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金屋囚娇 > 第56章
    韦策站在库房门前, 眼睛始终不离往内宫去?的方向,心神不宁。

    梁巍已经?去?了许久,始终没有消息, 是没找到李肃,还是又出了别的岔子?

    他等得有些心焦, 由不得靠着墙, 手指下?意识地抠着墙上的砖缝, 蓦地想到,这种背后告密的人, 从前他是最厌憎的。

    当初在国子监时,同窗之间难免会议论朝政, 起?东市的铜匦时,有些同窗认为天子要想尽知下?情,就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铜匦的设立能让人心存敬畏,不敢为恶, 而他一直认为,铜匦意在鼓励告密,长?此以往, 会令人心败坏, 滋生奸邪。

    为此, 他还曾与意见不同的同窗舌辩数日, 谁料想如今, 他也?成了告密之人。

    韦策的手指用力抠着砖缝里的土灰,指腹磨得有些疼,心里的迟疑渐渐被压了下?去?。他要尽快爬上去?,爬上去?救她, 太子纵容裴寂欺辱她,太子私下?与外臣传递消息,是太子有错在先,怨不得他告密!

    就在这时,梁巍急匆匆地走了回来。

    一把将他拉进库房里,满面喜色地开?了口:“韦兄,成了!”

    韦策心里一紧,生出一股怪异复杂的情绪,闷闷问道:“怎么?”

    “李肃听我了之后立刻让人跟了上去?,你猜怎么着?”梁巍乐滋滋的,“不仅有杨家的下?人,还有太子妃的长?兄杨万仞!如今连圣人都惊动?了,直接去?了东宫!”

    铜匦,告密,奸佞人。韦策脑海里不停地冒出这些词,心烦意乱,却还是竭力平静着神色,问道:“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

    “可不是嘛!”梁巍眉飞色舞,“虽然李肃没来得及什么,不过我有预感,肯定?是大?事,不定?那位要如愿以偿了!”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韦策心乱如麻,那位如何才算如愿以偿?拉下?太子,推上纪王,储位更替吗?

    韦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头?一次意识到,这事情的后果,很可能是朝野震动?——他居然在其中扮演了这么一个角色!

    兴道坊崔府。

    裴寂低声向崔白道:“……你快些想法子与赵骠骑搭上话,内中的详情只有赵骠骑知道,千万要服他赶在面圣之前给殿下?递个消息,好?歹让殿下?知道该怎么回话。”

    他来得太突然,的状况又太严重,崔白到此时还有没完全理清楚思绪,皱着眉头?边走边问道:“是谁传信给你的?难道那人没宫里现在的情形吗?”

    东宫出事的消息是裴适之传出来的,他身为神武帝的近身臣子,一旦被人得知私自?传递消息,立刻就是灭门之灾。裴寂停顿一下?,含糊了过去?:“我自?有门路。殿下?半个多时辰前离开?了公主府,至今却还没回宫,陛下?正命人满城寻找,所幸我今天恰好?也?在公主府,殿下?临走时我觉得不对,所以让郭锻悄悄跟着照应,只是如今也?联络不上郭锻,到底也?不知道殿下?究竟去?了那里。子墨,殿下?如今对宫里的情形全然不知,万一回去?后的话与圣人知道的对不上,那就棘手了,你千万求赵骠骑抢在前面,好?歹提点殿下?一二!”

    崔白紧皱眉头?,点了点头?:“好?,我去?想办法!”

    “我去?寻英国公和刘公,请他们立刻进宫照应,”裴寂迈出门槛,翻身上马,“但愿一切顺利,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只加上一鞭,急急地奔了出去?,崔白叹了口气,跟着也?翻身上马,往皇城的方向赶去?。

    半晌,崔纨从书房走出来,望着裴寂的背影,向母亲卢氏道:“阿娘,我听哥哥,裴寂好?像养着个外室?”

    崔家有意结亲之后,也?没有瞒着崔纨,是以今天听裴寂寻上门来,崔纨便同着母亲躲在书房里,悄悄窥看。因着裴寂与崔白是多年好?友,所以崔纨早就见过他,对他也?算熟悉,只不过从前裴寂只是兄长?的密友,如今突然成了可能的婚嫁对象,此时再看他,崔纨的观感自?然跟从前不一样。

    更何况前两天崔白特?意跟她了沈青葙的事,崔纨思忖着大?约哥哥是不太赞同这桩亲事,故而此时也?是思来想去?,难以抉择。

    “一个外室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卢氏并不在意,道,“若是定?下?了亲事,就跟他家里提一句,发了就行,十七娘,但从人物来看,你觉得行不行?”

    单论人物,崔纨其实?是满意的,但有这么一档子事,总让她觉得心里不痛快,微微嘟起?了嘴:“我听哥哥,裴寂似乎对那个外室很是放在心上,阿娘,我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找他?”

    “真?要是放在心上,就不会只是个外室。”卢氏拍拍她,以示安慰,“裴寂人物家世?都是一等一,像他这个年龄,许多人连婢生子都弄出好?几个了,他倒是从没传出来过这些事,无非一个外室,真?要是成亲的话,把人发走了就行,比婢妾更容易对付。况且裴家还有一个绝好?的好?处,他家家规定?下?,除非四十无子,否则是不能纳妾的,只这一条,你嫁过去?以后,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我还听,长?乐公主对他有意呢,”崔纨还是觉得不放心,道,“听哥哥平日里起?来,好?像他也?常跟公主走动?,不定?他心里存着当驸马的念头?呢!”

