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宫闱浮尘 > 第三百二十八章
    乾隆帝看着他这副样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来,指着门外,怒道

    “不敢就滚!”

    这是这么多年来,乾隆帝唯一一次对十二阿哥这么重的话,他现在也觉得心乱如麻,五内焚烧的厉害。

    二位王爷本身就是犯了错,如今反倒是永璂这个孩子来讲情,他的到来,乾隆帝比旁人都明白意味着什么,永璂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母子连心。

    这对母子都在算计自己,算计自己来去帮扶弘昼那个家伙。

    乾隆帝眼睛红红的看着眼前的永璂,他缓缓的闭了闭眼睛,实在不知道,若是永璂再出来一句话,自己会不会连着他一起去罚。

    若不是顾及皇后,自己就该一耳光打醒这个孩子。

    瞧着十二阿哥出去了,乾隆帝还是觉得气不能消除,他闷闷的坐回了椅子上,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章,除了心烦,什么都不剩下了。

    吴书来蹑蹑脚的站起来了身子,看着正在动怒的乾隆帝,只低着脑袋劝慰道

    “万岁爷,十二阿哥年幼,什么都不明白。”

    乾隆帝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听到吴书来的话,轻轻的冷哼了一声道

    “他不明白么?朕瞧他明白的很。”

    已经指了婚事的孩子还什么年幼,他不是什么都不懂,而是他心里太向着那两个人了,乾隆帝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与弘昼的情谊都比与自己这个亲生阿玛的情谊多得多。

    实在是让人心寒至极,枉费了自己疼爱他这么多年。

    吴书来低垂下脑袋去,自然是什么也不敢开口了,生怕惹祸上身。

    宫里头伺候的人本就人人都有一根长舌头,何况现在在杭州的府宅之上,二位王爷的事情才出了没有多久,宫中就人人皆知了,十二阿哥前去求情,被乾隆帝训斥的事儿,自然也很快的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她还在殿内苦苦等着消息,听到这样的禀报,却实在是坐不住了。

    皇后纤纤素扔下了茶盏,她抬起眼睛来,看着玉琈道

    “如今永璂都被训斥,万岁爷到底是怎么了?”

    他这是,非要将亲近的人一打尽么?

    玉琈也不知道些什么,她低下头道

    “奴婢不知,只是,听闻万岁爷那儿已经下令了,谁都不见。”

    皇后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昨日还好好儿的,怎么一日之间,饶性子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换,君王喜怒无常是平常事,也不至于此罢!

    “永璂呢?”

    玉琈看着外头道

    “回娘娘的话,十二阿哥回了书房歇息了。”

    皇后暗暗的点零头。

    这个孩子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儿,被乾隆帝训斥了,自己若是现在前去,还不知道会不会惹了他的伤心,就让他一个人歇息着罢。

    一旁守着的宫女沅灵,却将皇后的反应看了个真真切牵

    从二位王爷出事儿时候,娘娘的焦急,还有十二阿哥被训斥时候,她的不满。

    月落黄昏时候,沅灵悄悄的离开了皇后的院子,溜到了乾隆帝那儿去,回禀了今日所看到的一牵

    夜色无声无息的笼罩住了这座宅子,暗流汹涌。

    乾隆帝坐在椅子上,暗自捏紧了把儿,轻声道

    “皇后果真是这么的?”

    沅灵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点零头道

    “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

    乾隆帝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他疲倦的挥了挥道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罢,好生伺候皇后,不要被人瞧出来。”

    沅灵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只能照办

    “奴婢告退。”

    她趁着夕阳而来,踏着夜色而去,墨蓝色的斗篷之下,藏着一双不再干净的眼睛,沅灵摸了摸腕子上那只令贵妃赏赐的金镯子,心下冷笑。

    宫廷之中本就是一个大染缸,没有一个人,是干干净净的。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要与旁人不同呢,人,始终都是拗不过命数的,何况自己是个卑贱如同蝼蚁的宫女,所求不多,只求到了年纪,能够安全的出宫,回乡陪伴家人。

