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上场的顺序在中间，林瑾欢听了两首就跟着林可叁去准备区域。
架子鼓跟键盘其实都有点儿难带，好在这两人都没有“只用自己的私人乐器”的癖好，询问之后，索性用社团已有的，省了搬来搬去的力气。
活动开场前，林瑾欢已经试过一次手，跟林可叁家里的那台键盘没多大区别；张谷鲈从包里摸出自己的鼓槌，没问题。
他们之前的两个表演都用不上键盘，林瑾欢便拿着ipad架好位置，指尖浅浅放在琴键上动了动。
“紧张吗？”林可叁靠在一边墙上，问她。
林瑾欢的脖子上贴上了一块褐色的止血贴，与她的扮格格不入。
这是他强行给贴上的，那道伤口不知怎的，虽然不怎么渗血，但还有一点组织液流出。他怕沾上她脖子上涂的一层薄薄的粉底（她的），造成感染，也怕台上碰干冰泡沫，触及到伤口。
没找到好看的止血贴，只能从医务室顺了最常用的。
也因为这个，她有些闷闷不乐。
林瑾欢掀开眼睑看了他一眼，摇头：“不会。”
这段时间训练的强度不低，林瑾欢觉得就算她上场，脑子一片空白也能凭肌肉记忆弹出来。
林可叁在这方面很认真，不管是自己，或是兄弟，或者是女友，都不容一丝得过且过的。
一节一节的纠，配合一帧一帧的合。
林瑾欢不止一次回想起她刚被林可叁带着学的那段时间。那时，张谷鲈围观了都悄悄跟她，林可叁过于严格。
没有任何音乐基础的林瑾欢，与从来没有教过人的林可叁碰上，后者时常无意识的皱起眉不语，安静得林瑾欢有些难堪。只不过，林可叁又会温声，站在她身边，以一个极为绅士的距离，对着乐谱，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在键盘的白色音键上按给她听。
“听。”
“这节，明白吗？”
“没关系，注意听。”
……
“今晚把这节消化掉，再走，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
就算自以为练好了，拿给他验收，也会在他漆黑平静的双眸注视下，在他吐出“抢拍了”或者“慢了”之后，再一遍一遍地练。
林可叁不会骂人，也不会贬低，他甚至会耐心地教你，一帧一帧、一节一节分解给你听，一次一次手把手的教，真诚又认真。
但到不了标准，过不了就是过不了。
因为一节，硬生生练了一个星期的经历，不是没有过。
林可叁看着她，看她将音键都按了一遍，松了口气的模样，才笑了一下：“需不需要帽子？”
闻言，林瑾欢抬眼跟他对视，眼里闪过笑。
他今天没有戴帽子，从哪变成一顶帽子给她？
“不用。”她。
林可叁点头，走到她身边。
林瑾欢：“不过，我倒是好奇，如果我要，你哪来的帽子给我？”
身边的人的存在感不容忽视，他侧了个身靠在放了键盘的桌上，面对她。
听她这么，他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耸肩，哼笑了一声：
“你要也不给你。”
“要让你看看，全方位的台下。”
今晚的气氛属实好，灯光、舞台、观众，各方面都很到位。如果还让她，透过压低的帽檐去偷看台下的风光，有点可惜。
况且，一个总戴鸭舌帽的键盘手，林可叁不想让她担上这个名号。
她那张好看的脸蛋，也要大大方方露出来的。
林瑾欢没有被愚弄的气愤，她只是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紧实有力。
林瑾欢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嗯？”
他侧目看过来，耳边黑色碎发微遮，一点不可忽视的哑光映入她眼中。
林可叁右耳了一个耳洞，但一般不搭理，神奇地没有愈合。
前段时间她问起，还摸过。
他，喝多了遇见路边有，一时兴起跟张谷鲈赌，输了就了。
林瑾欢：“疼吗？”
她伸手揉揉，语气里也有点想的意思。
但是他，大夏天的化脓了，养了半个月才好，才把她劝退了。
“交易一下？”她眨眨眼睛，画了精致的眼妆很吸睛，眼角一颗用睫毛膏点上的泪痣也很好看。
林可叁的喉结浅浅上下滚了滚，问她：“交易什么。”
她直接伸手，后者一点往后躲的意思都没有。
林瑾欢碰了碰他的右耳：“耳钉。”
林可叁挑眉，没想到她对这个感兴趣。
给她是没问题，主要是……
他俯低，喉咙里溢出两声笑：“你给摘摘，我这，看不见啊。”
真摘不了还是假摘不了啊。
不过，林瑾欢倒是很乐意做这事。
她往前一步，轻轻踮起脚，凑近他耳边，指尖温热触及他有些冷意的耳朵，微蹙眉，眉眼认真，动作心。
慢而轻的动作，惹得林可叁觉得耳尖起了痒意。
心里也是，像是被一根洁白的鹅毛挠过。
