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个死人,脸色惨白,眼睛发直,一动不动。

    窗外从日升到日落,光线的变化没能让他有任何的反应。

    那年极光太美,是宗应眷恋了数年的梦,但他此刻却因为重现眼前的美景万念俱灰,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堆在地上的,只是一具躯壳。

    宗应想通了很多事。

    为什么他在误认林语抒之后的很多年,只将对方放在一个让他心动过的好友位置,仅此而已。

    他怀念那一瞬间的心动,但也止步于此。

    他早该发现的,林语抒并没有能够让他为之向往的灵魂。

    而对待杭景,过往的误解他始终放不下,为此一直苛待对方,也许就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杭景不该是那样的人。

    他固执地认为杭景骗了他,因为在他认识杭景之初,觉得这个人是纯净无暇的。

    干涸的眼眶再一次泛酸,宗应的视线模糊一片,是他的狂妄自大,毁了他唯一爱过的灵魂。

    入了夜风更大了,展示柜大开的柜门被吹得哐哐作响。

    宗应被玻璃相撞的声音唤回了几分神志,他锤了一把发麻的大腿,从地上爬起。

    他心地合上柜门,又关上了窗,握在手里的黄钻吊坠已经被捂热了,宗应想到了宗,勉强起几分精神。

    他把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没有改变屋内的摆设,只除去了地上的一些浮尘。

    准备离开前,宗应鬼使神差地绕回了主卧。

    他太想杭景了,明知道现在接触任何和杭景有关的事物,对他来都是凌迟般的痛苦,但还是忍不住。

    卧室里收拾得很干净,和记忆中的没什么变化,只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人不在了。

    宗应拉开衣柜,杭景的衣物整整齐齐罗列着,就好像他随时会回来挑一件穿上,对着镜子照一照,从镜子里对他笑,,“宗应,我穿这件可以吗?”

    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宗应猛地拉上柜门,不敢再去想。

    他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抽屉被拉开了一点。

    不知道是扫卫生不心碰到的,还是雇佣的保洁人员动了歪心思,宗应想到里面都是杭景的东西,快步走上前,拉开抽屉检查。

    抽屉里东西不多,一瓶速效救心丸和两板阿司匹林,还有一个蓝丝绒的首饰盒。

    杭景又一个秘密被发现,宗应的灵魂早就被抽干了,但骤然出现的速效救心丸和有缓解镇痛的阿司匹林,令他仍旧有一种再度被撕心裂肺的感觉。

    在他彻夜不归的那些夜晚,杭景就是依赖着眼前的药才能入睡吗?

    宗应拿起药瓶,发现有效期都过半年了,但他没舍得扔,还是放了回去。

    顺手拿起旁边的首饰盒开,一对情侣戒指出现在宗应眼前。

    一枚以青竹为戒圈,烘托起一朵精巧的山茶花,另一枚以山茶的花茎为圆,簇拥着中间一截巧的青竹。

    这是杭景设计的属于他和宗应的结婚对戒。

    但从结婚至今,它们只是躺在狭的抽屉里,从没见过一日天光。

    宗应每一次呼吸都是刀刃划过咽喉,怎么办,一名珠宝设计师,连自己设计的结婚对戒都没能送出去,只能心翼翼地藏在床边。

    为什么从来没发现!

    这么多年,极光图和婚戒触手可及,他竟都没发现!

    宗应猛吸一口气,细细抚摸着这对戒指,发现戒指两端各有一个很的卡扣,再仔细一看,戒指的山茶花芯和青竹都是中空的。

    轻轻按下一边的卡扣,只听到很轻的一声响,却没见什么异常,宗应想了想,又按下了另一边的卡扣。

    这一次,山茶花开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飘了出来。

    太久没有闻到这股香味了,只是戒指中能储存的量太少了,信息素很快就要消散,宗应浑身一震,眼眸赤红,唇瓣都在颤,伸手在空中无望地抓,却什么都留不住。

    “别走,求你了,别消失……是景的信息素……留给我,不要消失……”

    可以注入信息素的结婚对戒,山茶花和青竹相互交缠,互相依偎,是杭景曾经对他们婚姻的期盼,可惜终成了空。

    山茶花只出现了短短十几秒,却将宗应刺激地直接进入了易感期。

    他被极致的悲伤折磨得几近厌世,内心暴躁地想摧毁身边的一切,身体却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连杭景的睡过的床单都不舍得弄皱一点。

    宗应一手握着两枚戒指,一手握着要给宗的黄钻吊坠,忍受着易感期的煎熬。

    还不够,他犯下的错太过沉重,这样的惩罚,远远不够

    情人节那天,京市下了一场大雪。

    郊外的墓地白茫茫的一片,宗应在杭景的墓前,见到了覆了一身雪,肩膀都湿透了的林语抒。

    看样子,他站在这里很久了。

    “今天是杭景生日,我料想能在这里见到你。”

