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路采能自在点,  萧远叙这些天没让保姆上门,掐着饭点回家里照顾美人鱼。

    他乐在其中,以往冷清的、意义仅限于居住的屋子变得温馨,  被新住客赋予了暖意和吸引力。

    路采的伤口逐日愈合,时不时被检查尾巴。

    掉落了鱼鳞的地方本来秃了一点,  现在冒出了莹白色的薄薄几片,  看着柔软又美丽。

    指尖来来回回地摩挲着,  路采慢悠悠眯起眼睛的同时,又不自禁难为情,让萧远叙别盯着尾巴玩。

    萧远叙道:“可是真的手感很好……这样碰的话,你会觉得难受么?”

    路采瑟缩了下:“这样就等于在抓猫咪的屁股、老虎的胡须!”

    听美人鱼这么讲,  萧远叙就收手了,  过了会,  路采又主动甩着尾巴拱过来。

    萧远叙问他干什么,他:“尾巴是人鱼最特殊的部位,求偶期的时候会去和心上人求欢交缠,不能随便摸。”

    解释完人鱼族的习俗,路采碎碎念:“所以我没有给别人摸过,你碰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不过针对这类反应,  他的心上人表示多碰碰就好了。

    这一阵子过得稀里糊涂,萧远叙把能推的酒会宴席全推了,  还是从夏泽那边得知了邱老板的后续。

    会所最近关门了,被查出来好几项违法经营,邱老板这次结结实实翻了船。

    他理的拍卖场所也被清理,  据有几项交易品很有问题。

    夏泽疑惑:“姓邱的是被人整了吧?”

    对此,路采咬着后槽牙表示:“是他的报应来了。”

    萧远叙没多,其中他推波助澜过,  能料到这个结果。

    他当着夏泽的面,揉了揉路采的头发。

    路采已经痊愈,起初变回腿后适应了半天,被萧远叙手把手教走路。

    他现在可以活蹦乱跳,刚录完了新歌,又在音乐节当过嘉宾,这两天眼巴巴等开学,百无聊赖地出来和夏泽一起吃饭。

    夏泽整个人愣住,见萧远叙自然地把手放在路采的脑袋上,又见到路采转头冲萧远叙笑,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状况。

    “操,你们??”他惊讶,“我以前纯属口嗨,你们是来真的啊?”

    路采正愁没机会秀恩爱,果断炫耀道:“是啊是啊,我就是泡了你发了。”

    夏泽对萧远叙道:“没想到我一句话奶中,啧啧,你果然喜欢玩养成游戏……”

    萧远叙淡淡道:“我倒是想养,养他的防着我,和防狼没区别。”

    “谁啊?你居然不受丈母娘家待见?!”夏泽道。

    路采抢答:“我哥叫周鸣庚。”

    夏泽:“…………”

    “你这是什么表情?和他吵过架?”路采歪过脑袋。

    夏泽实话实:“也不算吧,我的前男友上过他的床,半夜就被他送去抢救了。”

    路采:“……”

    ·

    这段时间周鸣庚很忙,昨天和景聂确认好材料,拒绝了孟文成那边的谅解请求,今天算是闲了点。

    他醒来时路采就不在家,自己去了趟医院,看望了养伤中的美人鱼。

    这条美人鱼是路采的护卫,之前一时松懈让路采成功溜走,随后他急着去追寻,冒冒失失的没顾上伪装,浮到海滩旁就被孟文成抓到。

    半年多来他过得暗无天日,一直到现在才重获自由。

    “殿下还好吗?”侍卫问。

    周鸣庚道:“他很好,你现在只需要管着自己的伤,我也会让孟文成付出代价。”

    侍卫唉声叹气道:“我辜负了大家的信任,没有看好他,不过他能平安就好。”

    他怕路采自责,再三不让周鸣庚告知给殿下。

    这场灾难归根结底,是因为孟文成一错再错,而路采无意导致自己跳入陷阱。

    但周鸣庚依旧算挑个时间,他作为兄长比侍卫更了解路采的性格,知道这会让人不好受,但路采理应知道这件事。

    当下侍卫的精神恢复了许多,意识清醒正常,他觉得这时候该和路采讲了。

    晚上,他在客厅里等路采回来,组织了半天措辞没定下来要怎么。

    而路采看到他,同样一脸纠结和犹豫。

    周鸣庚:?

