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木瞳孔骤然紧缩。
绚烂的烟火在深幽的天空无尽地燃放, 流光溢彩地照亮灰暗的地面,她略略抬头,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眸, 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清晰的明暗交界线。
她又再一次地溃不成军。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他“我爱你”。
执念太深,这三个字她也等了太多年。
却不曾想会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如愿听到。
他身上的檀香与酒精尼古丁混杂在一起,意外地并不难闻。
夏则言也没有想到他这句话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反应。
就像上次在医院里,他一句“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也惹得她泣不成声。
他终于彻底明白他们彼此间存在的问题, 也懂得她执念何在。
夏则言的唇若有似无地摩擦她的耳廓, 呼吸喷薄而出, 低低压压的嗓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木木, 别哭了。”
她红肿着眼睛望着他,脸庞还留有清晰的泪痕, 鼻尖也被红色晕染, “我想听你再一次。”
他忽而笑了, 抬手帮她拭去眼泪,收紧横在她腰间的手, 比以往都来得真挚坚定,“我爱你。”
池木是不出心满意足,抿着唇不由自主地笑。
夏则言喉结微滚, 情难自已地与她紧贴着身躯,“这里视野不好,到我的公寓去看吧。”
……
池木被夏则言带回到他们以前居住的公寓内,似乎还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一尘不染,连物件的摆放都没有移动,除了……客厅多出的一架黑色钢琴。
显得突兀又格格不入。
池木想起当时她听到的那首久违的《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不出意外地也是源自他的弹奏。
念念不忘的情深总会让缘分留下羁绊。
池木扯着他的衣口,嘟着嘴抱怨道:“骗子,当年你还要教我弹琴……后来也没教全。”
他垂眸浅笑,“因为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分开。”
夏则言的楼层接近顶层,视野开阔程度与池木租住的那套完全无法相比,恍然间池木好似回到他们一起过的那个元旦,他就是这样抱着她在阳台看那年的烟花宴。
池木这时才开始疑惑,“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为什么会有人放烟花……”
闻言,夏则言含笑不语,又过了几秒,他才懒懒散散地回道:“大概是因为有人在这一天重圆吧。”
池木恍然大悟,锤了他一拳,嗔责道:“败家子。”
又想起夏则言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钱……
夏则言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我又不缺钱,我只缺你。”
池木:“……”
这男人怎么起情话来还没完没了了。
大概是无法忍受再一次分离,夏则言的情话水平是突飞猛进的进步。
为了防止他再继续花言巧语,池木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去看他准备的烟火绚烂。
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何况是像池木这样敏感善感的性格,她蜷缩在他宽阔的怀抱中,眼看着烟火渐渐接近尾声,侧身踮脚在他下巴落下浅浅的一吻。
饶是夏则言平时再如何冷静自持,还是轻而易举地被她这一亲吻撩到。
在旖旎的氛围中他本就需刻意地忍耐四年多的禁欲,何况还有酒精作用的趋势,他大脑有一瞬间的迟顿,舔了舔后槽牙,“木木,乖点,别乱动。”
他们有过三年多的亲密无间,池木对他的音调变化再熟悉不过。
他呼吸重了些许,眼眸沾染浅浅的猩红,夏则言阖上眼,试图用调整自己的情迷意乱。
池木红着脸扯了扯他的衣袖,“需不需要帮你?”
