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雀奴 > 正文 第188章 凭良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府内也挂上了灯笼,远远瞧去,就像是点缀在无边雪夜下的人间星河。

    郑伯见傅九襄吃的差不多了,走到厅内理好了傅九襄的朝服,走出来道:“王爷,东西都备好了,您该换朝服进宫了。”

    今晚宫中有宫宴,傅九襄就算如今再怎么不得顺帝的心,宫宴他还是要参加的。

    “九哥,你放心进宫吧,雀奴我帮你照看着。”傅乾历如今在定北王府呆久了,俨然一副主人模样。

    傅九襄换好了朝服,走到苏知玺跟前,将头低下来,朝冠上的玉珠叮当作响,他将玉珠贴在了苏知玺脸上,“走了,晚些时候回来陪你吃饺子。”

    苏知玺笑着点了点头。

    院子内渐渐没了傅九襄的声响,苏知玺心中想着事,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傅乾历旁的不怕,最怕的就是苏知玺冷着脸,让人猜不透喜怒。

    “公子,羊肉吃多了不好消化,老奴给您泡杯清茶吧。”郑伯乐呵呵地走到了苏知玺跟前,千山跟着傅九襄进宫了,郑伯知晓傅九襄牵挂苏知玺,特意在傅九襄临走前了他会照顾好苏公子。

    “有劳郑伯了。”苏知玺回了神,他喊了句:“沐大夫?”

    “哎!”沐羽正在啃羊腿,冷不丁听见苏知玺喊了自个儿一声,赶忙将骨头吐了出来,“公子有何事?”

    “此前你蒙眼去照看的那人,病情可有好转?”

    沐羽自从去丞相府照看傅乾辉后,苏知玺便再没过问此事,如今是他第一回问。

    “那位贵人啊”沐羽挠了挠头,凑近了声道:“公子,那位贵人的病症,和您的有些像,但又不像,比您严重呢。”

    “您是这么多年下来底子亏空了,而那位贵人,则是娘胎中带下来的弱症,我瞧着那脉象,不像是能活下来的”沐羽到此处,心翼翼地看了周围一眼,见没人听他们话,他又道:“公子,那公子的病,怕是好不了,我给他配的药只能缓解他的吐血以及皮肤溃烂之症,底子里头的虚症我医不好。”

    “你替他诊治了这么久,如今他是否能出门了?”

    沐羽犹豫道:“不好毕竟我去给那位贵人治病都是蒙着眼,实在是许多地方瞧不真切。”

    苏知玺坐在院子中,冻得有些脚发凉,沐羽扶他站了起来,“公子,外头冷,您进屋子里头去,晚些时候还得喝药呢。”

    纷纷扬扬的大雪无止境地往下落,漫天的飞雪席卷了整座皇城,挂在枝头的零星几朵红梅被北风吹得在空中打着旋,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傅九襄骑着马,一路疾驰。

    宫门口马车如织,朝中大人们皆在宫门口下了马车,互相恭贺新年。

    傅九襄出现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静默,毕竟不管是上朝的还是不上朝的大人们都知道,如今定北王遭了陛下厌弃,自从凉州回来后便再未上过朝。

    再加上不久前白俞才病逝,众人见着白老大人这唯一的学生更是百感交集。

    傅九襄刚下马,马道上徐徐过来了一辆马车。

    看样式,是苏郎仪府上的马车。

    郎中令正在替傅九襄卸刀,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来人,称病半月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苏郎仪果真看上去就像是大病初愈,面色青白,没了往日的凌厉。

    苏家如今也是风波未平,前头北疆的军粮案被覃隽顶了下来,可凉州的昌隆柜坊还没个定论呢,这个时候,秉持中庸的官员也不敢上前和苏郎仪过多寒暄。

    苏郎仪下了马车,没一会,就见一双孱弱苍白的掀开了马车帘子,厮弓着身子,傅乾辉踩着厮下了马车。

    人群中一阵惊呼。

    紧接着细碎的讨论声在傅九襄耳边炸开了。

    “这五殿下怎的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了?脸色这样差!”

    “是啊,之前就听五殿下病了,没成想病的这样重。”

    傅九襄就见那傅乾辉穿着一身厚重的大氅,脸色比起苏知玺还要苍白,站在风雪中,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倒了,他见着了傅九襄,眼睛一亮,但又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战战兢兢地往后缩,全没了从前的风度。

    千佛寺的惨状还在眼前,傅乾辉宛若阴沟中的死狗,被傅九襄送去了丞相府,此情此景下,傅乾辉总觉得没脸见傅九襄。

    特别是,他这病,还牵扯到了雀奴。

    想到此,傅乾辉更是下意识地往人后躲。

    傅九襄见着这一幕,咬着后槽牙,忍着怒意往前走去。

    “老五——”傅九襄叫住了傅乾辉。

    苏知玺的身子他千养万养,养到如今了尚且孱弱,傅九襄只要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傅乾辉,他就怒从心来。

    “九九哥,”傅乾辉抬头,神色恳求,“我”

    话到嘴边,傅乾辉沉默了,他该什么?

    他这病自打他出生便跟着他了,幼年时他也曾听宫人过五殿下命不好,时候差点撑不过来,后来还是遇见了高人,才捡回来一条命。

    傅乾辉每年冬天都病的死去活来,浑身就像蛇蜕一样开始掉皮溃烂,痛的受不了的时候他抱着母后痛哭流涕,哭着问‘为什么他要受这种苦’。

    然后他每年都会被送到千佛寺,病的昏昏沉沉,意识不清,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每年冬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傅乾辉没有问过他每年的病,究竟是怎么被医治好的,他不敢问。

    他在千佛寺中不是闻不到那浓的散不尽的血腥味。

    “老五,病了这么多天,身子可好多了?”傅九襄双眸中泛着冷意。

    “九哥,我我这病不碍事。”傅乾辉擦着冷汗。

    傅九襄冷笑,“自然是不碍事的,毕竟你这病,搭上的可是一条人命,若是还不见好,岂不是还要害更多人?”

    傅乾辉被傅九襄的面红耳赤,他忍不住辩驳道:“九哥,此事我之前并不知情!”

    “不知情?”傅九襄气极反笑,“老五,你摸着你的良心,你可曾有过半分怀疑?雀奴好端端地怎么就身子一年比一年差了,老五,做人可要有良心啊,要不然,不就和禽兽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