    林语抒如今彻底撕下了温文尔雅的伪装,唇边挂着玩味的笑,眼神阴郁,像一个病徒,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宗应没有搭理他。他戴着戒指的手里握着一个蓝丝绒的首饰盒,里面是另一枚注入了雨后青竹的婚戒。

    他跪在杭景的墓前,放下一束娇艳欲滴的山茶花,轻轻移开地上的石板将那枚迟到太久的婚戒放了进去。

    宗应将石碑上的积雪擦去,手指因此变得很凉。

    他皱了皱眉,捻去指尖化开的雪水,放在嘴边呵了几口热气,等指尖回暖了,才伸手去触碰杭景的照片。

    林语抒静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宗应一连串的动作,抬眼看了看天,发现雪停了。

    他向空中伸了伸手,略微感受了一下,叹道,“杭景一定是知道你来了,雪停了,连风都变得温柔很多。”

    宗应这才有所反应,他抬起眼看着杭景的照片,无声地笑了笑,但那抹笑意刚浮上嘴角又转瞬消失不见了。

    “景一直都是最温柔的人。”

    林语抒听了,嗤笑道:“宗应,收起你的假惺惺!”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装作深情的表情有多膈应人?”

    “我不需要装模作样,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你觉得膈应你就走,反正景也不会想见你。”

    宗应撇了一眼面色瞬间僵硬的林语抒,平淡道,“被内疚反复折磨的日子,不好过吧?”

    林语抒插在口袋的双手在刹那间紧握,声音也阴沉了很多,“彼此彼此……”

    “林语抒,我不想在杭景面前和你争辩什么,他会不高兴的。”

    宗应从地上站起身,转身正视对方,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想法,你和宗祁筹划的那些事,我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不要再见了。”

    “你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做梦!”

    林语抒冷笑道,“宗应,你造就了杭景之前的苦难,我却直接害死了他。我们两个都罪孽深重,谁都不配有以后。”

    宗应神色淡淡,无甚所谓,“没有以后也挺好的。没有杭景的以后,想想也没什么稀罕。”

    林语抒冷哼一声,讥讽道,“宗应,这里没有外人,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做戏。”

    “千盛集团新上任的总裁,或因怀念已逝伴侣,易感期期间信息素失控,高烧一周不退。”

    “这种八卦消息都能在热搜挂三天,宗应,你卖惨也要点脸。杭景走了那么久,你现在利用他装情深难自抑,不觉得可笑吗?你知道网上看到这条报道怎么笑话你吗?”

    “他们你,活该!”

    宗应没有解释。

    他不是利用杭景卖人设炒作,只是事发突然。

    他在杭景卧室因为一缕山茶花香,陷入易感期狂躁,对外界一切无知无觉。

    在他被灼热的温度烘烤着神志,气都喘不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杭景对他的好。

    等到被人发现,他已经不吃不喝不睡,在房间里待了三天,高烧得人都不清醒了。

    宗洪涛夫妇因为这事急昏了头,连热搜都没工夫去撤。

    S级alpha的易感期来势汹汹。

    令人意外的是,适用于alpha易感期的安抚剂通通对宗应不起作用,眼看着人都快烧到昏厥了,费婉病急乱投医,偷偷找来了一个A级omega送进了隔离室。

    A级omega被S级alpha易感期的信息素直接带入了发情期,特殊时期的AO信息素相遇,本该是干柴遇烈火,就像当初的宗应和杭景一样。

    但宗应只是冷着脸,把软成一滩水的omega当场扔了出去。

    就算是在易感期,宗应也不会被A级omega迷昏了神志,杭景只有一个,没有人可以效仿。

    更何况宗应发现,就算那个omega当着他的面进入了发情期,他也感受不到一点omega信息素的存在。

    事后检查发现,宗应对omega信息素失去了感知力,唯独杭景的山茶花香。

    宗应欣然接受这个结果。

    他失去了杭景,却永远活在了只有杭景的世界。

    这样也很好。

    “我的确活该,如果能换回景,我就算被所有人当成一个笑话,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惜,没有如果。”京市郊区的一家私人疗养院里,一台全进口的高级监护仪器照常在工作。

    突然间,原本波动平缓有规律的心电图卡顿了一下,紧接着心率数值发生变化,忽上忽下,起伏不定因排榜原因,明天晚上不用熬夜等,推迟周二中午10:30更新,全新的景要回来了提示:文中涉及的药品只为剧情服务,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当真,如果身体不舒服,去医院遵循医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