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粉色野心家 > 第59章 永恒
    洗完澡,吴笛从落地窗前往楼下看,凯跃广场就在脚下,那盏飞碟照明灯早已亮起,将广场上各种细节都照得清清楚楚。喷泉在霓虹下变换色彩,孩子在水雾周围冲来冲去,形形色色的路人悠闲地从广场经过。因为太高,吴笛听不见楼下的喧哗,仿佛在看默片。

    她没来由感到一丝寂寥,像在匆忙赶路时突然停下脚步,对自己那份着急忙慌飞奔向前的心情觉得诧异,不知自己身在哪里,又将何去何从?

    祁昊从卫生间出来,他也洗完澡了,见吴笛站在窗前发呆,便走过去,从后面拥住她,嘴唇凑在她耳边,轻吻她的耳垂,低声问:“在看什么?”

    吴笛攀住他手臂,笑道:“我在想,你为什么会订在这里?”

    “可以看下面的广场。”

    “就因为这个?”

    祁昊把她扳近,嘴唇在她脸上轻轻摩擦,“嗯……你不就看入迷了?”

    吴笛更加迷惑,“我一直觉得奇怪,你怎么这么喜欢凯跃?回回换车都约这儿。”

    祁昊的嘴唇停在她脖颈上,反问:“你呢?”

    “你在这买了商铺?”

    “不对。”

    “那是为什么?”

    祁昊露出失望的神色,“你真不记得?”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呀!”

    “好好想。”

    吴笛苦恼,“想不出来怎么办?”

    祁昊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那就想一辈子。”

    吴笛还没来得及抗议,祁昊已经开始亲她,力道略重,像在惩罚她。吴笛笑着躲闪,自然是徒劳,既然躲不开,她干脆迎上去与他互噬,两人很快陷入欲望的热流。

    酒店提供安全套,祁昊问吴笛要不要用,吴笛犹豫一下:“算了,反正也怀不上。”

    祁昊脸色一变,“怀疑我的能力?”

    “事实就是没怀上呀!”

    眼见祁昊气势汹汹欺身上来,吴笛赶紧告饶,“好了好了,有问题的绝对是我,和你没关系!”

    祁昊神色虽凶狠,动作却很温柔,缓慢细致,充满耐心,让吴笛想起两人的第一次——

    祁昊心翼翼在她身上试探,又有种难以放松的紧张感,直到吴笛敌不住痛轻呼出声,祁昊骤然停下,“很疼?”

    吴笛明白这是必经之路,咬住唇摇了摇头。

    祁昊稍稍迟疑,轻声问:“你……第一次?”

    “嗯。”

    吴笛闭上眼睛准备继续承受时,热烈的吻忽然铺天盖地落下,祁昊像从某种束缚中挣脱出来,不再谨慎,肆意播撒他的热情。

    吴笛是后来在跟贺燕聊天时才明白怎么回事的。具体聊什么话题吴笛已经忘了,但贺燕有几句话她至今都还记在心上。

    “……表面上是男女平等了,男人会大方地表示不在乎女朋友的过去,实际上心里还是会介意对方是不是处女,几千年的传统心理哪可能在区区几十年后改变过来?”

    吴笛恍悟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去得问问祁昊,他是否也是第一次,当然她没有真这么干。

    在婚姻问题上,吴笛要比祁昊成熟理性得多——这其中不乏受贺燕的影响,她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两个人如果想长久相处下去,最好不要无事生非、自寻烦恼……

    胸口一阵微微的痛,吴笛回神,探手去推祁昊,祁昊游上来,语气里暗含谴责,“不准开差。”

    吴笛笑着捧住他的脸,主动吻他,动作中不乏歉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心里装着事,终难完全投入,好在祁昊习惯了掌握主导权,吴笛只要跟随他走就行了。

    结束时,两人都很累,吴笛的累主要是精神上的。

    躺在床上平复激情时,她侧身看向祁昊,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八年的男人,既熟悉,又有些陌生。她熟悉他身上所有的细节,熟悉他的脾气,他的好恶。而那一缕淡淡的陌生感则来自于她与他初相遇时就在心底蕴生的困惑——或许是被祁昊今晚那句承诺动,吴笛脑海中时不时会闪过遥远的回忆。

    她拉起祁昊的手,放在自己头上,笑:“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请我跳舞,临走还拍了拍我的脑袋。”

    祁昊嘴角一弯,“你还记得?”

    “嗯,当时我就想,这人好生无礼。”

    祁昊笑意愈深,“可你还是嫁给了我。”

    吴笛把他的手枕在自己脸颊下面,“那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漂亮。”

    “还有呢?”

    “胸大。”

    “正经点!”

    “我实话你又不信。”

    “如果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外面一大堆人能满足你,为什么偏偏中意我呢?我才不信你认识我之前没见过好看的女人。”

    “这种事讲缘分,就是那个时间点,那种氛围看对眼了。”

    “只是这样?”

    “你以为呢?”

    吴笛气馁,把祁昊的手推出去,叹口气:“我总有变老变难看的一天,到时候你是不是就厌倦我了?”

    祁昊枕着自己的手臂,好整以暇望着妻子,“放心,到时我也老了。”

    “男人老得慢。而且这个世界对男人很宽容的,再老再丑,只要有钱,总能吸引到异性。”

    “你很担心?”

    “我怕我们走不远。”

    “结婚都八年了,我们不一直好好的?”

    吴笛心想,有多少次我差点就想离开你了,你也一样吧?她突然有些伤感。

    “祁昊,你还爱我吗?”

