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雀奴 > 正文 第44章 美人皮
    傅九襄话音刚落,还没等苏知玺开口呢,台阶上就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你怎么把殿下带来了?”傅九襄看了眼来人,皱眉。

    “五殿下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今日这一趟在下已经向沈大人禀明来意,王爷想同五殿下什么,尽情畅言。”

    “有什么好的”傅九襄嘀咕了一句,他看了一眼傅乾辉,“诏狱这种地方不是您待的,五殿下还是快些走吧。”

    傅乾辉不应,十几岁的少年,犟起来也是一件烦心事。

    他直愣愣地杵在傅九襄面前,低着头,一副没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模样。

    傅九襄想笑,他哎呦了一声,“殿下,您这垂头丧气的,让人瞧了还以为我欺负了您不成。”

    “九哥”傅乾辉耷拉着脑袋,“生辰宴那日”

    “你今年的生辰宴被搅和的乱七八糟,也是糟了心,九哥话直,是个大老粗,若是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心里不痛快,老五你也别往心里去,都是兄弟,可不许有隔夜仇啊!”傅九襄这番话的光明磊落,大气豁达。

    傅乾辉大概是从被皇后养的过于天真无邪了点,傅九襄几句漂亮话,他就开心了。

    “九哥,你会怪我吗?”

    傅九襄抬,摸了摸傅乾辉的脑袋,“你又没做错事,九哥怪你什么?”

    苏知玺冷眼旁观,那双漂亮的眼睛中藏着讽刺。

    “九哥,你放心,我回去就求父皇把你放出来!”傅乾辉信誓旦旦。

    “别”傅九襄头大,这诏狱他住着还挺不错,日子过的比每日上朝清静。

    “五殿下,”苏知玺眼瞧着傅乾辉越扯越远,这都扯到把傅九襄放出来上了,再下去估摸着这些言语传出去,明日朝会言官又有的发作,他淡淡开口:“诏狱重地,殿下若无要事,别久待。”

    傅乾辉晃神,他赶忙向傅九襄保证道:“九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求父皇把你放出来的!李燃的死怎么可能和你有关系!九哥,我相信你!”

    傅九襄摆了摆,“赶紧的,和苏大人出去吧,朝堂上的事你这个皇子也别掺和,陛下明察秋毫,老五你别平白惹了陛下厌烦。”

    傅乾辉欲言又止,不过站在一旁冷漠无情的苏大人并不给这位五殿下诉兄弟之情的会,抬脚便往外头走去。

    诏狱的台阶又长又陡,傅乾辉心翼翼地跟在后台,尽量不让衣角沾惹到墙面上干涸、污秽的鲜血。

    反观苏知玺,淡薄的眉眼下看不出丝毫反感厌恶,诏狱此等阴暗之地,他倒是进出自若。

    傅乾辉跟上苏知玺的步子,在第三次被诏狱的血腥味扑了鼻子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雀奴,你想入朝堂,怎的挑了个诏狱这样煞气重的地方?”

    苏知玺瞥了傅乾辉一眼,那轻蔑的神情仿佛在‘你可真娇气’。

    “舅舅怎么舍得让你来诏狱?你身子本就弱,我可是听诏狱审犯人的段极其惨烈,你若是被吓出个好歹”

    “五殿下!”苏知玺打断了傅乾辉的话,他揉着眉心格外不耐烦地到:“还请殿下先行一步,雀奴突然想起一桩公务尚未处理。”

    有时候苏知玺也挺不解的,皇家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能养出傅乾辉这样天真单纯的皇子,纵然傅乾辉贪生怕死凉薄无情,但论起阴谋诡计,他真是半点不会。

    苏家可以是用了全部心思教养这位五殿下,皇后更是在五殿下出生后便一颗心扑在了他身上,从不争宠,同顺帝相处的白头如新,克制有礼。

    正是因为如此,傅乾辉才敢明目张胆地缠着傅九襄,这位大智若愚的五殿下一直都知道,他那作为北疆战神的九哥,厌恶的是耍心计、耍段的人,他那无关紧要的贪生怕死并不会让傅九襄动气。

    所以啊,烛都中的人,哪儿个会是笨的?

    苏知玺自嘲地笑了笑,傅乾辉被苏郎仪疼爱,被皇后宠爱,被群臣敬爱,甚至能被傅九襄偏爱,而他呢?他有什么?他苏知玺除了一身病骨,还有什么!

    苏家的每个人都恨不得喝他的血,噬他的肉!

    凭什么,傅乾辉就能干干净净地活在这世上?

    苏知玺去而复返。

    傅九襄就像是早料到了,他靠在木门上,中灵巧地编着地上捡起来的稻草。

    “人走了?”

    苏知玺点头。

    “真累,进了诏狱还不安生。”傅九襄将编好的草环扔到了苏知玺怀中,“这和你腕子上的佛珠还挺配!”

