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璐第二天上午又去了趟培训中心，借口请教李工技术问题在中心待了半天，瞅准林珍珍出门接水的功夫，闪身进了医疗云机房，神不知鬼不觉把窃听器给弄了出来。
吴笛知道后大松了口气，问童璐有没有录到什么，童璐告诉她那玩意儿早坏了，根本没起作用。吴笛信了，此时听童璐突然提起，还面带忧色，心又提上来。
“是不是……有人从监控里发现你了？”
童璐摇头，“你放心，东西已经被我弄回来了，就算被人看见我进出过机房又怎么样？那是我们市场部的机房啊！”
“那，还有什么问题？”
童璐抿唇，“那天我告诉你那玩意儿失灵了，其实……没有，我还是听到点东西的。”
吴笛一个激灵，神经全绷起来，“卡尔要对付我们？”
童璐短促一笑，“那是肯定的，不过我感觉他的都是气话，虚张声势而已……我要跟你谈的事和项目无关。”
吴笛诧异，“除了项目，还能有什么事？”
童璐很纠结，“我本来想算了，就装不知道吧，可这几天越想越不舒服，就特别窝火，所以想来想去，干脆告诉你吧，不定能……”
吴笛被她卖关子卖得上火，“哎呀你要急死我！到底什么事不能直嘛！”
童璐不再废话，开手机，放了一段约三分钟的录音给吴笛听。
录音中是一男一女的对话，英文，情绪都很激动，口齿却有些含混不清，吴笛蹙眉弯腰，仔细分辨，终于听出是卡尔和林珍珍。
在录音中，卡尔完全像换了个人，不再那么气势汹汹，声音听上去非常猥琐——“林，你想我吗？我可是非常想你，我就是专门为你来的……”
林珍珍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回应，“你别，Steven 马上会回来的，求你，放开我……”语气里充满恐惧和羞耻。
“林，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相信我……”
“不是，卡尔，我们就，就这样结束吧，我不，不需要了……”
三分钟的对话断断续续，不难听出一个在纠缠一个在推拒，还有一些令吴笛倍觉恶心的声音，听得她面色发红，双拳紧握。
录音放完，童璐收起手机，向吴笛宣布，“卡尔在胁迫林珍珍，我估计他在北京已经得过手了。”
吴笛一掌拍在桌上，用力过猛，痛得倒抽一口气，她又惊又怒，“我以为卡尔只是个工于心计的老男人，没想到他，他居然还干这种事！这不是，不是禽兽是什么！”
童璐：“你忘了郝莉的事了？”
吴笛还真忘了，她最近全部心思都在项目上，而卡尔又是头号敌人，只要一想起他，就会自动和项目联系起来，这会儿经童璐提醒，才想起他本就有劣迹，内心顿时一凛。
“当年那么多人以为郝莉是为了升职倒贴卡尔，因为没成事才倒一耙，现在回头看，确实是这老杂种的问题！”
吴笛揉着弄痛的手起身，咬牙：“得想办法治他！”
“我也想！”童璐，“可我想不出办法……最大的问题是录音不能公开，要不然真是对付卡尔的最佳武器。”
吴笛果断道：“我找林珍珍谈谈，看她愿不愿意曝光卡尔，如果她肯公开，我们就帮她找律师……”
“不行！”童璐立刻反对，“你找林珍珍，她肯定会怀疑我们怎么会知道，也很容易联想到我，卡尔在的那天我两次去机房，她都看见了……”
“我们是在帮她！”
“人心难测。林珍珍现在的立场还摸不透，万一她被卡尔洗了脑，反过来咬我们一口，我们麻烦就大了！”
吴笛委顿，童璐得在理，林珍珍性格柔弱，容易摇摆，如果她们的行为不慎被卡尔知晓，窃听秘密肯定会爆光，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还是避开为妙。
吴笛抚额在房间里来回走，情绪又焦躁起来，“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童璐：“狐狸出洞犯过一次案，肯定会熬不住再犯的，这事咱俩都先放心上，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找到漏洞......我也恶心死这个卡尔了，特别想治他，否则我就不告诉你了，但前提是咱们得先保护好自己，为这事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
吴笛闷声不语，遇上这种让人抓狂的事却只能眼睁睁忍着实在太难受了。她脑子里忽然有个模糊的念头划拉了一下，还没搞清楚是什么就找不到踪迹了。
童璐又：“Jenny，我知道你性子急，可有些事必须得沉住气，贸然出手死的很可能是我们，搞不好卡尔还能靠这事在项目上反转。我告诉你是让你留点心，以后多往这方面关注卡尔，如果能搜集到点对他不利的证据，也能为项目进展上个保险，你不是一直担心卡尔会有动作吗？”
吴笛冷静下来，艰难地叹了口气，忽然问：“你觉得这事 Steven 会知道吗？”
这个问题童璐早考虑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你刚才不也听到了，当时机房就卡尔和林珍珍两个人，林珍珍还提醒卡尔，Steven 随时会进来，明 Steven 是不知情的。”
吴笛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我感觉就算咱们去找林珍珍她也不会肯的，她不信任咱们……这事如果能把 Steven 拉进来，不定还有转机，一个是林珍珍相信他，而且，就我对 Steven 的观察，他人品上挺正的，如果知道卡尔这样对林珍珍，他一准跟卡尔翻脸……”
