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梁陈美景 > 第捌陆章 她瞪圆眼眸正在一排排长长的铁椅子间寻找,忽然绽开了笑容。
    在弄堂里乘风凉时,陈母端出一钢盅锅绿豆汤分给左右邻居吃,感叹道:“姚老师最欢喜吃绿豆汤,尤其陶阿姨熬的绿豆开花、饱满不烂,加的白沙糖也刚刚好,吃口苦回味甘,嗳,也不晓他以在过得哪能,那样生活精致的人,从灶披间路过,还要把口鼻遮掩住,闻不得油咯气。”

    沈晓军喝着绿豆汤笑道:“姚老师倒给我寄了明信片来,还有一张近照,又黑又瘦,扎了一把长马尾,弹着冬不拉,看上去特别精神!”

    “又黑又瘦还能精神?”陈母道:“你明天把照片给我看!”

    张爱玉蹲着在点蚊香盘,沈家妈从雪琴手里接过梦龙:“侬要少抱抱,伊最调皮,手脚乱动,踢到肚皮不得了。”

    雪琴微笑着摇头:“哪里皮,乖乖的一动不动呢。”

    “伊最会得装样,一旦和侬不陌生了,本性就要出来。”沈家妈道,梦龙咧嘴笑着,众人也笑起来。

    建丰姆妈道:“听这边要拆迁,我算拿出积攒几十年的储蓄,在上海买商品房。”

    “不算回老家了?”沈家妈问:“上海买房不便宜,有这铜钿到老家能买更好的。”

    建丰姆妈笑道:“老家哪需要买,我们自己有地,拿这笔钱建一座两层楼还有多余。不过呢,觉得还是上海好,我们一直在这边做买卖,熟悉和习惯了这座城市、和这里的人,建丰又在剧团里唱滑稽戏,所以和他阿爸商量下来,算就在此地块落地扎根了。房价虽然不便宜,我们储蓄有限,就买偏远点,买点,让建丰演出完后有个落脚的地方,有首歌不是唱嘛......”

    雪琴唱起来:“我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 我会想到它/我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建丰姆妈连连道:“对对对,就是这首歌。”她不好意思地抹抹眼睛:“不晓哪能,每趟听这首歌,眼泪就忍不住。”

    沈晓军道:“上海以在有个新政策,买商品房可以办蓝印户口。”

    沈家妈问:“啥叫蓝印户口?从来没听过!”

    沈晓军解释道:“我们户口本是红颜色的,里面的章也红的,这个是蓝颜色,章是蓝的,过了五年后,就能调成红颜色,成为真正的上海户口。”

    建丰姆妈喜出望外:“还有这样的好事?”又道:“我前天看中一套房子,售房姐没提过蓝印户口。”

    沈晓军笑着嗯一声:“你要问问清楚,给建丰办个蓝印户口,能享受上海的各项政策,以后结婚有了子女都有好处。我认得个售房的,伙子人很实诚,也有办法,你假使需要,我有他的电话。”建丰姆妈叠声道:“要要要,肯定要!”

    沈晓军站起身仰头朝窗户喊:“阿鹂,把我台子上、名片夹里有个叫杜华的名片拿下来。”过有两三分钟,就听得咚咚下楼梯声,梁鹂跑出来,把名片递给他,他又看了看,再递给建丰姆妈。

    正在这时,乔母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看到梁鹂像见到救星,拉住劈头就问:“阿鹂,侬看见乔宇了么?”

    梁鹂摇头:“乔阿姨,我今天没有和他碰过面,他怎么了?”

    “乔宇不见了!不见了!”乔母腿软的站不住,陈母眼明手快地扶她坐下:“不要着急,把事体慢慢讲清爽,我们才好想办法帮侬呀!”

    乔母流下眼泪:“前天乔宇阿爸来过,我们俩吵相骂,我一气之下就把伊撵跑了。乔宇回来也没讲啥,很平静的样子,我以为伊无所谓额,哪晓得一早就不见人,到以在也没出现过,我该找的地方都跑遍了。”

    陈母生气道:“侬哪能会不晓得乔宇、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盼阿爸来,伊听侬的话不考外地学堂、努力学习考上复旦大学,唯一心愿就是见到阿爸一面,这么乖的人,侬再和伊阿爸吵相骂相,也不能剥夺伊见阿爸的权利。侬呀,就是心胸狭隘,心眼芝麻绿豆点儿,放不开,看不穿,认为自家吃苦受累带大乔宇,凭啥伊阿爸来坐享其成,凭啥享受父子亲情,乔宇大了,不是毛头,不是侬想捆就能捆得牢额!”

    乔母被戳中痛处,哽咽起来:“侬是不知伊阿爸有多气人......”

    陈母断她:“我不想听,这桩事体就是侬做的不对,我去电话呼森森,看伊见过乔宇么。”站起身往楼上去。

    乔母又问梁鹂:“那平常关系噶好,就不晓得伊会去啥地方?侬不要瞒牢我.....”

    沈晓军皱起眉宇:“我们阿鹂最不会谎话,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让阿鹂上楼看书去。

    陈母奔下来:“森森在肯德基里,一天没见过乔宇。”

    张爱玉胡乱猜测:“乔宇会不会......”乔母哭的愈发悲凄:“伊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沈晓军道:“以乔宇的性格应不至于此!我去寻阿宝他们四处再找一圈,若还找不到,就去报警。”

    梁鹂回到房间里,翻过两页书,忽然灵光一现,换了条裙子,下楼跑出弄堂,找到公共电话厅给陈宏森呼机留言,再扬手招了一辆差头出租车,直往老北站南广场而去。

    火车站是梁鹂最不喜欢的地方,拥挤、肮脏、随处可见的垃圾,饭食也难吃,乞丐多,扒手更多。

    这边上演团聚,那边又在离别,在笑在闹在哭在叫,却不好团聚就是喜、离别就是悲了,生活给人们脸庞带上面具,外人看不清猜不透,冷暖唯有自知。

    梁鹂看见陈宏森从差头里出来,站在广场中央左顾右盼,连忙朝他招手、高声叫唤他的名字,陈宏森听见看见了,拎着个纸袋、跑着朝她过来,一面焦急地问:“乔宇在哪里?”

    梁鹂道:“应该在候车室里。”

    他俩不及多什么,快步往车站大厅里走,厅里嘈杂热闹极了,挤满的都是旅客,列车站员推着车在售卖花生瓜子饼干香烟豆腐干,清洁工拿着扫帚从人的脚面扫过,没多会儿花生壳瓜子壳饼干纸塑料纸香烟屁股就堆起一座山,两人狭路相逢,又面无表情的分开。大喇叭的声响吵得人耳朵疼,一会儿寻人,一会儿播报车次,一会儿无边无际的放着歌曲,一个挑行李的汉子脚下趔趄,扁担一头鼓囊囊的蛇皮口袋直朝梁鹂肩膀撞来,陈宏森眼明手快把她拉到一边,算是躲过一劫。

    梁鹂的心思没在这里,她瞪圆眼眸正在一排排长长的铁椅子间寻找,忽然绽开了笑容。

    注:下一章,咱们来个初吻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