园里伺候的人,也接二连三的给哀家送些不好的信来”

    此言一出,弘昼僵硬的身子顿时愣住了,他坐稳了身子,几乎要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也不自觉的捏紧了。

    坐在他身旁的侧福晋率先反应了过来,她低头看着王爷捏的泛青的指关节,害怕他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便抢先开口道

    “妾身听闻,皇后娘娘的病是好些了的”

    弘昼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压抑住些心中的冲动,没有再继续开口。

    皇太后抬起眼睛来,扫了扫一旁坐着的弘昼,见他端然坐着,心里倒是十分讶异,娶了个侧福晋,从前那副性子竟然也收起来了许多。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皇后身子虚弱,病情反复几次,总是不见好转,今早才到的书信,是病情复发,哀家担忧的紧,可皇帝不在宫中,六宫一切事离不得人”

    侧福晋两道眉毛也微微的蹙了起来,尤其是转头,看到自己身旁的王爷,人虽然坐在这里,可脸上的笑意已经全都消失不见,她想起来自己方才看到的,弘昼的指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折扇,关节都泛白了起来。

    旁人都他是个荒唐不羁的王爷,虽不比六王爷弘檐一般风流成性,可也是做出来许多无厘头的事情的,人人看他都觉得这样逍遥的人,能有什么烦心事呢,只有自己知道,他心中藏着很多很多事情,皇后娘娘,也是这许多事情中的一点。年少时候,流放途中的恩人,归京之后年迈的额娘,他心里装着太多,太多不能对外人道出的事情。

    皇太后见二人都默然不语,目光投向了坐在后边出神的侧福晋粟玉

    “好孩子,你在宫外,若是有空,便常去圆明园探望皇后一二,也好让哀家安心”

    此言一出,和亲王弘昼坐在位置上,他微微挑了挑眉毛

    满宫里嫔妃众多,太后为何偏偏指定自己的侧福晋去圆明园探望皇后,弘昼心中冷笑两声,皇太后这一招,要么就是让粟玉前去,为皇后病中患体添堵,只怕远远不只是这个意思,在自己的面前揭示出来皇后重病一事,这一招,该是引蛇出洞才对!

    粟玉正为难的不知该如何答话,弘昼却坐直了身子回道

    “回皇额娘的话,粟玉她在京中伺候额娘,照顾王府,还要照料永璔,且皇嫂与她并不熟识,只怕要辜负皇额娘一番心意了”

    和亲王的这番话,此刻听来倒是漏洞百出,皇贵太妃身在佛寺,即便是和亲王,一个月也只能去两次,不得打扰太妃清修,王府之中,奴才稀少,又没有别的女子,哪里需要什么照顾,至于世子永璔,他都快成年了,也不需要人来照顾。

    可这番话也让皇太后看出来他不想让侧福晋前去,便也点了点头道

    “圆明园路途不近,是哀家考虑欠周了”

    皇太后还想再些什么,却见弘昼蓦地站起身子来,抱了抱道

    “皇额娘,弘檐那还等着儿臣与粟玉呢,儿臣先行告退了”

    弘昼言罢,转身就要离开

    侧福晋粟玉见此,也跟着愣愣的站起身子来福了福道

    “妾身告退!”

    皇太后只能默默的颔首,目送着二人离开的身影,也不愿意再多些什么。

    弘昼离了慈宁宫,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一团浊气给堵住一般,前头他都做的很好,从初见太后的行礼跪拜,到回话时候的彬彬有礼,可当太后拿皇后的身子来事的时候,怎么就遏止不住自己心中的烦闷呢?

    他人愈发生气,走路的步伐也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许多,粟玉在后头跟着,险些都要跟不上他了,只能跑着

    弘昼都快要走到宫门前头了,才想起来跟在后头的人,他蓦然回头,见侧福晋已经跟的气喘吁吁,两颊通红,在长长的甬道上,鬓边的香汗淋漓

    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条路上,有个梳着两把头的妹妹,也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自己故意捉弄她,不愿意带上她一同出宫,便故意加快了步伐,谁知道她什么规矩都不顾了,脱掉了高高的宫鞋,就跑到了自己的身后。

    弘昼看着侧福晋这般辛苦,心中有些羞愧,他往回走了一两步,与她并排走在一起,用压低的声音开口道

    “是本王不好”

    粟玉并未埋怨,她见弘昼放慢了脚步,便也得以歇息,她拿起来中的软帕,擦了擦鬓边的汗水,莞尔一笑道

    “马车就在外头了”

    二人不愿意在宫门之内的地界起这事,弘昼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点了点头,与她一起出了宫门,直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徐徐的驶动,粟玉看着坐在马车上,两道眉毛紧紧锁着的弘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王爷为何不让妾身去?”

    弘昼握着中的折扇,他缓缓展开了折扇,一下一下若有似无的扇着,他双眼紧闭,仿佛在沉思些什么

    “本王已经过,你与她不熟识,太后这话的意思,也并非是真的想要你去”

    她是想让自己前去,只要自己与皇后牵扯不清,乾隆帝的心中,就永远会芥蒂这样的关系,也就会一直与皇后这般生分,放肆的宠爱和卓氏。

    和卓氏依赖太后,二人狼狈为奸,当日圆明园中,皇后以身涉险,为的也是太后。如今过河拆桥,实非君子之举。

    侧福晋粟玉坐在马车上,双忐忑不安的绞着帕子,她一双眼睛看向和亲王

    “那,王爷可要去?”

    她怯怯的问完这句话,头已经低的像鹌鹑一样了。

    粟玉心中明白弘昼和皇后娘娘的关系,自己本是没有资格问这句话的,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弘昼目光涣散,终于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