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梁陈美景 > 第伍肆章
    “不用,侬你也老大不,积蓄还要留着讨老婆。”沈晓军把烟蒂用力揿灭了,再看向阿宝:“还不出车接生意去?”

    “这就走!”阿宝站起身道:“关店要慎重,我是不同意,侬听兄弟一次,不会得吃亏!”

    沈晓军点头,俩人从房间出来下楼,服务员金蕙正把手巾折成扇状插进玻璃杯里,看到他们奇怪道:“你们在楼上呀?方才梁鹂来过,没寻到人,又走了。”

    沈晓军问:“她有讲为啥事体来么?”见金蕙没有,阿宝问:“要回去哇?我顺路送侬一程。”

    沈晓军也有些担心爱玉,交待金蕙几句,搭阿宝的车子回到成都路,穿过弄堂,灶披间里没人,但孙师傅家的炉子上顿着钢盅锅,咕嘟咕嘟作响,弥漫出一股煮茶叶蛋的浓郁香气。他上楼回房,静悄悄地,老式房子光线都不亮,窗外的阳光筛进房内,一条条在地板和沙发上晃动着,忽明忽暗。他走到床前,张爱玉听到动静正坐起来,见到是他,抬手捊着耳边的头发,笑着揶揄:“大忙人回来了。”

    沈晓军问:“阿鹂呢?”

    “去黄河路了,想你,要见你,她人呢?没和你一道回来?”

    “枉我没白疼她!”沈晓军噙起嘴角:“没寻到我先走了,我搭阿宝的差头出租车,比伊乘公交要快多了!”他去洗把脸后,复又坐过来,抚摸着爱玉圆滚滚的肚皮,能感受到胎动,戳顶他的掌心,爱玉伸手捏捏他的下巴:“瘦了许多!姆妈晚上炖鸡汤,你一定要多喝两碗。”

    她不提饭店的事,只是心疼他,沈晓军的思绪愈发五味杂陈,握住她的手一起覆在肚皮上,过了会儿才低道:“我有件事,一直犹豫是否讲给你听!你现是非常时期,经不起激动!”

    爱玉微笑了:“夫妻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又有了孩子,没什么是我经受不起的,你吧,我听着!”

    沈晓军道:“饭店的生意不如意料的闹忙,强撑到以在,我思来量去,及时折损,或许会更好些。”

    张爱玉垂颈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片刻后问:“关掉饭店,欠的债该怎么还呢?”

    沈晓军道:“宝珍来过信,可以介绍我去美国的中餐馆做厨师,那边厨师虽然辛苦,但薪资高,待个一两年就可以把债还清了。”

    张爱玉眼底有些黯然,转身拿过枕头,从里抽出一本银行存折递给他,勉力笑道:“这里是姆妈和大姐的钱,你拿去再支撑些日子,别轻言放弃,等我肚里孩子生了,到那时饭店还不见起色,你再另想它法吧!”

    沈晓军有些吃惊:“姆妈她也知道.......” 张爱玉摇摇头:“你开饭店后,姆妈就把存折给了我,备不时之需,现在你有困难,就拿去用,以后赚钱了再还把姆妈!”

    沈晓军的一颗心如潮翻涌,如鲠在喉而难以言表,眼眶倏得发热,一把将爱玉抱进怀里,嗓音黯沉:“我是不是很没用,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我很内疚!”

    爱玉轻抚着他颈后的发脚,软声安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人成功,一定就有人失败,成功的少,失败的更多,都没什么大不了,尽了力无愧于心就好。”她的嘴唇不经意触过他的眼睫,微怔:“哭了!”

    沈晓军自然不承认:“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又不是阿宝!”他的胸怀又充满了斗志,欲念亦生,缱绻亲吻着爱玉,抱着她倒在床上,手伸进了衣襟里......张爱玉眼神潮乎乎地:“姆妈和阿鹂随时会回来......”

    "管不了了。"沈晓军喘着气解腰间皮带,就听得纱门哐当一声响,张爱玉迅速拽过毯子盖住半身,沈晓军坐直抓起一本,是琼瑶的《在水一方》,一目十行直皱眉,哭哭啼啼有啥看头。进来的是完麻将的沈家妈,有些吃惊儿子这个时间在,她看到桌上堆着包好的新书,问:“阿鹂呢?”

    沈晓军道:“她在外面白相玩。”沈家妈又交待:“我买了只老母鸡炖汤,捆在灶披间,还要去买点笋干回来,侬负责杀鸡!”拉开抽屉拿钱包。

    沈晓军只得翻身下床,母子俩一前一后出门,走到楼梯间,沈家妈敲他肩膀一记:“把皮带束束好!”又道:“爱玉肚子那么大了,侬也克制克制.......”

    沈晓军笑洒洒系紧皮带,没有话。

    梁鹂从公交车上下来,正是秋老虎肆意的时候,太阳当空,她也不觉得,一步步脚底千斤重。

    到了弄堂口,修鞋的行当丢在那处,人不晓躲到哪里去了,她往板凳一坐,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也有行人,戴着遮阳帽,或用扇子挡着额头,脚步倦倦地。

    梁鹂没想到舅舅这么悲惨,饭店开不下去,还欠一屁股的巨债,五万块钱天文数字,不晓还到什么时候。舅妈也可怜,就要生孩子了,外婆的退休金也不多,往后节衣缩食她也不怕,就怕债还不起,遭人白眼奚落,外婆她们伤心。

    陈宏森脚步轻快地正好经过,瞟见梁鹂坐在大太阳下,也不怕热,他想了想,到旁边饮食店买了两根紫雪糕,再走到她跟前,用脚尖勾过一把板凳坐在她旁边:“呶,紫雪糕!”

    梁鹂似乎这才发现他,没啥骨气的接过,拆开盒子就吃,陈宏森边吃边瞄她两眼,这么毒的太阳,她的睫毛还湿漉漉的,便问:“你哭什么?”

    梁鹂先不想,吃了会紫雪糕,记起舅舅欠的五万块是问陈家借的,偏头盯着他不放,陈宏森摸摸面孔:“发现我特别帅气是不是?”他刚去理发店修剪了一下郭富城头,原来的太长了,潇洒地左右晃了晃。

    梁鹂道:“我舅舅是不是问你爸爸借了一点钱.......”

    陈宏森很爽快地告诉她:“五万块,那可不是一点钱!”

    梁鹂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舅舅的饭店经营不好,可能要关门,那五万块,多数还不上了。”

    陈宏森哦了一声:“我过,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怎么办呢?”

    “依我爷娘的性格,到时一切按合约来吧!大不了送侬阿舅去华德路 117 号!”

    “那是哪里?”她听得懵懂。

    他偏一本正经地:“提篮桥监狱!”

    “......” 原来是做牢去!梁鹂额头青筋直跳,觉得天要塌下来,毒辣辣的太阳,把紫雪糕都晒化了,她咬一口,伸手去拉他的衣袖,眼里泪花转:“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的份上,你劝劝那爷娘你爸爸妈妈,不要让我舅舅做牢,我以后赚钱也会还给你们的。”

    陈宏森盯着她,忽然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