    “长?安的世?家子弟有几个愿意做驸马?”卢氏笑道,“好?端端的,要给公主做伏低,不像是娶妻,倒像是入赘了!再以公主的性子,真?要是有意招他,早就定?下?了,你放心吧,这一桩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崔纨低着头?,半晌才道,“阿娘,等我再问问哥哥,到时候再吧。”

    永兴坊中。

    郭锻离去?之后,杜忠思从后墙翻进酒家,又趁人不备跃上二楼,刚在郭锻定?好?的雅间里坐下?没多久,外面突然一阵喧嚷,跟着又突然安静,杜忠思便知道,应该是追查到这里来了,连忙拿起?桌上的酒壶灌了大?半壶,又往身上洒了些酒,把桌上的吃食各样都动?了些,刚刚弄完,李肃便已经?推开?门,看见他时满面含笑,道:“还真?是杜节度呀!”

    “李内侍,”杜忠思连忙起?身,着酒嗝笑了起?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坐下?喝一杯!”

    “改日再领杜节度赐酒,”李肃笑嘻嘻道,“如今陛下?急召杜节度觐见,杜节度快跟我走吧。”

    “行,等我把账结了。”杜忠思笑着丢下?一串钱,故意做出醉酒的模样,摇摇摆摆走到李肃跟前,压低了声音,“李内侍,陛下?为着什么事突然召见我?”

    他着话,袖子底下?便递了一个装着金锭的荷包过去?,李肃不动?声色收了,笑道:“陛下?吩咐得急,我也?不大?清楚怎么回事,等到了就知道。”

    杜忠思知道他是惠妃的心腹,钱收了,消息却是不会透给他的,便也?只笑着跟他出了酒家,遥遥望见坊门处车马辐辏,却是张登仙同着应琏,也?刚刚出去?。

    杜忠思跟在李肃身边慢慢往前走,余光里灰影子一晃,郭锻混在看热闹的人丛里,趁人不备匆匆离去?。

    几刻钟后,应琏在东宫正门嘉德门前下?了车辇,四下?一望,值守的军士和宦官都是面色肃然,亦且沿途还时不时能看见紫宸殿的人,应琏心里一紧,问道:“圣人亲自?来了这里?”

    “是。”张登仙知道身边多有耳目,并不敢跟他多,只道,“殿下?快些进去?吧,陛下?等了有一阵子了。”

    应琏急急思忖着,快步向明?德殿走去?,还没到门前,先看见院中横着一具尸体,服色却像是东宫的宦官,应琏一颗心突突地跳了起?来,紧走几步上了台阶,立刻看见杨合昭跪在地上,杨万仞瘫在边上,神武帝高坐正中,面无表情。

    应琏定?定?神,迈步踏进殿中,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你去?了哪里?”神武帝垂目看他,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应琏道:“七妹邀儿子猎鹿,所以儿子一早就去?了公主府。”

    “从长?乐那里出来以后,又去?了哪里?”神武帝追问道。

    “因着时间还早,就去?了永兴坊姜规的外宅,”应琏道,“姜规新近寻来一株四尺高的红珊瑚,儿子一时兴起?,就命他带路,过去?看了一眼。”

    “除了姜规,还见过什么人?”神武帝继续追问。

    “没见过别人……”应琏话没完,突然看见神武帝身后的赵福来皱了皱眉,微不可见的向他摇了摇头?。

    应琏便没敢再,可一时又摸不透他的意思,是他不该没见过人?还是要他咬死了不曾见过别人?

    应琏忍不住又去?看赵福来,可这次他神色一点儿都不曾变,再没了动?静。

    “快,”神武帝有些不耐烦,声音严厉起?来,“休要吞吞吐吐!”

    应琏心思急转。假若是让他不承认见过别人,那么方才就没必要断他,难道是要他承认见过杜忠思?可他好?容易才没被当场抓住,为什么又要他承认?

    应琏心翼翼试探道:“没见过别人……”

    立刻又见赵福来极细微地摇了摇头?,应琏来不及多想,硬生生地又添上一句:“……除了杜忠思。”

    殿中寂静无声,神武帝迟迟没有作声,赵福来也?没有任何动?作,应琏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到底,是赌对了,还是赌错了?

    许久,神武帝开?了口:“擅自?召见边将,太子,你可知罪?”

    应琏连忙双膝跪下?,急急道:“请陛下?明?察!并不是臣召见杜忠思,只是偶然在永兴坊碰见了,就跟他了个招呼,臣一直记得朝廷的法度,臣绝不敢私自?召见边将!”

    神武帝又是半晌不做声,殿中寂静无声,应琏低着头?,目光移过去?,正碰上杨合昭凄惶的目光,应琏看她脸色煞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神一般,没有一丝生气,可昨夜他们夫妻两个起?终于摆脱杨家,起?未来可期时,她分明?是那样欢喜。

    应琏心想,可怜他堂堂太子,自?己弄得像阶下?囚不,就连妻子也?要受他连累,这日子,可怎么过?

    却在这时候,听见神武帝道:“带杜忠思进来。”

    少顷,杜忠思迈步进殿,跪倒参见:“臣杜忠思叩见陛下?!”

    “杜忠思,”神武帝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开?了口,“今天你见过太子不曾?”

    作者有话要:  裴寂:我十万火急来正事,你们在偷偷相看女婿?

    裴寂:我身我心,都是青娘的,休得觊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