童璐还是不同意，“找 Steven 太冒险了！你怎么能肯定他不会反过来要挟我们？他和卡尔本就是一伙儿的，现在又是被逼无奈才走，正愁没机会翻身呢！”
“我觉得 Steven 不是这种人。”吴笛嘟哝。
童璐警告她，“你别忘了，这份录音是能置卡尔于死地，但录音来源也可以置我们于死地！”
吴笛清醒了些，“好吧好吧！听你的，都不找！”
她走到童璐身旁，“你把录音再放一遍给我听。”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吴笛蹙眉，“刚才听了个囫囵，有些细节不定漏掉了，我再过一遍......我总觉得我忘了个重要的什么点。”
童璐便取出手机又放给她听。吴笛听了会儿，忽然喊停。
童璐仰头看她，吴笛眼里闪着光，神色兴奋道：“我知道问题在哪儿了！还记不记得那天何薇给 Steven 电话的事？Steven 卡尔是当天坐飞机回北京的，但我刚刚想起来，那天晚上我在绿城四季见过林珍珍……”
童璐断她，“你怎么会去绿城？”
吴笛暂时不想把离婚的事扯进来，免得童璐调转矛头劝自己，便含糊：“我约了人在那儿谈点事——我在底楼咖啡厅等人的时候，唔，大概快十点的样子，林珍珍进来了。你想想，绿城的消费林珍珍是承受不起的，最近听她男朋友去了深圳，显然她跑绿城去不是见男朋友，你觉得她会去干什么？”
童璐心领神会，“也就是，卡尔那天根本没走，而是住进了绿城四季，还偷偷约珍珍见面……但珍珍不是不愿意吗？”
“也许卡尔给她承诺了什么，也许她有把柄抓在卡尔手上——璐璐，你有办法查到绿城的订房记录吗？只要我们能证实卡尔那天确实住在绿城，那他和林珍珍这事就算有实锤了！”
童璐脸上也有了些笑意，“可惜绿城不在咱们的供应商名录里，要不然谈起来方便多了……我先找找关系吧！”
两人商量妥当，吴笛一看时间早该下班了，赶紧催童璐回家照顾孩子去，自己跑餐厅胡乱吃了点东西，回来接着干活，一猛子扎进去忙到九点，好歹把当日事务都处理完了。
关电脑准备下班时，任春晖突然给她来电话，“弟妹啊！阿昊又为你喝醉啦！就在新翠，你方便过来接他吗？”
吴笛不为所动，“我没时间，你给他安排个地方睡吧。”
她才不信春晖对两人的现状一无所知，此刻听他在电话里油嘴滑舌，一副想要大事化的和稀泥嘴脸，心头顿生反感。
吴笛约祁昊在绿城四季摊牌后，祁昊又沉寂了好几天，这会儿春晖忽然跳出来联系吴笛，吴笛不免将之视为祁昊发出的某种试探信号，神经也为之一紧。
春晖果然不肯罢休，“可他嚷嚷着要回家啊！肯定是想你啦……你俩不会还没和好吧？”
“想回家？”吴笛一转念，“那你送他回他父母那儿吧！老人家都挺想他的！”完懒得再跟春晖废话，直接挂机。
她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去停车场的路上手机又响，一看号码还是春晖的，吴笛就没接，铃声寂寞地响了好久才断，春晖的短信随即杀到眼前，“你是不是真算放弃祁昊啦？将来可别后悔。”
吴笛绷着脸把短信删了。
开车在路上，吴笛感觉到了饿，六点多在食堂吃的那一餐太潦草，三时下来全消耗光了。趁等红灯，她开储物盒想翻翻有没有零食，只找到两颗太妃糖，也不嫌弃，剥开来塞嘴里吃了。
到家，吴笛按开指纹锁进门，从鞋架上取了双拖鞋正要换上，卫生间的门忽然被拉开，似乎有人要从里面出来。
吴笛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甩掉拖鞋，转身直扑大门，准备以最快的速度逃出生天。
“你要干嘛？”祁昊惊讶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吴笛一只手已握住门把，闻言顿住，回身，看见祁昊正抓着干毛巾擦头发，一脸无辜望向自己。
吴笛整个人挂在门上，身姿摇摇欲坠，很是狼狈，她羞恼两秒，怒问：“你怎么回来了？”
祁昊似乎觉得这问题很好笑，挑眉道：“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不是喝醉了吗？”
“谁跟你的？”
“任春晖！”
祁昊笑道：“他什么你都信？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天真了！”
吴笛被挤兑得不出话，虎着脸走回来，沿途弯腰捡起拖鞋，又恶狠狠甩掉皮鞋，把拖鞋往脚上一套，几步到沙发跟前，扔下包坐进去，这才注意到客厅很凉快，冷气开了有一会儿了，如果她不是一路都在琢磨林珍珍的事，进门就该发现不对劲的。
她仰头，明目张胆量祁昊，这厮已经不像在绿城时那样茫然憔悴了，脸上胡茬刮得干干净净，精神头也十足，不知在哪里充的电。
吴笛直截了当问：“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祁昊装傻，“哪件事？”
吴笛可不含糊，“离婚。”
祁昊眨了下眼睛，“哦，考虑好了。”
吴笛心头一跳，面色顿时凝重，“你吧！”
祁昊不急开口，往她身上瞧了眼，慢条斯理：“你不先洗个澡？”
吴笛没想到他变得这么会关心人了，愣神之际，祁昊又：“今晚我哪儿都不去，有的是时间陪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