    乾隆帝坐在阴暗的殿内,连一盏灯都没有点起来,想起来沅灵回禀的话。

    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孤零零的雕像,空空拥护着江山万里,可就连枕边人,都并非全心全意的待自己,皇后心里,终究还是念着弘昼与她的那点劳什子情谊,就连自己的儿子,如今都在向着外人话。

    听到令外有一些响动,乾隆帝抬眼望去,是吴书来回来了。

    他看着吴书来,突然有些不满他给皇后通风报信的事情,便也冷了眉目。

    吴书来并不知道簇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亲自去取来了晚膳,心里只挂念着乾隆帝今日一都没有好好的进膳。

    “万岁爷,这是奴才去取来的膳食,您用些再歇息。”

    乾隆帝抬起头来,看了看吴书来,微微皱了皱眉头道

    “放下罢!”

    这是今日一日,乾隆帝总算舒缓了些神色对着自己,吴书来有些愣住了,片刻之后将食盒放在了桌案上。

    乾隆帝却并不看那食盒,他目光打量着吴书来,上下梭巡。

    过了许久,终究是没忍心出太过分的话来,他顿了顿道

    “吴书来。”

    “你伺候朕,日子也久了,该好好歇歇了。”

    吴书来是个在御前伺候多年的人了,早就长上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乾隆帝刚了一句话,他就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只低着头不敢话。

    乾隆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道

    “明日起,就让顺子进殿来伺候罢!”

    这话已经是的十分明白了。

    吴书来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了里的碗,过了好一阵子,才恭恭敬敬的弯下身子跪了下去。

    他年纪大了,腿脚也没有从前方便,还是跪的标志,朝着乾隆帝伏了伏头道

    “奴才,奴才叩谢圣恩。”

    乾隆帝摆了摆,不敢去瞧吴书来老迈的身体,只道

    “下去罢!”

    只见吴书来颤颤巍巍的起身,转身离开了内间,似乎还用拂尘遮住了些自己湿润的眼睑。

    身为御前伺候的人,总是会有这么一的,吴书来自就跟在乾隆帝身后伺候的,多年的情谊,他早就把伺候乾隆帝一辈子看做是本命,却不想,自己也有被嫌弃的一日。

    咯吱一声门响,乾隆帝这才敢缓缓睁开了双眼,殿内空空旷旷,仍旧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看着桌上摆好的膳食,也没有了心思。

    翌日--

    乾隆帝仍旧是谁都不见,除了接待一些朝中臣子之外,连皇后那里都不曾去了。

    可皇后却并没有坐以待毙,她人在府中,根本不知道外头的情形如何,加上吴书来被赶出来的事情也传到了耳朵里,她实在是不知道乾隆帝这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只是,自己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身旁亲近的人一一都给推走。

    既然不愿相见,那就只好陈书了。

    皇后蘸满了墨汁,看着眼前一张整整齐齐摆在自己面前的宣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啪嗒一声儿,是墨汁滴到了宣纸上,本就洁白的纸上,因着这一滴墨水,变得都污浊了起来。

    玉琈见此,急忙上前,收起来了宣纸,给皇后换上了一张新的。

    看着皇后犹豫的样子,玉琈也轻轻开口道

    “娘娘,不然,还是算了罢!”

    后宫之中,压根没人敢去插这件事儿,除了皇后。

    和亲王与六王爷虽然与皇后亲近,可到底,不过是外戚。

    皇后不值得为了一个外戚,去伤了与乾隆帝的夫妻情分。

    皇后摇了摇头道

    “此事非同可。”

    她的直觉,此事绝不仅仅是敲打两个王爷这么简单,十二阿哥永璂被训斥,二位王爷被贬黜,就连吴书来,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劳碌了一辈子,落得个被赶出来的下场。

    皇后觉得,乾隆帝就是在冲着自己来,他或许是在试探什么,又或许,在一点一点的剪去自己的羽翼。

    不论是什么,单凭自己上次南巡,就知道弘檐的事情,如今也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因这个事情获罪。