    路采心里很别扭,感觉什么都很奇怪,磨磨蹭蹭道:“哥,你今天去哪儿了?”

    周鸣庚没穿家居服,玄关处的鞋子没收好,显然出去走动过。

    “医院。”周鸣庚同样磨蹭。

    路采张了张嘴,艰难地问:“又有人被抢救了?”

    周鸣庚此刻心情太过紧张,忽视了颇有灵性的“又”字,结巴道:“脱离危险了,你先别太着急,听我和你讲……”

    路采道:“我怎么能不着急,你怎么做事的呀?!”

    周鸣庚抓到孟文成抓了这么久,艰辛和烦躁只有自己明白,外人听上去确实有些办事不利。

    他没否认:“我也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我毕竟不熟练啊。”

    路采道:“不熟练?一个两个的,你是惯犯了吧?”

    “啊?什么一个两个?光我这两年,就不止八个了。”周鸣庚邀功,企图挽回形象。

    路采心里一沉,恍惚道:“……八个??”

    感觉路采的情绪不太对劲,仿佛已经明白了侍卫的情况,周鸣庚道:“你怎么知道了,景聂和你的?”

    路采道:“景聂都知道了!快带我探望一下那人,你去磕个头谢罪……话你是不是要和孟文成一样关起来?!”

    周鸣庚被拉起胳膊,一边话一边往门口拖去,感觉两人对话貌似不在一个频道。

    听到他们俩吵吵闹闹,景聂从卧室出来,问路采:“您这是要做什么?我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路采道:“你会开车吗?我们要去医院!”

    周鸣庚脑袋里嗡嗡响,似乎下一秒就要犯高血压了。

    他刚想断路采和景聂,试图理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便来了客人。

    景聂跑去开门,看到一张大明星的脸。

    叶灯抬手摘下墨镜,瞄了这个陌生人一眼,罕见地顿了有两秒钟,再迟缓地看向里面的兄弟俩。

    “路上次送了我手信,我来回个礼。”他道,“送完就回家倒时差。”

    他是直接从机场来这边的,经纪人开了辆保姆车来接他,行李箱一类的全在车上,自己手上拎着两袋礼盒。

    一袋给路采,另一袋是?

    周鸣庚从而转移走了注意力:“还有我的份?”

    路采正气着呢,想让叶灯离这个凶残的男人远点,还没能开口给周鸣庚泼冷水,就被叶灯截了话头。

    叶灯道:“下一家的,给萧总。”

    周鸣庚道:“你什么时候和那个斯文败类走近了……”

    路采听不得别人男朋友坏话,反驳:“他正正经经一个人,才不是败类!你干嘛对他这么有敌意?”

    周鸣庚道:“正经?我靠,你是不知道他那天来酒局,嘴唇都被别人啃破了,也不知道遮掩下。”

    到这里,他火上浇油道:“谈恋爱又不公开,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

    野男人就在他面前:“……”

    景聂当着人类的面没办法喊尊称,亲昵地劝道:“好了路,别和你哥哥吵,他难得能清闲一天。”

    叶灯再度扫了景聂一眼,话却是冲着周鸣庚的。

    他凉凉道:“哟,周先生忙什么呢?注意身体啊,心别把自己也送ICU了。”

    路采比周鸣庚敏锐,注意到了这灵性的“也”字,惊讶:“叶老师你清楚他捅出过什么事?你居然能接受?”