紧绷的神经随着她的言语彻底崩裂,夏则言用行动代替了回答,指端游走在她细腻的肌肤,俯身与她绵长地深吻。
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托起,抱着她走进主卧里,池木在混沌中发现屋内连床单都是她离开时的那一套,靠近后却闻到日晒后的芬芳。
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池木试图通过聊天来转移注意力,“这里……怎么什么都没变。”
夏则言耐心地做足前戏,唇畔掠过她的耳垂时,低低喃喃道:“因为只有这样,才会给我一种错觉,你一直在我身边。”
这些年,他并不经常涉足这里。
这里承载着他最多的思念。
但如果思念至极时,他又会回来住上一晚,屋内的一物一件都不曾动过,每次开门时他总幻想着有一个人影扑进他的怀中。
钢琴是后来才搬进来的,乐器需要反复地练习才能根深蒂固,而夏则言在毕业后早就没有时间去培养这个兴趣爱好,多少乐谱因为长时间的空置而遗忘,唯有那首《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一直倒背如流。
池木走后,他的世界就此崩塌,才彻底明白这首曲目背后蕴藏的浓烈思念。
夏则言起身在床头柜找到以前遗留的避.孕.套,五年的保质期,还有几个月过期。
太久没用了,他动作过于不娴熟,池木开始发怵,没话找话:“……你,你这四年多有没有……”
他重新堵住她的嘴,“没有,池木,我一直都只有你。”
一直,从来没有变过。
但夏则言依旧温柔至极,轻抚着她的腰际,“这几年腰伤有没有好些。”
“没有,”池木与他错开视线,避开他灼热的注视,“做甜品也挺伤腰的……”
夏则言在她肩口处轻轻一咬,调整好姿势,深深一顶,“这几年,有没有想我。”
池木断断续续地:“有,有的……”
怎么可能不想,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里,一闭眼就是他的模样。
他语气有些酸,“法国有那么好吗?”
值得她在那里停留那么多年。
“一点都不好……”他的动作过于轻柔,池木才能完整地话,半撒娇半抱怨,“我刚下飞机就在机场被偷了钱包……”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巴黎并非是想象中的巴黎。
他淡淡地道:“那你也不想着回来。”
池木沉溺于他无尽的温柔中,也喜欢与他诉那些积压已久的往事,“刚到巴黎那会儿……我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的……”
她明显地察觉到他动作一顿。
池木安抚似地摸着他结实的后背,暗想着这男人的身材一如既往的优越,“有一次,我哥外出,那时我就站在公寓的顶楼,有那么一瞬间我想不如就这样算了……”
夏则言薄唇紧抿,眼底有劫后余生般的恐慌,连声线都有略微的颤抖,“后来呢?”
“那天巴黎的天气特别好,我突然又觉得舍不得了,”池木抬眼看向天花板,作回忆状,“是安柏诚把我从天台的台子上扯下来的。”
那时她情绪接近失控,没有留意到顶楼的另一侧有一个男人在抽烟。
那个人就是安柏诚。
池木也是在看到安柏诚的那一瞬,骤然想起了夏则言,一样冷峻的眉眼,连矜贵的气质都有几分神似。
于是她又决定要好好活下来。
安柏诚虽然看上去放荡不羁,但心善热心,那天他陪着池木坐在天台吹风,与她聊天,在那种处境下池木对他有十足的信赖,与一面之缘的安柏诚敞开心扉。
很多事情出来就好受多了。
安柏诚静静地听完她的讲述,了一句:“你和阿轩的经历很像……他应该会很喜欢你的。”
安柏诚口中的阿轩就是文谨轩。
他也曾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
池木和安柏诚他们就是这么相识的,后来在文谨轩的影响下,池木发现做甜品是一件能够治愈她的事情,又随着文谨轩到专门的院校进修,毕业后留在一家远近闻名的甜品店实习,进一步地接触一些顶级甜品师。
她的抑郁症也是这样一点点地好转的。
夏则言默不作声地听完她的叙述,那种后怕迟迟没有散去。
一想到她曾经可能……永远地离开他,夏则言就禁不住地冷汗涔涔,可一切言语都无法表达他的担惊受怕,只能牢牢地把她圈在怀中,“木木,以后不要再离开我,我爱你。”
他在年少时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不懂言爱,所以现在只想不厌其烦地告诉她——
“池木,你是我心上永远的爱人。”
池木用手指挠了挠他胸部的肌肉,有意地放松语气,“我现在不也没事嘛。”
他没再话,沉浸于情.欲中,在许久后的深深释放后抱着她温存。
夏则言让池木枕在他的手臂上,刚刚的心有余悸尚在,“那如果有事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就承受不住。”
“对不起嘛,”池木讨好似地亲吻他的喉结,“以后不会了。”
他紧绷的声线还没有舒缓,“不想再来一次就别乱亲。”
“……噢。”好凶哦。
看她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夏则言认命般地妥协,老天大概是看他过于清心寡欲,特意派了这么一只妖精来折磨他的。
夏则言将室内的温度调至舒适,将自己的女友搂在怀中,不出的心满意足。
她回来了就好。
池木被他折腾得累极了,又因为心结已解,困意侵袭,迷迷糊糊间,又听到他:“木木,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