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群鬼出没，遗臭千年裴志存也在暗中观察程千帆。</p>
老同盟会员程顾之老先生的孙子，出身江山名门望族，父母都是国党烈士。</p>
这个出身，即便是放在汪填海的汉奸政权这边，那也是顶顶好的，毕竟汪氏一直宣传他这边才是中山先生正统衣钵传人的嘛。</p>
新政权行政院副院长楚铭宇的世侄，深受楚铭宇信任。</p>
新政权甫成立，就直接酬功给了少将参议之职。</p>
可以预见的是，在汪氏的汉奸政权成立后，这个程千帆将来会愈发受到重用的。</p>
此外，程千帆和日本人关系交好。</p>
因此，程千帆表现出交好之意，裴志存自然是乐于见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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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助理去哪了”裴志存看到刘霞的座位是空的，随口问道。</p>
“秘书长有事找她。”程千帆道。</p>
他拉起窗帘，向外看了一眼，只能看见黑黝黝一片，远端可以看到有探照灯，列车应该是临时停靠在靠近某个日军据点附近的地方了。</p>
“程秘书，请拉上窗帘。”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对程千帆道，“注意安全。”</p>
“唔。”程千帆点点头，他看了男子一眼，“你是曹宇的人，你们曹组长呢”</p>
“曹组长先行去了南京。”男子道。</p>
“你姓潘，叫什么来着。”程千帆思考道，“潘”</p>
“潘洋。”看到‘程总’竟然知道自己，潘洋很高兴，赶紧道。</p>
“潘洋，对对对。”程千帆点点头，他丢了一支烟与男子，“晓得因为什么停车吗”</p>
潘洋露出踟蹰之色。</p>
程千帆只是微笑看着，并没有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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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洋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坐在程千帆对面的裴志存。</p>
“这位是陈秘书长的助理，裴秘书。”程千帆道，“没有什么不能的。”</p>
“刚才接到情报，津浦线埠宁段出事了。”潘洋这才低声道，“出于安全起见，列车临时停车，要等待前方安全的消息传来，才可继续出发。”</p>
“埠宁段出事了”程千帆微微皱眉，“什么情况”</p>
“据是红党新四军拿下了湖沟据点，破坏了铁道线。”潘洋道。</p>
“这帮泥腿子，着实可恶。”程千帆冷哼一声，“大喜的日子，败兴。”</p>
“我们这趟专列不经过蚌埠吧。”裴志存在一旁露出疑惑的表情。</p>
“是不需要经过蚌埠方向。”程千帆点点头，他对裴志存道，“不过，既然湖沟那边出事了，现在无法排除敌人在其他铁路线搞事情的可能，安全起见，需要紧急排查。”</p>
“原来如此。”裴志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微笑道，“我对军事之道可谓是一窍不通，见笑了。”</p>
“裴秘书是吃墨水的文化人，和我们这帮粗人不同。”程千帆笑道。</p>
“你程秘书要是粗人，那我岂不是大字不识。”裴志存哈哈笑道。</p>
“程总，你忙，有事情你招呼一声。”潘洋在一旁心翼翼道。</p>
“忙你的去吧。”程千帆直接将半盒香烟丢给潘洋。</p>
“谢谢程总，谢谢程总。”潘洋高兴的忙不迭接住，道谢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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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志存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记在心里。</p>
他意识到自己对于程千帆的认知是有误区的。</p>
程千帆最大的资本不在汪填海政权这边，甚至楚铭宇的欣赏和信重都不是最重要的，程千帆最大的根本在于：</p>
他是法租界的程总。</p>
从方才这个叫潘洋的特务对程千帆的态度可见一斑，他忌惮和巴结的是法租界的‘程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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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吧”何关关切的询问阿木同志。</p>
这位阿木同志的运气实在是不算好，攻占据点的战斗中都毫发无损，反倒是打扫战场的时候，被一个诈死的鬼子伤兵咬了一口，好在阿木同志反应够快，直接一匕首刺死了鬼子，不过，胳膊上还是被鬼子硬生生的咬下一块肉。</p>
“运气不错，只是一点皮外伤。”阿海毫不在意的道。</p>
何关看了阿木同志一眼，阿木同志是不是对‘运气不错’的意思有什么误会。</p>
“同志们，快些打扫战场，二十分钟后必须撤离。”何关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喊道。</p>
湖沟据点被拔掉了，日本人那边不会无动于衷的，日军的增援力量很快就会来到。</p>
“何连长，此一战真是痛快啊。”阿海高兴道。</p>
“这得益于阿木同志你们提供的情报。”何关由衷道，“这样的碉堡据点，若非是智取，伤亡可就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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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临时停靠了约莫三刻钟的时间，终于再次前行。</p>
