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玺牵着山鬼，走远了几步。
傅九襄提着刀，干脆利落地钻进了睡着人的马车内，起刀落，站在外头的苏知玺连半分动静都没有听到，就见夜色下一身肃杀的傅九襄提着刀、刀上还在滴着血，透着漆黑浓稠的夜色，苏知玺仿佛看见了那个在北疆、在边关厮杀的骠骑将军。
傅九襄仿佛生来就该这副模样，被万人敬仰、惧怕。
咕咚——
马车内滚下来一个脑袋，挡住了傅九襄的路，傅九襄厌恶地将那个带着血的头颅踢远了。
他走到了苏知玺身边。
“都解决了？”
“他们临死前，的是草原部落的话。”傅九襄上沾着血，苏知玺见状，从袖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替他擦拭着掌上的血水。
“胡桑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傅九襄眯着眼睛望向天空，“胡桑没有牵马，算算时辰，他们若是要徒步走到函关口，只怕此刻还在路上，雀奴，我得去解决了他们”
苏知玺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傅九襄不放心，还想些什么，就见苏知玺摇头，伸堵住了他的嘴，“九郎，我非菟丝草。”
“这是自然。”傅九襄用力抱住了苏知玺，狂风之下，他们的衣角缠在了一起，苏知玺嗅着傅九襄身上温暖如烈阳的味道，他的九郎，离了烛都变成了这天地间最广阔的雄鹰。
再没人能够阻挡住他的步子！
“雀奴，等我回来接你！”傅九襄翻身上了马，往前驰骋而去。
苏知玺目送着傅九襄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成了天边那遥不可及的一个黑点，消失在了目光所及之处。
血腥味愈渐浓郁，苏知玺盘腿坐在了马车边，冷冽的风吹僵了他的脸，关中地处平原，一眼望去不见任何崇山峻岭，黑黢黢的夜色下四处是荒原。
四周无村寨，漆黑的天幕犹如一幅被泼了墨水的画，完完整整地笼罩着这片土地，苏知玺望着头顶的这片天。
这片天和烛都的似乎并无异样，一样是厚重的不见半分星子的云雾，一样是吹了整夜也不停歇的狂风，只是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一样的是景色，变了的却是人心。
“驾——”
傅九襄脚程快，山鬼又是在沙场上下来的马，没一会就追上了胡桑。
胡桑见到傅九襄后，先是震惊，紧接着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死死的盯着傅九襄，然后目光落到了山鬼身上。
他想起了草原上的传。
那是一道杀人如切糕的鬼影，没有人能够从他的刀下逃过！
他们草原人叫他‘布日古德’。
那是草原上的雄鹰！
但在胡桑眼里，他不是布日古德，他是杀人的阎王，他更喜欢中原叫他的名字——
玉面修罗。
胡桑嘴唇反复蠕动着，他在寒风中走了太久，面色青紫，犹如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他护住了身后的三个年轻人，“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傅九襄一把将胡桑提了起来，“自然是来——”
“取你狗命的！”
傅九襄的水鬼刀已经很久没有见血了，今夜的水鬼每杀一人，连刀身都发出了撕裂的轰鸣声，水鬼刀不满的咆哮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脱鞘而出。
傅九襄哈哈大笑，他掂了掂水鬼刀，“今夜咱们都爽了吧！”
胡桑倒在地上，一块漆黑的木牌从他的胸膛中滚了出来，傅九襄眼角，捞起了那块黑漆漆的木牌。
上面没有写字，只是画着一圈诡异的花纹。
藤蔓缠绕着花枝，花枝上遍布着尖锐的刺，那藤蔓又像是女人的头发，一圈又一圈地呈波纹形状四处散开。
傅九襄拧眉，心中大骇，蛮族的军令怎会在此？
他立马揣着蛮族的军令牌，策马奔向了函关口的方向。
函关口城门紧闭，关中三城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因此作为主城的函关口城门极其高大，在伸不见五指的黑夜下，函关口的城门高耸入云，仿佛直达天际。
傅九襄下了马，独自走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两个兵见到傅九襄后，问了句：“你是打哪儿来的？”
傅九襄扬声道：“我要见你们主子。”
那两位兵面面相觑，又问了句：“是北地来的人吗？”
“告诉你们主子，胡桑来了。”
傅九襄戴上了披风上的挡风帽，将水鬼刀藏在了衣内，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来了，他微微抬头，便见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急忙奔了过来。
“胡先生，您来晚了！”
“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傅九襄压低了声音，语气急速道：“遇上几只耗子，但问题不大，我都解决了。”
那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狐疑地扫视着傅九襄，忍不住问道：“怎么只有先生一人？其余人没跟过来？”
傅九襄不耐烦地道：“都了有耗子，跟过来麻烦。”
然后他用草原话，骂了句‘滚’。
那人彻底放心了，终于道：“胡先生，您别见怪，近日函关口多事，烛都不知来了什么大人物，是在微幅私查，咱们啊，都不敢有大动作！”
傅九襄掂了掂怀中的银两，银钱声传来，领路的人立马闭嘴了。
城墙角落下头有个狗洞，那人搬开了堵着狗洞的大石块，陪笑道：“还请先生见谅，咱们得从这里面进去。”
傅九襄装作一副不悦的模样，低着头冷声道：“我大老远来这里，你就让我钻狗洞？”他踢了一脚城墙，砰的一声，墙面上掉落了一大坨土块。
“哎呦！”那人一声惊呼，他赶忙拉住了傅九襄，“我的爷呦，如今里头外头都在彻查指路文书，您这动静可得点啊！”
傅九襄佯装不耐烦，但这话却听得仔细。
胡桑联系的人，有些段，能把他们这一批没有通关函的人带进城，但却有所顾忌。
他们背后的人，在函关口有些势力，但位不及太守，做不到一遮天。
想到这里，傅九襄安安定了心神，他冷哼了一声，“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钱，拿了钱却不办好事！”
“哎哎哎，的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领路的人笑着赔罪，同时在心里骂道——
北方来的蛮子，果然粗鲁、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