他压下，轻咳了一声掩饰。
很快就取下来了。
只是一颗黑色的猫眼碎石，停在她白皙的手心。
“怎么要这个？”
林可叁直起身，伸手按了按脖子。
“噢。”林瑾欢莞尔，从随身背来的包包里摸出一个一节手指长的方盒。
“这个给你。”
他有些诧异，接过开，入目是一对黑色的耳环。
轻微的螺旋状设计，简单又不缺设计感。
他捏起，隐约可见一角刻着一个数字3。
“挺好看。”他欣然收下，“劳烦女朋友，帮我再戴上。”
他又垂下他的脑袋，微偏一边，露出他的右耳。
林瑾欢凑近，能闻见他头发上微弱又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灯光短暂熄灭后大亮。
台下的无数面容陌生又带着期颐的目光，伴随着灯光聚焦到台上，响起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台上三人，两个是在学生堆里出了名气的。
演出没有定主持人，无数双眼睛盯着台上的人放好乐器，置好乐谱，再做好准备。
唯一的漂亮女生，修长好看的腿立在黑色琴架后，面容秀气，微抿着唇，脖子一块明显的创可贴。
她不带什么表情放置好ipad，确定不会演出一半时摔下。
即使就算真的发生，其实也对她造不成多大影响。
林瑾欢温和，安安静静站在键盘后，敛眸看着音键，一身黑色，裸.露的肌肤如雪的白。
她做了个最正确的选择，就是一开始选择的乐器，彷佛就是她缘定的玩具。
两声鼓棒相敲，舞台下的喧闹瞬间平息。
林瑾欢抬眸，看向台下。
前排观众的面容清晰，眼神炯炯，挥了挥手里一色的荧光棒，零星高举手机，背部的手电筒光细而明亮。
她脚下踩着的水泥地，粗糙，泛着灰色。黑色的皮靴轻捻，结实。
她环视一圈，看向自己的队友。
张谷鲈刚收了举着的鼓棒，看着舞台中间的林可叁，嘴角微勾，手指尖无聊地转动棒子。
而林可叁，
在看她。
林瑾欢心尖一哽。
他们的距离不远，她能看见林可叁漆黑的双眸，能看见他耳朵上卡在耳垂大正好的黑色耳环。
双眸撞上，林瑾欢看着他嘴角微勾，朝她挑了挑眉。
因为撞上他那双眼睛沉静下的情绪，再次被调动，观众看着那清冷的女生眉间一松，轻轻漾出一个笑。
怎么呢。你见过北方的春天吗，冬雪开始融化，空气清新而冷冽，河水慢慢解冻，缓缓聚成一缕水珠，顺着地势流下。
而突兀的，像是有人干扰了有序的时间，夏日的烈阳散了薄薄的一层云，四周大亮，薄冰迅速化成一滩水，水面上洒着细碎的阳光，波光粼粼的。
酷妹很勾人，甜妹也是。
台下的观众早就留意这停留时间有些长的对视，林瑾欢这一笑，像是印证了他们心里那丝猜测，乱哄哄地又起了欢呼声。
更甚的，还有吹口哨的。
林可叁眼底笑意更浓。
“喂。”
他的声音辨识度很高，轻轻吐了个词，等待几秒，面对逐渐歇声又眼底冒着八卦的观众，笑了一下。
“大家好，我们是阿德乐队。”
这是林可叁在演出时第一次他那支神秘乐队的名字。
底下又欢呼了一声。
“介绍一下，阿德的成员。”
他吐字清晰，背着他那支心爱的贝斯，修长的身影微凑前，单手扶着麦克风架，偏过身，好让大家看清位置稍后的张谷鲈。
“这是我的鼓手，张谷鲈。”
很给面子的，张谷鲈面上懒散，指尖的鼓棒一停，随即敲在鼓面上。
六秒的solo，足以让气氛点燃。
“呜呼！！！”
这不比博人传燃吗？！
大致三秒，声音平息。
音箱里又传来林可叁带笑的声音。
“这是……我的另一个队友。大家应该是第一次见，”不像常规介绍，林可叁并不算简短掀过。
这也是张谷鲈，向林可叁提议的。
对于这个键盘，对于林瑾欢，他们都一致认为，她该被认识。
林瑾欢有些意外，眨眨眼看向他。
后者却没有看她了，他目视台下，语气诚恳：
“介绍一下，林瑾欢，一个优秀的键盘手。”
“ohhh！”
“漂亮姐姐！给个微信啊喂！”
“呜呼！”
欢呼声直白而热烈，林瑾欢面上发烫，心里却安静很多，甚至能听见心脏有力的撞击声。
“好看吗？”林可叁突然问。
林可叁是谁啊？南汕理工有名气的乐队贝斯手，甚至在南汕市某些酒吧还能看见人家演出，这么多次下来，他什么时候过多余的话？更别提调侃女孩的话了。
“我靠！什么什么？”
“好看！！”
“给个微信啊！！！”
“哧。”
林可叁极少露出这一面，无畏，狂傲，又乖戾。
一个恣意自由，有个性的乐队玩家。
他看向林瑾欢。
眼眸漆黑，闪着细碎的笑意；耳边她亲手带上的耳钉反射出一滴灯光。
嘴角扬起幅度更大。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键盘手，林瑾欢。”
“同时呢——”
“也是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