刘霞也在此时回来了。</p>
“出什么事情了”程千帆看到刘霞面色沉闷，不禁问道。</p>
“日本人不同意我们使用青天白日旗。”刘霞低声道，“板垣徵四郎坚决反对，汪先生对此很生气。”</p>
汪填海以国民政府正统自居，汪氏对外宣传的是其政权是国民政府，而重庆那边是伪政权，故而汪氏新政权此次是国民政府还都南京。</p>
故而，汪填海方面的本意就是以“国民政府”的全套搬过来，包括国民政府的旗帜，表示正统，意思就是自己取代常凯申政权。</p>
因为青天白日满地红旗是中华民国的国旗，以孙先生真在的衣钵传人自居的汪填海，坚持必须继续使用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p>
“日本人为什么反对”程千帆皱眉道，“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我们必须使用，不然的话，正统之地位谈何而来”</p>
裴志存在一旁听到，也是露出愤慨之色，“新政权乃国府正统所在，旗帜不可更换，日本人这是无理取闹。”</p>
“板垣不同意。”刘霞道，“他们的理由是日本还要与常凯申伪政权的部队作战，如果前后方用同样的旗子，势必会妨害战事的进行。”</p>
“虽然日本人跋扈，不过，他们的这个理由倒也并非全无道理。”程千帆沉吟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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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霞便瞪了程千帆一眼，意思是你是哪一方的</p>
“我不过是实话实罢了。”程千帆苦笑一声道，“不过，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是必须用的，不然重庆那边可就要大肆污蔑我们的正统地位了。”</p>
“程秘书所言极是。”裴志存点点头，他皱眉道，“只是日本人素来跋扈，想要服日本人同意，这恐怕并不容易。”</p>
“谁不是呢。”刘霞叹口气，道，“秘书长他们和日本人据理力争，不过，板垣徵四郎态度极为强硬，坚决不同意。”</p>
“这就难办了。”程千帆摇摇头，他冷哼一声，“眼瞅着就要抵达南京了，还都大典在即，又搞出这么一出。”</p>
“行了，此等大事自有秘书长、汪先生他们考虑。”刘霞道，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托盘，看到果脯瓜子少了很多，不禁瞪了程千帆一眼，“我就带了这么点零嘴，都被你祸害了。”</p>
“什么叫祸害”程千帆不高兴了，“我要祸害，就不能祸害点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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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打。”刘霞拿了果脯扔向程千帆。</p>
裴志存在一旁实在是忍不住，笑了。</p>
“笑什么”刘霞白了裴志存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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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骏马’专列缓缓停靠在南京下关车站。</p>
因为耽搁了时间，南京方面迎接的官员、‘市民’都仿若是霜打的茄子，看到列车进站，这才打起精神，挥舞着中旗帜，高呼欢迎口号。</p>
汪填海下车，带领一干群贤接受南京梁宏志维新政权大汉奸，以及日本人代表的迎接。</p>
也就在这个时候，现场出现了一阵骚乱。</p>
程千帆瞥了一眼，心中不禁冷笑。</p>
原来是欢迎的人群中高举着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这引起了日本兵的不满，有日本兵在打骂市民，抢夺旗帜。</p>
他偷偷瞥了一眼，看到汪填海脸色铁青，而汪填海身旁的日本人则是依然面带笑意，丝毫没有阻止日本兵行凶的意思。</p>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热热闹闹的迎接气氛略显尴尬，整个欢迎环节也就只能用草草收尾来形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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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日本人有意的。”裴志存在程千帆身旁道，“这是要给汪先生一个下马威啊。”</p>
程千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哪怕是日本人看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不高兴，闹事也不在于这一时嘛。</p>
“我们走吧。”刘霞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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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p>
刘霞约了程千帆逛夫子庙，程千帆顺势叫了裴志存同行。</p>
“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了。”程千帆看了一眼街面店面悬挂的旗帜，道。</p>
