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瞧你睡着了，怎么，被我吵醒了？”
屋子里头热，傅九襄将外袍扔到了贵妃榻上，苏知玺怀中的幼虎象征性地睁了睁眼睛，见着来人后往苏知玺宽大的袖口中钻。
傅九襄弯腰，捏着幼虎的尾巴尖，笑着问道：“这可是个好宝贝，雀奴，给它取个名字吧？”
苏知玺咳了几声，闷闷地开口：“取什么好呢？”
傅九襄坏笑道：“看你呢，你想取什么便取什么，若开心了，唤他九郎都可以。”
话的功夫，傅九襄将苏知玺捞了起来，袖中的幼虎嘤的一声跳了下去，“听青山你回屋便睡着了，起来陪我吃点东西。”
苏知玺皱眉，他实在是不想吃东西。
咚。
他用脑袋撞了撞傅九襄的肩膀，以示抗议。
“呦，我这是哪儿得罪你了呢？”傅九襄挑着苏知玺的下巴，大爷似的摸了一把他的脸，又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摸，摸猫似的顺着苏知玺的背。
“猫奴。”苏知玺突然道，“唤他猫奴吧。”
“猫奴？”傅九襄失笑，苏知玺瞧不见东西，傅九襄不爱让他拄着竹杖乱走，他伸将苏知玺抱了起来，胸腔中泛起一阵共鸣，那是他的闷笑。
苏知玺不满地道：“笑什么呢？”
“雀奴，你好可怜啊。”傅九襄也没告诉他这是只白虎，这么的一只，雀奴爱把他当做猫那就当做猫吧，他亲了亲怀中人的头顶，“猫奴便猫奴吧，东西到挺会讨好人。”
幼虎不知道何时又挪到了苏知玺的脚边，乖顺地咬着白袍。
傅九襄强行将苏知玺抱在了怀中，两人一同坐在塌上，傅九襄点亮了烛灯，喊了一声：“青山，端些热菜进来。”
“白大人病情如何？大夫可瞧了？”傅九襄常年体热，苏知玺窝在他的怀中舒坦的连心头都是暖的，他象牙似的指蜷着握住了傅九襄的一截衣角，收起了一身冷清的苏知玺连眼角眉梢都是惬意。
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鼻尖闻到的是傅九襄烈焰般的味道，身后靠着的是傅九襄宽厚的胸膛，他被傅九襄完完整整地笼了起来，退无可退，这是他最安全的堡垒。
“朝中琐事积压，老师是累病的。”傅九襄拥着苏知玺，放松地往后靠着。
“老师今日同我了很多，”傅九襄突然道，他摸着苏知玺的发，叹道：“老师在替陛下安抚我呢。”
苏知玺还是习惯话时抬头，想要望着人，他稍稍坐直了身子，将散在一侧的长发都拢到了脑后，慢条斯理地道：“朝中无人，白大人是担心你与陛下离心。”
傅九襄没吭声。
苏知玺笑了笑，“白大人多虑了，九郎是君子，心怀苍生，居庙堂一日则忧天下一日。”
“这么看得起我？”傅九襄胳膊放在了案几上，撑着脑袋。
苏知玺衣领半开，原先挂在脖子上的扳指掉了出来，傅九襄伸把玩着苏知玺露出来的扳指，“谢清运到如今都没踪迹，陛下恼得很，再加上谢琨告病未上朝，朝中乱哄哄的，陛下不召见我，我乐得清静。”
“凉州那边的昌隆柜坊，查的如何了？”
“早没东西了，那几个掌柜之前就把该吐的都吐干净了，陛下调我去凉州，不过是不想让我插北疆军粮案，我在凉州打了几天野味，快活得很。”
苏知玺摇头，“不止凉州，昌隆柜坊遍布南邑各地，九郎，昌隆柜坊是苏郎仪的钱袋子，你想办法将它握在中，这都是银子，带兵打仗、军粮武器，哪一样不都是银子堆起来的，昌隆柜坊若好好经营，不容觑。”
傅九襄沉思片刻，语气凝重：“若当真动了南邑各地的昌隆柜坊，动静太大了，陛下那边根本瞒不过去！”
“动静越大越好。”苏知玺轻扣着案几，纤细的腕子从袖口滑了出来，姿态如云如水，“定北王上奏，昌隆柜坊乃地方毒瘤，望陛下能够下令各地刺史彻查昌隆柜坊，此举造福于苍生百姓、有利于民生大计。”
“你的意思是，让我上折子，恳求陛下下旨调查昌隆柜坊？”
苏知玺理了理袖子，“是呢，九郎上奏，查封昌隆柜坊，那昌隆柜坊背靠当朝丞相，富商通过昌隆柜坊洗钱、官员通过柜坊中的金钱往来贪污受贿，而昌隆柜坊平日里又干着从百姓身上捞钱的勾当，这样一个毒瘤被拔了，你天下百姓该赞扬谁呢？”
昌隆柜坊若当真能关了，百姓们第一个夸得就是傅九襄。
柜坊中的脏银又能流到国库中去。
为着民间的那些对傅九襄的夸赞，顺帝就不能亏待北疆！
“九郎，你不会一直被困在烛都的，总有一日你会回到北疆，那一日昌隆柜坊的银子就是你的支撑。”
“陛下若不想失了民心，那批银子便只能拨给北疆，因为那是定北王替百姓出的头、那是定北王甘愿得罪一众贪官污吏出的头！”苏知玺掷地有声。
傅九襄缓过来了，他问道：“昌隆柜坊出事，是你的笔。”
没有半分疑惑。
傅九襄勾着苏知玺的下巴，“雀奴，你还藏着多少事没和我呢？”
苏知玺微微一笑，“九郎自个儿猜啊。”
他笑的狡诈，两人走到如今这一步，苏知玺早在傅九襄面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露出了原原本本的狡猾和心，摊在傅九襄面前。
他不择段，他关算尽，他不忠不孝。
这都是他苏知玺。
“王爷，怕了吗？”苏知玺呵着气问道。
傅九襄轻笑，他捏着苏知玺的耳朵，“怕什么？”
起风了，挂在檐下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叮叮当当撞碎了一夜的风声，苏知玺在地上摸了一把，将猫奴抱在了怀中，他弯唇浅笑，“外头声音怪好听的。”
“雀奴摸着也怪软呢。”傅九襄一把搂过苏知玺，吻住了他的耳垂。
“雀奴，我派千山去北疆寻沐羽了，等他来了烛都，定能医好你的眼睛。”
耳边酥麻，苏知玺情不自禁地颤抖着，他闷哼了一声，轻声道：“程大夫送回去了么，把人扣在王府中，出去要被人笑话了。”
傅九襄不依不饶地扣着苏知玺，就像是猫奴舔着苏知玺一般，他试探地舔舐着苏知玺的耳垂，又轻又柔地道：“雀奴，为了你我能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