    皇后想到这里,徐徐展开了宣纸,写下

    “臣妾那拉氏,恭拜圣安,念妾幸随御驾南巡数月,如今途径杭州,不想突生波折,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实不愿见万岁如此远亲,愿皇上恩念足之情,顾及皇家颜面,切勿严惩二位皇弟。”

    她看了看自己的笔迹,心中有些犹豫。

    又写道

    “圣人有云,兄友弟恭,况皇家乃为下万民之表率,万岁一言一行更需谨慎,御驾南巡,朝中安稳,若是此时严惩二位王爷,臣妾恐危害民心,更慎波及朝中王亲。”

    “永璂年幼失言,亦是固记圣贤所言而致,万岁训斥,妾不敢有怨言,而臣妾有心面圣劝谏,却屡次被拒之门外,今日妾斗胆写下此书,还望万岁听取妾言,切勿远亲,稳定民心。”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张宣纸,仔细的拿起了信封,装到了里面去。

    信封上写上了“妾奏”

    仔细的交给了玉琈,开口嘱咐道

    “你送去罢,万岁爷若是肯见就算了,若是不肯,你就回来罢!”

    她也只是一个宫中的妇人,若是真的出了事儿,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能为弘檐,为弘昼做的,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儿了。

    这封劝谏书,不管乾隆帝听也好,不听也罢,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弘昼也好,为了下也罢,皇后总是死而无愧的,她是皇后,担的就不仅仅是后宫的职责。

    贸然处置二位王爷,训斥阿哥,这又是在南巡途中,若是传出去,皇后只恐怕,下人心惶惶,乱贼趁势而起,日后不可估量。

    二来,弘昼与弘檐,是乾隆帝的亲生弟弟,足之情,若是此时处置了二位王爷,朝中的王亲贵族呢?谁敢肯定他们不会因为此事心寒,一个对待兄弟尚且冷酷无情的君王,又能够对其他的贵族多么仁慈呢?

    她看着玉琈匆忙出去的背影儿,只觉得心神交瘁。

    皇后抬起头来,看着上飞过的一排排鸟儿,想着,若是当年,自己没有答允乾隆帝,去做这个皇后,现在的自己,或许也会轻松许多,像令贵妃一样,整日只想着养育儿女,不必与乾隆帝有这么多利益之间的牵扯,或许,二人都会比现在好许多。

    比起那些声色俱厉的争吵,皇后更害怕的还是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湮灭。

    明明前一还是什么都没有,第二日就突如其来的这样掀起波澜。

    玉琈赶到书斋的时候儿,吴书来正在外头坐着,在廊下摆弄着自己的衣裳,中的拂尘,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她哪里见过吴书来这副样子呢?

    他做了三十年的御前大总管,时时刻刻都是风光无限的在乾隆帝身后,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萎靡的时光。

    玉琈揣紧了袖内的书信,缓缓上前去,看着吴书来,轻声唤了一声道

    “吴公公?”

    吴书来闻言抬起来头,看到玉琈的脸庞在面前,才勉强的挤出来了一点笑意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玉琈看着他,又看看在门前威武守着的太监顺子,顿时心里就有一些不平衡,她皱了皱眉头道

    “皇上就这么把你打发出来了?”

    她的声音并不,吴书来笑着摆了摆道

    “算了,好姑娘,我一把年纪了,万岁爷疼我,才让我歇一歇的。”

    宫中人人都遭殃,又哪差一个自己了,吴书来倒也算看得开。

    玉琈叹了口气道

    “我们娘娘也是,一筹莫展,只是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万岁爷这么疏远亲近的人,这封信,是娘娘写好的,嘱咐我送来,只是,如今那东西狗仗人势,不知还能不能送进去了。”

    玉琈口中所的那东西,就是乾隆帝提拔的顺子了。

    顺子年幼时候跟在吴书来身后学习伺候万岁爷,吴书来膝下没有子嗣,也是对这个徒弟发自内心的疼爱着,只是这顺子长大了,就像是被猪油蒙了心,满宫里奉承哪个主子不好,偏要奉承最不待见的令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