    叶灯愣了下:“为什么不能接受?虽然放别人身上会很离谱,但发生在他这里,我不觉得奇怪啊。你是吧,周先生?”

    周鸣庚被一句一个先生喊得头大,休息天过得和受难日似的。

    “你们在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他摁住单边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了解真相的叶灯道:“我在夏泽前男友。”

    吃了假瓜的路采附和:“我也在夏泽前男友。”

    周鸣庚沉默片刻,长期以来自己常陷于谣言中,但懒得辩解,任由别人继续误会。

    联想到别人退避的眼神,他隐约领悟了路采今晚的种种表现。

    “同一件事在圈里有至少五个版本,你们的是哪一版?”他问。

    ·

    短短半时内,路采从谴责哥哥,变成了双倍谴责自己。

    一是为他对亲哥实在太过于不信任,二是他阴差阳错,害得侍卫遭遇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病房充斥着消毒水味,王子难安地坐在屋里。

    路采蔫巴巴道:“对不起,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还以为你在海里好好的。”

    “要这么的话我也一样,如果我能仔细些,就不会被孟文成盯上。”侍卫道,“请别愧疚了。”

    以前在海里,他们是看管与被看管的关系,这种枷锁般的绑定使得两人一度闹得很僵。

    侍卫听从王和王后的命令,循规蹈矩地保护王子,把他圈在约束范围之内。

    这把路采气得够呛,觉得他贪图功名,宁可多次无视自己的意愿。

    他这几个月来成长了不少,再回想起来,其实自己与侍卫只是立场冲突,对方不过是恪守职责,也没有照顾自己心情的必要。

    “你快点好起来,我的愧疚就能少一点。”路采道,“痛吗?”

    侍卫额头的伤口做过处理,被纱布包了起来:“不痛,您放心。”

    路采道:“是不是要换药了?我帮你吧。”

    侍卫急忙坐直了身体:“这怎么可以麻烦您……”

    “现代社会,不搞封建等级那一套。”路采,“你继续躺着。”

    听他这么,侍卫并没有放松,直愣愣地坐着,被换药时屏住了呼吸,整个身体都很僵硬。

    路采道:“我不太会照顾人,弄得你不舒服了你要。”

    侍卫呆滞了下,道:“殿下,您变了很多。”

    “是吗?变高变帅了?”

    “是,还变、变懂事了。”

    路采笑弯了眼睫,道:“嗯,我要快点长大。”

    侍卫结巴着问:“为什么?”

    路采看向不远处的周鸣庚,再转回头,道:“这样我哥应该能放心了,可以把我交给我爱的人。”

    “难道您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侍卫诧异。

    路采道:“了的话你要帮我保密。”

    侍卫点头答应,表示自己一定会信守承诺。

    人鱼露出了腼腆的神色,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澄澈而干净。

    如一潭湖水倒映着所有见到他的人,而人们能够因此得到宁静。

    “他是个很英俊的人类,我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可能是爱上他了。”他道。

    “殿下,一辈子是很长的。”

    路采道:“很长才好呢,我都想永远和他过下去。”

    侍卫怔了怔,道:“因为他长得帅?”

    “不止啊,他的优点多到不完。”

    然后路采真的个不停,什么好词都天花乱坠地往萧远叙身上加,描述出了一个几近完美的青年形象。

    这位青年在深夜与路采聊天,得知路采照顾病患,声称自己也需要照顾。

    路采:[你哪里病了?犯相思么?]

    萧远叙:[是啊,不见你好不了。]

    明明今天白天刚见过,现在却又真实地开始了想念。

    路采:[我有个药方,但要看你敢不敢上刀山下火海了。]

    萧远叙很配合地回应:[路看?]

    路采翻了个身,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整套床上用品刚刚晒过,被子和枕头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别墅里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正是悄悄私会的好时机。

    他蛊惑般地:[给你留一扇门,你的路会等你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