    祁昊伸手搂住她,“当然。”

    他把吴笛圈进怀里,两人都安静下来。吴笛闭上眼睛,身子蜷缩着,感觉自己像脱了壳的蜗牛,把柔软脆弱的身躯完全交给身后这个男人。

    他们曾经好得不分你我,也曾经互相猜疑、伤害过,而此刻,那些欢乐和委屈都沉淀下去,湖面宁静温润。吴笛相信,自己依然可以信赖他。

    她紧贴祁昊的胸膛躺着,他话时,她会听到一点嗡嗡的回音。

    “我最喜欢看你弹琴,手指在琴键上跳来跳去,居然一点不会乱……还喜欢看你被我逗乐,笑起来有股傻气……心情不好了躲在书房抄古诗,字儿写得还挺秀气……哎,你很久没写字了……”祁昊缓缓着没头没脑的话,但吴笛还是懂了。

    他嗓音低柔,有种漫不经心的深情,吴笛听得嘴角弯起,抓住他两根手指,轻轻摇晃着,“还有呢?”语气像贪婪的孩。

    “唔……看你站在台上讲话,把自己都不相信的理论吹得头头是道……陪你吃饭,你总是心不在焉,又急匆匆的,好像随时要跑去哪里救火,让人觉得这姑娘特别能耐……你皱着眉头坐电脑前琢磨的时候,我就想,不知又在起什么坏心眼呢,这回该轮到谁倒霉了……”

    吴笛笑着转身去揪祁昊的嘴,阻他再胡下去,两人闹了会儿才消停,这回是面对面躺着了。

    吴笛深深注视着丈夫,她很喜欢祁昊的脸部轮廓,线条清晰硬挺,而嘴角的弧度却很柔和,让整张脸不至于显得绝情。

    她用手指在祁昊脸上轻画,边画边问:“你相信有永恒的爱情吗?”

    祁昊不动,由着那根手指在自己脸上跳舞,过一会儿反问:“你信吗?”

    吴笛手指顿住,摇头,“不信,既然永恒是不存在的,永恒的爱情当然也是伪命题。那么多人歌唱忠贞不渝的爱,其实不是赞美,是在祈求,人的心理就是这样,缺什么就想要什么。”

    祁昊满脸柔色淡了,“照你的意思,就没有真正相爱的人了?反正到一定时间,大家都得散伙。”

    “我还没完呢!有相爱的时刻,但不会有永恒的相爱。”吴笛强调观点,“爱情最好的归宿大概就是转化为亲情吧。就像你爸妈,还有我爸妈……我妈常,少年夫妻老来伴,就是这个道理,转化成亲情后会更加稳固,谁也离不开谁……”

    祁昊突然翻身,背对吴笛,“睡吧,困了!”

    吴笛谈兴正浓,被突然掐断,不免扫兴,“才十点呢!你平时不到十二点都睡不着的……你觉得我得不对?”

    “都是正确的废话。”

    “那你你的看法呀!你不能总是动不动就批判我,你自己却从来不输出观点。”

    “又不是演讲,要输出什么观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公司开会。”

    祁昊顺手摁下灯控开关,房间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吴笛虽意犹未尽,也只能悻悻住嘴,她本意是想表达两人的感情经过重重考验,终于进入平稳期,可以像父母辈那样长相厮守了,吴笛就从没想过父母之间会有离婚这回事,可惜祁昊不理解。吴笛想想也有些没趣,提这种形而上的问题确实不着边际。

    她在安静的虚空中仰面躺着,心思百转千回,到底还是回到了祁瑞鹏身上,他听了自己的提议会怎么想呢?

    吴笛在跟祁瑞鹏介绍智能云项目时,几次从老人眼里看到光芒闪烁,然而当她告诉公公祁昊拒绝接手时,那些光芒便逐一熄灭了。

    “我会好好考虑的。”祁瑞鹏这样答复吴笛,忽然又长叹一声,“锐鹏和施明克的关系必须往前推一推,不能总这么僵着啊!”

    吴笛凭最后这句话断定祁瑞鹏会选择主动。

    当祁昊带着吉吉尽兴返回时,谈话也随即终止了,吴笛和祁瑞鹏心照不宣,没在祁昊面前泄露刚才的谈话内容。

    祁瑞鹏深知儿子对施明克有偏见,而比起儿子能不能接受,他更关心这个项目是否真能如吴笛的那样,给锐鹏带来重新腾飞的机会。

    吴笛辗转难眠,在短暂的雀跃之后,她再次被不安包围。

    在找祁瑞鹏商量这件事之前,她曾在做与不做之间反复权衡,也想到过这么干可能会引发什么后果,包括最坏的后果。

    她知道什么都不干能继续维持宁静的生活,而往前踏一步,这脆弱的和平就会被炸开,迎接她的可能是曙光,也可能是地狱。

    但她服不了自己放弃,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面前溜走,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有一股蛮力怂恿着她,竭力把她往前推,要她去赌,去冒险,对未知的前路一探究竟。

    唯一令她心安的是,项目会给锐鹏带来一个前进的契机,或者借此提升技术,拓展新业务,或者借机与施明克一刀两断。项目开始后,她会密切留意各项变数,并根据这些变数作出最有利于锐鹏的应对策略,确保锐鹏的利益不受损。

    她可以肯定祁昊知情后会生气,非常生气,但等他冷静下来,他会理解她的好意,或许在将来的某个重要节点上,他还会感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