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首阳两姐妹来，烛都不是个好地方。
她们好不容易才逃出了烛都，怎么可能会想要回去？
“姐姐，你你真的要回去吗？”
“如今四殿下来了幽都，咱们又见不到王爷，只怕如今公子也下落不明了，我必须要回去一趟，和定北王言明此事才行。”
“姐姐，咱们好不容易才出来了”莺时紧紧拽着首阳的胳膊。
“别怕。”首阳拍了拍她，温声道：“咱们这么多苦都吃过来了，怕什么？两位王爷是好人，把咱们当成了堂堂正正的人，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莺时，知恩图报，这才是做人的道理。”
莺时怯怯点了点头，“姐姐，那我与你一起回去。”
“你在这儿待着，四殿下不晓得咱们的关系，我走了他也不会为难你，等我回来。”
“姐姐！”莺时眼角挂着泪，喊住了抬脚便准备离开的首阳，“安庆王还在等着你，姐姐，你要赶紧回来。”
首阳笑了，她一贯清冷的眉眼平添了许多温柔，“你在这儿，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那王爷呢？”莺时追问道。
“他？”首阳眉眼弯弯，“他自会有更好的姑娘在等着他。”
傅乾安才到幽都，尚且来不及完全接傅乾历底下的人，首阳平日里又常跟着傅乾历在外头走动，认识了不少守城的将士，趁着天黑，首阳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便出了城。
一人一马直奔烛都而去。
“合着你们这是糊弄我？你们殿下人呢！若是还不，你们在场的，有一个我杀一个！”
漆黑的夜色下，傅九襄坐在悬泉置的大堂之中，傅乾安底下的一众侍卫皆面色惊惧地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些，站出来道：“回定北王话，您也瞧见了，我们殿下当真是不在这悬泉置中”他神情无奈，“王爷，您就算是把我们都杀光了，也没用啊！”
“傅乾安人呢？”傅九襄冷声问道。
傅九襄在凉州待了整整一天，派出去的人也没寻到傅乾安的踪迹，傅乾安底下的人自然是问不出半点话了，他边往外走边厉声吩咐道：“给我把他们都给绑了，带回烛都！”
从凉州到烛都，傅九襄来回又耽搁了两天时间，等他披星戴月回到烛都时，顺帝已经移驾去了上林苑。
沉寂了多年的宫宇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帝后驾临，原本陈旧的上林苑经过一番修葺之后，一扫从前的尘灰气象，焕然一新。
傅九襄刚踏进烛都，连宫门都没进，就被请去了上林苑。
西山宫道已经清理出来了，顺帝派了轿子在山脚等他，但傅九襄不耐烦坐轿子，自行上了山。
“陛下，定北王已经到山脚了。”
顺帝气喘吁吁地躺在榻上，明明是夏日，他却冷得如坠冰窟，身上盖着厚重的锦被，面色枯黄，听着底下人回话，他要隔好一会才能反应过来。
“陛下，您要立马召见王爷吗？”
顺帝身边的这个太监是新调上来的，苏朗仪经的，干不干净不知道，最起码不会害人。
“先让苏朗仪进来吧。”
苏朗仪进内殿的时候顺帝半闭着眼，听到脚步声后他才缓缓坐直了身子。
“陛下今日瞧着，精神头倒是好了不少。”
顺帝望着苏朗仪，浑浊的一双眼睛中瞧不见半分光彩，“阿野没有将老四从凉州带回来，丞相，你猜对了。”
苏朗仪神色恭敬，“陛下为了天下苍生殚精竭虑，老臣惶恐。”
“你惶恐什么？”顺帝莫名变得十分激动，他猛地咳嗽，大喘气道：“苏朗仪，你惶恐什么！咳咳咳你有什么好惶恐的？”
“哈哈哈！”顺帝笑了出来，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指着苏朗仪，“苏卿，朕朕将五殿下交到你上，你可能保证老五能坐稳这江山？”
苏朗仪躬身道：“老臣是南邑的丞相，自会全力辅佐五殿下，治南邑太平盛世。”
“好啊。”
顺帝面色沧桑，“好啊”
他再未一言。
“老四那边，若有异动，苏朗仪，你知道怎么做。”
“微臣明白。”
“陛下今日该喝药了，老奴让底下人进来伺候陛下。”苏朗仪退出了内殿，一时间没人进来，空荡荡的内殿之中只剩了顺帝一人。
他站在窗前，望着外头明晃晃的日头，心底一片荒芜。
他就是这样上位的，弑父、屠兄，哪一样心狠辣的事情他没有做过，他的儿子们终究也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因果循环，这都是报应。
“陛下，定北王到了。”
“你们都退下吧。”
顺帝挥了挥，傅九襄进来时正好碰上伺候的太监鱼贯而出。
偏殿之外，一名贴身伺候顺帝的太监正站在苏朗仪跟前回话。
“陛下身边可还有人伺候？”
太监摇了摇头，“定北王进来后陛下便将奴才们都屏退了。”
“丞相，奴才瞧着陛下那身子骨，只怕”
苏朗仪伸，挡住了太监接下来的话，他淡淡道：“伺候好陛下，剩下的，该的不该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是，奴才明白。”
他只是一个在高堂镜中不起眼的太监，从前福鹤公公在时他便近不得陛下的身，如今丞相提拔他，他自然也不是愚笨的。
如今帝后同在上林苑避暑，一应大臣自然也住在了上林苑，苏朗仪回到属于自己的偏殿时，傅乾辉已经在等着了。
他自从大病一场重回朝堂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了，一扫从前的爽朗少年气概，站在那眉眼低垂，再无半分笑意。
“舅舅。”
见苏朗仪进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道：“方才去见了母后，母后父皇的身子越发不好了，舅舅，父皇他如今”
“五殿下，”苏朗仪蓦地出声，他的神情不怒自威，“您是五殿下，此时此刻有很多事情该去上心。”
“陛下那边有太医照看，也有太监宫女伺候着，您不必忧心。”
“这”傅乾辉犹豫了片刻，这才不确定地问道：“那依舅舅所言，如今我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