关于旗帜的分歧，最终日本方面主张在原旗上面再加一黄色三角形布条，写上“和平反红建国”字样，以表示与重庆常凯申政权的区别。</p>
汪填海政权这边经过紧急磋商，无奈的同意了。</p>
因此，南京这边开始紧急操办，下令大街巷悬挂‘国民政府’的新旗帜。</p>
在南京城的很多地方，特别是高大建筑物突然挂起一面这四四方方的天白日满地红旗，顶部加上一条印有“和平反红建国”的黄色三角布片。</p>
这种崭新的杏黄旗，很多人第一次看到，都是议论纷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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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死了这么多大官啊。”</p>
程千帆等人听到有人嚷嚷道，几人扭头去看，就看到一个进城卖菜指着旗帜话。</p>
“别瞎。”有人赶紧道，“这是国民政府的新旗帜。”</p>
“国府打回来了”老农高兴道。</p>
“不想死就别瞎。”旁边的人好心道，“这是汪填海先生的国民政府。”</p>
“那也是死了人啊。”老农是倔脾气，道。</p>
他指着旗帜，道，“你看看，青天白日旗上面怎么会有招魂的幡。”</p>
程千帆几人下意识看向‘新旗帜’，脸色也都变得古怪起来。</p>
可不是嘛，这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上角多了杏黄旗，可不是就是死人的招魂幡嘛。</p>
几人对视一眼，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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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新旗帜’的怪话，很快就传遍了南京城的大街巷。</p>
南京城内到处张挂着这种带杏黄旗的“国旗”，很刺人眼目。</p>
很快就有一首歌谣在南京城传播，讽刺道：“国旗竟有辫例子确无前；贻羞全世界，遗臭万千年！”</p>
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将那老头的‘招魂幡’之传到了汪填海的耳中，程千帆听汪先生很是生气，摔坏了茶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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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十日，古都南京热闹非凡，锣鼓喧天，彩旗招展。</p>
大街巷的墙壁上都新近粉刷上去很多庆祝‘国府还都南京’的标语，街上许多人举着旗在游行。</p>
汪填海政权还都南京的庆典，热闹举行。</p>
南京的主要街道一群又一群的游行队伍，在军、警的刺刀“保护”下，喊着和平建国的口号穿城而过，大街巷横空扯起一幅幅大字标语:</p>
“热烈庆祝国民政府还都南京!”</p>
“和平建国万岁!”</p>
程千帆作为大典观礼人员，见证了华夏历史上最丑陋的汉奸政权成立的一幕幕。</p>
楚铭宇、陈春圃、陈南海、周凉等人簇拥着汪填海，走在汪伪政权一干人群的最前面。</p>
汪填海精神焕发，头发油光铮，神采奕奕。</p>
他一举着膏药旗，一举着扎了辫子的青天白日旗，面带笑意。</p>
一群记者站在前面，咔咔咔的给他拍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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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帆也是左膏药旗，右举着杏黄旗尾巴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高呼着‘和平建国’、‘汪先生万岁’的口号，神情中满是振奋之色。</p>
他的左侧是同样挥舞着两面旗帜的裴志存。</p>
裴志存看着振奋的程千帆，又看了一眼正在被记者簇拥拍照的汪氏一行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恶心：</p>
群鬼出没，遗臭千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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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的高潮来了，一长溜大汽车越过铁路，行驶在南京城中央的大道上。</p>
汪填海和新的“中央政府”各院部及各委员会的头面人物伫立在车上，频频地向周边的人群招，好一派春风得意的景象。</p>
程千帆等随行人员的车辆要更加靠后，他坐在汽车里，看着挥舞着旗帜‘热情欢呼’的市民，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则是冷笑不已。</p>
车队刚刚过去，程千帆回头看，就看到有市民正在哄抢什么。</p>
“那是做什么”程千帆问刘霞。</p>
“两斤大米，三枚鸡蛋。”刘霞淡淡道。</p>
“什么”程千帆愣了下，然后明白了，讪讪一笑，点了点头，“国府还都，普天同庆，这也是与民同乐了啊。”</p>
刘霞看了程千帆一眼，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口才。</p>
为了此次还都庆典，汪氏这是一刺刀，一大米鸡蛋，好不热闹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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