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奴——”
傅九襄一眼就见到了被傅乾安紧紧钳制住的苏知玺。
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围在傅九襄身边的人立马又冲了上来。
此刻傅九襄的眼中只有苏知玺一人，就在他大开杀戒之际——
傅乾安猛地抽刀架在了苏知玺的脖子上，“定北王，这条命，可在你上了！”
苏知玺脆弱的脖颈暴露无余，刀尖抵着他的皮肤，他们离的那样远，但傅九襄仍旧能清晰地看到丝丝缕缕的血线沿着刀尖往下流淌。
他的命被捏住了。
傅九襄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哈哈哈！”
傅乾安放声大笑，“定北王，你问我想做什么？我要你打开烛都城门，让我踏马而过，你可做得到？”
“我用苏知玺的命，换整座烛都。”
“你可愿意？”
傅乾安下了马，苏知玺狼狈地被他扯到了身前。
“开城门！放箭！”
就在转瞬之际，傅九襄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身高呼，被他留在西郊大营的那批人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城墙之上早就搭好了长弓，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了暴雨之中。
傅乾安身旁的侍卫立马护住了他，护盾之外雨声和箭声混合在了一起，苏知玺被傅乾安牢牢地禁锢住了。
傅九襄反应过来了，他一边挡着箭雨，一边费力地清除挡路的人。
苏朗仪这是想要将他们全都清扫干净！
“城中有人相杀你们，你今日来，若无后，就是在送死。”
“傅乾安，你没这么蠢。”
“你想要阿野做什么？”
傅九襄被逼到了傅乾安阵营之中，他孤身一人闯到了傅乾安身边，箭雨渐渐停了，城墙之上的人仿佛就是为了逼着傅九襄走到这一步。
暴雨渐停，盛夏的暴雨，来得快去得快。
“定北王，你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可不可笑？”
傅乾安已经松开苏知玺了，既然人来了，软肋也就没了意义。
“定北王，我在城郊十里处安了营，可否”
“不可。”
傅九襄一把握住了苏知玺的，傅乾安身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动，就见傅九襄猛地抽刀，刀背狠狠拍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想杀你，不给你活路。定北王，本王是个爱才之人，无论是雀奴还是你，来日必不会如同今日这般，成为丧家之犬。”
“定北王，老定北王是怎么死的，你难道忘了吗？”
“阿野！”苏知玺捏了捏傅九襄的掌心，朝他摇了摇头。
两人许久未见，何曾想过重逢之日，彼此都会如此狼狈。
傅庭是怎么死的，没人比傅九襄更清楚。
但这账，他总是要亲自算的！
旁的人，什么都与他无关！
傅九襄冷眼盯着傅乾安，许久过后，他嗤笑道：“你们想做什么，与我何干？今日你安营扎寨也好，兵临城下也好，就算屠尽了这座城，又管我什么事！”
“傅乾安，”他不屑地收回了落在傅乾安身上的目光，“别把我想得太好了。”
“你若敢，带着这些人杀进去，我倒敬佩你是个汉子。”
“可如今你龟缩城下，用雀奴钳制我，只会用这些不入流的把戏，怎么配？”傅九襄顿了顿，他将苏知玺揽在怀中，“更何况，你就算用了如此不入流的段，依旧一事无成。”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怕啊。”
“怎么不怕？”
傅九襄将水鬼刀插回了刀鞘之中，“可你更想利用我。”
“利用我，兵不血刃地进城。”
“利用琢殷，让他成为千古罪人。”
“利用老五、利用陛下、利用覃隽，让他们铺好改革的路。”
“你想利用所有人，可你以为，就凭你，凭什么？”
傅九襄从来都不觉得他能看透猜透什么，人性何其复杂，善恶不过转瞬之间的念头，他和苏知玺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就是因为苏知玺总以为自己能够玩弄人心，可傅九襄只觉得这和其可笑。
“是么？”
就在傅九襄抬脚准备离开之际，就听见傅乾安漫不经心地道：“苏知玺的命你也不管了？”
苏知玺的眉眼动了动，他朝傅九襄摇了摇头。
“你以为，将苏知玺从幽都带来这里，会让你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他带走？”
“你想做什么？”傅九襄没有回头。
傅乾安轻笑道：“我想要定北王帮我个忙。”
“杀了——”
“他。”
“我若是不呢？”
“三日，只有三日。他若不死，你便是抱着苏知玺求到我跟前来，你也救不活雀奴了。”
傅乾安这样一个喜欢耍段的人，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过苏知玺。
回城的路没有任何人敢拦傅九襄。
苏知玺面色苍白，傅九襄望着他，片刻后将他背在了背上，苏知玺捏着他的耳朵，趴在他耳边道：“傅乾安心深沉，他骗你的。”
“我好好的，无事。”
苏知玺一路奔波，此前在幽都又被傅乾安困在屋内不得出入，此刻趴在傅九襄背上，只觉得无比安心。
他冰凉的唇贴在傅九襄脖颈上，喟叹道：“后悔了吧，让我去幽都，只身一人留在烛都。”
城门开了，方才还在射箭的将士们面无表情地站在雨幕之中。
傅九襄偏头，吻了吻苏知玺搭在肩上的背，他原本冷厉的眉眼柔和了下来，雨停了，他们身上都挂着粘稠的雨水，明明他们身旁皆是世俗。
“再也没有了。”
无论前头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傅九襄再也不会松了。
“九郎，我早就，我非金丝雀，是你不信。”
“你若松开我，我才是你的拖累。”
傅九襄背着苏知玺进了城，他沙哑地开口道：“关城门。”
“丞相令，必得击退乱臣。”
一名魁梧的壮汉守住了城门，傅九襄从前没见过他，细柳营的大部人他都没有见过，苏郎仪让他去细柳营，就是为了做给顺帝看的。
一个掌管了烛都军防的定北王，苏郎仪要顺帝连死都不肯放心傅九襄！
“关城门。”傅九襄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将水鬼刀插在了泥地上，背上青筋四起。
“若不想死，就给我守住了城门，谁也别放进来，谁也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