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罕一点也没有算劝架的意思, 他属于那种对看热闹都懒得生起兴趣的人，见闻棠和许嘉佑争执逐渐白热化，跟餐厅的人另准备餐桌。
末了, 朝闻棠抬了抬下巴，淡淡补了一句, “挂她房账。”
倪乔爱看热闹啊。
她都看明白了，多金姐姐酒吧夜遇跟黑心娱乐公司签约的失意狼狗，出律师出违约金给浪狗赎身，又出钱出力送狼狗出道。
掌控欲很强，狼狗不许传绯闻, 不许和任何异性暧昧, 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要跟她先报备。
但她本人在时尚圈地位很高，身边的异性也不少。
但姐姐玩双标。
日子久了, 就是今天的场面。
倪乔盲猜再激两句, 许嘉佑能脱了一身昂贵衣服丢御姐身上，当即奔走。
太期待了，倪乔最喜欢看别人爱得死去活来了！
结果顾罕一句轻飘飘的“挂她房账”, 像是往烈火上猛泼一瓢冷水, 当场淋得半点火星不剩。
闻棠和许嘉佑同时朝顾罕看去, 异口同声问：“凭什么？”
顾罕眼风冷冷清清扫过面前忽然同仇敌忾的两人, 拉起倪乔的手，“走了。”
之后的戏, 倪乔看不到了。
第二天她在温泉区换衣室门口，再看到许嘉佑, 狼狗脖子上红痕片片，背肌上还有几道女人指甲抓过的痕迹。
视觉冲击之大，犹如在倪乔眼前直接放片。
“你们和好了？”
许嘉佑拿大毛巾往自己胸前挡了挡, 看起来像气没消，又像是被哄顺毛了，“不知道，随她，你呢？顾总怎么又不在？”
“他去见朋友了，一会过来。”
许嘉佑：“不好意思倪乔，昨天口不择言牵连到你了。”
倪乔没太放在心上，顾罕似乎在这方面还挺通情达理，昨天倒没因为许嘉佑的事，拿话来问她。
不过到底，她跟顾罕，和闻棠许嘉佑是不同的。
他们远没有亲密到需要这么计较的程度，甚至他们算不算亲密，倪乔也不上来。
倪乔和许嘉佑趴在相邻的两个池子里，周遭水汽氤氲，一帘之隔就是古色古香的茶室。
走廊上人不多，偶尔有端茶送水的工作人员来往走动。
倪乔要了几份点心和花茶，一边刷微博一边跟许嘉佑聊天。
“《金纸鹤》？这不是常99Z.L雪的新剧吗？”
国内的剧组基本以导演和资本方为中心，编剧话语权没那么重，常雪是例外，一个资本出身，才气与口碑兼具的编剧，在娱乐圈的重量非同凡响。
两天前的微博一发，《金纸鹤》要选角的事基本已经人尽皆知。
“我看了故事，挺感兴趣的。”
许嘉佑：“闻棠也喜欢这个故事。”
倪乔听出一点苗头：“你也算去试角色？”
许嘉佑捻起一块点心塞嘴里，咀嚼声含含糊糊，“听她安排。”
男女之间的事，倪乔经验也不足。
她不知道她跟顾罕如果有机会进一步发展，是不是也会变成闻棠和许嘉佑这样。
心里正想着这个人，倪乔一转头就看见顾罕跟一个三十多岁的国字脸男人一起从茶室台阶下走来。
许嘉佑也朝那边看去：“你认识管方平？”
“不……不认识，”倪乔不知道这人叫管方平，但她对这张国字脸印象深刻。
几年前，这人经常晚上来找她的前男友，管方平喊前男友“九”，关系应该亲密，但不知为什么每次见面，前男友脸色都极差，好像不乐意见这人。
有一回倪乔听见管方平：“九，热爱在资本面前算他娘个屁，你也别怪我。”
聊天气氛都挺沉重的。
倪乔也没敢多问，等人走后，她从房间里出来，她那时候正天真，正热恋，见不得男友皱眉，把她爹的副卡塞在男友手里。
人蹲在他跟前，明灿杏眼里一片不谙世事。
“阿九，你要什么，我有钱，我们买回来行不行？”
倪乔从没见过他那么低落失意的笑容，凄迷如夜色，声音也淡。
“买不回来了。”
“倪乔，我讨厌用尽全力也无济于事的感觉，宁愿从来没努力过。”
那是他们恋爱时第一次交心。
许嘉佑的声音把倪乔从记忆里拉回来。
“管方平，这家温泉度假村的老板，不过他最著名的身份是前CUBE电竞俱乐部老大。”
孟尘喜欢游戏，没少在倪乔耳边提这些电竞战队
倪乔没听过CUBE这个名字。
“CUBE？很厉害吗？”
“几年前的无冕之王，莫名其妙解散了，现在几个有名气的电竞俱乐部主力基本都是从CUBE出来的，那个电竞第一主播，骚话特别多的TT，也是这个战队出来的，据当年CUBE解散，他才十六岁，茶盖和猛女被卖给DAA，买二送一，TT就是被送的那个，我超爱看他的游戏直播。”
TT倪乔知道，这人太有名了，即使不玩电竞，也能刷到一些TT的骚话集锦。