    “看不出来,大公子长得浓艳,但是个吃斋念佛的好性子。”

    苏知玺笑了笑,“这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想着做做样子能得佛祖庇佑,来日若死了,不用下十八层耳鼻地狱,毕竟那阴嗖嗖的黄泉道,走起来怪吓人的呢。”

    “这事,大公子求佛祖也没用啊,你得去求阎王,最好求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

    “求王爷么?”苏知玺掀了掀眼皮子,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道。

    傅九襄这个活阎王不单单杀人不眨眼,还不要脸,他大声笑道:“大公子若是来求我,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对护你周全,地狱黄泉,大不了本王替你走一遭!”

    “王爷嘴可真甜,的在下都心动了。”

    苏知玺不走心地附和了一句,紧接着就沉默了下来。

    他一向都笑的绵里藏针,傅九襄早已习惯被苏知玺怼回来,此刻人突然静了,他总觉得心里头不畅快。

    大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傅九襄在片刻的沉默下想着,他只是见不得美人失意,所以才会忍不住伸碰了碰苏知玺的眉眼,然后又忍不住摸了摸苏知玺的脖子,最后捏了捏苏知玺的那双他觊觎了许久的。

    苏知玺那双可真凉,凉的就像是雪地中的青石板。

    “呵”一声嗤笑传来。

    苏知玺轻轻拍了一下傅九襄的,呵着气道:“王爷这是何意思?难不成北疆的规矩,是见人就摸不成”

    傅九襄觉得,苏知玺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啊,仿佛装了他用千里镜才能看见的漫天星辰。

    他都根本没注意听苏知玺了什么,眼前只能看见不断闭合的、殷红的、巧的唇瓣,让人心痒难耐。

    他想撕烂苏知玺的这层美人皮,他想看清这层皮囊下头究竟藏了什么,无论是君子如玉,还是淫荡糜糜,他都想知道。

    “王爷,沙场上打仗艰险吗?”

    “若是平常人,自是凶险万分。若是本王,斩杀蝼蚁而已,有何困难。”

    “朝堂呢?烛都朝堂王爷可觉得艰险?”

    “大公子,”傅九襄贴在苏知玺耳边,低哑着嗓子道:“不厚道啊,你这是又在套本王话呢?”

    苏知玺勾着嘴角,伸点了点傅九襄的肩膀,语气不紧不慢:“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可没王爷是那条被钓的鱼。”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朝堂上若是再多一些大公子这样的人,那本王可真是寸步难行啊!”傅九襄叹气。

    两个聪明人话,你试探,我揣测,势均力敌乐此不疲。

    苏知玺默不作声地望着傅九襄,浓稠的眸子中蕴满了交织的矛盾。

    “大公子,您这眼神,活脱脱像本王明日就要上断头台,怪不吉利啊!”

    苏知玺转着腕子上的佛珠,问道:“你还打算在牢里耗多久?”

    “嗯?”傅九襄抬头,像是没反应过来。

    但在对上苏知玺漆黑的瞳孔后,他突然就失去了辩解的能力,这个人什么都猜到了。

    傅九襄耸肩,无所谓地开口:“诏狱挺好的,有吃有住,闲人还没办法打扰到本王,这种既清静又悠闲的地方,烛都可不好寻,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

    “没看出来,北疆的玉面修罗原来只是一个孬种。”

    傅九襄笑了笑,他轻声道:“本王除了马上功夫不错,床上功夫也不错,大公子心动了么?”

    他五官长得犀利,鼻梁高挺,长眉如剑,眼如星辰,但偏偏英朗的长相下藏了一把风流骨,纨绔浪荡。

    “王爷是想从此以后,就在烛都醉生梦死了不成?但烛都的烟花易醉,但梦里却不会是你心心念念的北疆,毕竟您如今,还记得北疆战场上死了多少足同胞么?”

    傅九襄嘴角的笑意猛地一僵。

    他冷冷盯着苏知玺,“我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当日竖柳巷中,在下依稀记得王爷口口声声‘您的命运掌控在自己中’时的意气风发,如今不过半月,却是物是人非,志气不在,真是可惜,可怜,可叹啊!”苏知玺语气轻慢嘲讽。

    傅九襄低着头,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

    片刻后,他抬头,冷笑:“这样肮脏污秽的朝堂,本王不要也罢,这样被镣铐困住的烂命,本王不要也罢!”

    “谁又能奈我何?是生是死,是走是留,谁能管得住我傅九襄!”

    “你死了一了百了,北疆八城该如何?那些将你奉为战神的百姓该如何?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难民又该如何?定北王,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天下,这天下不是只有一个烛都!”

    傅九襄握住苏知玺的腕,发狠地怒吼:“既然这天下不仅仅只有一座烛都,本王又为何要心甘情愿地被困在这里!苏知玺,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