至于其他的信息，倪乔就不清楚了。
许嘉佑忽然面露遗憾，趴在池沿上：“前段时间TT直播连线了一个路人王，那技术水的，直接被按在地上摩擦，现在路人王这个词真的用烂了，我还记得CUBE从不露脸的GU是第一个路人王，好多神预判的操作拿到现在都是叫绝程99Z.L度。”
这些事情倪乔不知道也不关注。
只是管方平的出现带出了不少回忆，倪乔心绪有些浮，她扯了毛巾披在身上，觉得是泡太久的缘故。
许嘉佑在身后问她：“不泡了？”
“不泡了。”
倪乔也没去找顾罕，自己顺另一边的道回了房。
前男友的故人，现在是顾罕的朋友，虽然管方平可能完全不记得自己了，但倪乔的尴尬到时候很难藏住。
她不知道的是，管方平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微惊之后，目光看向顾罕。
“还是那个姑娘，什么时候复合的？”
顾罕放下手中的斗彩盏，淡淡笑了，“没复合。”
“没复合？”
当年顾罕分手的事，甚至顾罕有过一段恋爱的事，都没几个人知道，管方平是其中之一。
剩下的估计就是顾罕的姨。
顾罕简单了跟倪乔重逢的经过。
“她还没认出我，”顾罕也纳闷，“我变化有那么大吗？”
官方平量顾罕，从眼到鼻。
“你以为你变化不大？你是不是不记得你早几年什么样子了，白金色头发，一条胳膊上都是刺青，还有个耳钉，要不是一张脸还算正气，跟那些社会哥有什么区别？那会儿你一身颓气，昼伏夜出，看什么都跟没睡醒似的，跟现在完全两个风格，那姑娘认不出来也正常。”
“那姑娘还不知道你名字吧，真够天真烂漫的，谁家养出来的傻姑娘，也敢追你，跟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男人谈恋爱，我听她那会儿叫你阿GU？”
管方平模仿出一个不确定的发音，人乐了，“怎么叫你这个啊？”
“她自己瞎起的。”
回程路过艺大的广场，平安夜附近要办什么预热活动，广场上都是情侣，人头攒动很热闹。
倪乔看着窗外，身后的顾罕出声：“去看看？”
倪乔转头，“可以吗？”
离开温泉酒店的时候她还听到顾罕接了电话，好像是工作方面的。
她有点怕耽误他。
司机停了车，顾罕下了车，来拉她这边的车门，直接用行动告诉她可不可以。
广场的音乐声好大，男女对唱的甜歌，隔着一个路口都极具感染力，冬天的冷风都像柔了几度。
旁边有家奶茶店开业，倪乔只是多看了两眼，队排得长，开业折扣幅度够大，还弄了一个免费的拍照卡墙，现场可以出照片。
情侣来来往往，显得人气火爆。
倪乔没想凑这个热闹，她去排队，让顾罕干等么？不切实际。
但是偏偏顾罕更不切实际，他竟然主动给倪乔去排队买奶茶。
倪乔一脸受宠若惊，反倒担心起顾罕来，“排队，你会排队吗？”
像他们这种人，时间就是金钱，不是万物VIP吗？
顾罕中指和拇指圈一个环形，中指朝倪乔额上一弹，听倪乔一声叫痛。
“我为什么不会？我住在火星？”
倪乔对他的了解还是很少，她本来想问的他怎么会的，为什么事为什么人排99Z.L过队。
想起不久前管方平送他们出酒店的场景，管方平真没认出倪乔，还让顾罕有空再带她来玩。
倪乔笑了笑，没话。
额头上被弹过的地方还有一点未散的触感，她用手指按着，像是要将痕迹擦去，又像是要将痕迹留存。
路上都是情侣的欢声笑语，她看着顾罕的方向，人处于一种剥离现实的长久发呆，直到眼前人影晃动。
顾罕从队首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
刚刚倪乔没自己爱喝什么口味，加什么料，顾罕也没问。
但他递来的就是倪乔喜欢的。
以前教前男友记自己的口味，倪乔花了好多力气，前男友不懂女生的矫情，明明可以自己点单，非要冒着点错的风险，让男朋友去猜几分糖，加哪些料。
倪乔告诉他，那是喜欢。
他多不爽，多无语，女生是全球第一麻烦生物。
但他记住了。
吸管捅开封膜，倪乔喝了一口，热气熨慰到心尖，她看着顾罕莫名的眼酸，周遭都是情骂俏的情侣，她忽然抱他一下也不算过分。
可倪乔合着眼，很不好受。
心里窜出来的念头叫她自己都承受不住，她想如果顾罕就是她的前男友好了。
顾罕轻揉了一下她的后脑，声音温和似一缕风，问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