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烬这么了, 那她也不客气了。
“那就去更型一些的商场吧，”秋随直接做了决定，“晚上七点的时候出门？”
沈烬难得没多提别的要求：“行。”
秋随暗自松了一口气, 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身后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等等。”
“......”
秋随笑容一僵, 有些无奈地转过身。
她就知道，沈烬果然还是个事多的人。
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秋随好脾气地开口：“沈总，怎么了？”
沈烬抬了抬下巴，一副矜贵大少爷的闲散模样：“既然要全权负责, 不是得负责到底？”
秋随：？
沈烬漫不经心地开口：“替我选件出门的外套。”
秋随：“......”
秋随抿了下唇：“这也属于我全权负责的范围吗？”
沈烬理所应当点了下头：“这次出门是为了什么？”
秋随：“给你买酒。”
沈烬语调不紧不慢：“如果不是因为你, 我是不用出门的，也就不用苦恼选哪件外套了。”
秋随：“......”
沈烬插兜站在原地：“你是不是该负责？”
秋随：“......”
行吧。
秋随认命一般点了下头, 多次经验告诉她, 不要试图和沈烬掰扯，这人能把活的成死的，死的成活的。
她率先妥协, 举手投降：“行, 我负责, 衣服在哪？”
沈烬转身朝里走去, 慢腾腾开口：“跟我来。”
秋随顺手关了房门。
她不是第一次敲开沈烬的房门，但的确是第一次进沈烬的房间。
试衣间在客厅落地窗的左侧, 衣服并不多，总共也就放了四五件厚外套。
秋随一眼扫过去, 视线很快停在最右边的那件蓝色外套上。
不得不，这件外套，和她身上穿的淡蓝色外衣, 还挺搭。
也不知道为什么，秋随鬼使神差地伸手一指：“这件蓝色的吧。”
沈烬视线略带深意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秋随梗着脖子没搭理，也没敢对视。
几秒后，她又听见了一句熟悉又懒洋洋的声音：“你这也挺不负责任的。”
秋随：？
沈烬啧了声：“你至少得拿几件衣服，在我身上对比看看，最后再选一件吧。”
秋随：“......”
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反正她认定了选择蓝色的外衣，也懒得和沈烬多，不过就是走个流程罢了。
秋随随意拿了件黑色外衣，转身就要往沈烬身上搭。
这一搭，秋随才猛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烬他穿的是浴袍！！！
还是半敞开的，松松垮垮，披在肩上，仿佛出浴美男一般的浴袍！！！
现在她拿了件黑色外套，要将外套对比着放在沈烬肩膀的位置，势必要踮起脚尖，拉近距离，以及，不可避免地看见沈烬浴袍下，湿漉漉还留着几滴水的景色。
秋随手里拿着挂着外套的衣架，脚步一顿，抿了下唇，动作下意识停了下来。
沈烬瞥她一眼，语调欠欠地：“既然要全权负责，不是得负责到底？”
秋随：“......”
秋随莫名想起了那天晚上害她失眠的梦。
沈烬还祝她美梦成真。
浴室里还氤氲着一团一团的热气。
秋随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沈烬在浴室洗澡的画面，画面上疯狂上了马赛克。
姜嘉宁隔着屏幕的咆哮也不期然在她耳边响起——
秋随，你给我支楞起来，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落地窗外的夜景伴随着车流的灯光快速闪过，模糊成暧昧的背景。
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低了几度，衬着一闪而过的夜景灯光，越发朦胧。
秋随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沈烬，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沈烬的话。
只是，在此刻的氛围下。
“既然要全权负责，不是得负责到底？”这句话，落在秋随耳畔，却让她不自觉联想到了另外一句经典台词——
“既然要追求刺激，不如贯彻到底咯。”
不得不承认。
现在这个场景，这个人，这件事，还真的是，挺刺激的。
秋随深吸一口气，索性直接丢掉了手上的黑色大衣，迅速换成了她一眼就中意的蓝色大衣。
她不算走流程了，直接选蓝色的那件外套，沈烬爱要不要。
当务之急是选完衣服，她就可以赶紧离开这。
秋随面不改色地换了蓝色的外套，朝沈烬所在的位置走进了几步，踮起脚尖，将外套放在和沈烬肩膀同高的位置比划了两下，很是敷衍地点了下头：“我觉得这件就不错，就这件吧。”
沈烬挑了下眉，语气随意地像是在问候是否吃饭：“你脸怎么这么红。”
秋随：“......”
她觉得沈烬是故意的！
故意不好好穿衣服！
她抬着下巴梗着脖子，坚持不为美色所迷，不看敞开的风景，沈烬就故意找了个选衣服的借口，让她不得不看。
现在还故意问她这个问题。
秋随眨了下眼，声音平静：“太热了。”
沈烬吊儿郎当得‘啊’了声：“一月份的俄罗斯，你也能觉得热，看来身体挺不错。”
秋随：“......”
她干脆利落地后退了几步，拉远了同沈烬的距离，将手里的蓝色外套递给沈烬：“我选这件。”
沈烬接过衣服：“先别急着走。”
正准备离开的秋随脚步一顿：“还有什么事？”
沈烬不疾不徐往卧室走去：“等我换完衣服出来，看看你的审美怎么样。”
秋随：“......”
沈烬卧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秋随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她盯着地面，思绪有片刻的游离。
不知道是不是帮沈烬选衣服的原因，秋随突然想起她和沈烬在高中时候的事情。
高中的时候，学生分走读和住宿两种类型。对于学生带手机这件事情，只要不影响学习，大多数老师也不会深究是走读学生还是住宿学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时候网购刚刚兴起没多久，沈烬曾经无数次用笔轻轻戳她肩膀，然后指着手机屏幕问：“秋随，你觉得选哪个？”
沈烬这人就好像有选择困难症，从衣服球鞋，到本子书包甚至一支笔，无论买什么，都喜欢问她一句。
秋随高二高三的时候每天都忙于刷题学习，如果时间充裕，还有闲情认真仔细地选一个。
如果她忙于刷试卷，有时候就敷衍地扫一眼，随便报个数字。
秋随印象深刻的是，沈烬有一次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拿着手机再一次来问她，选哪只笔？
她当时忙于背课文，只是很随意地扫了一眼，甚至没看清，就随便了句：“选第三个吧。”
沈烬像是愣住了，他错愕了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第三个？你确定？”
秋随点了下头，她的视线还停留在课本上，没察觉到沈烬的震惊：“嗯，确定。”
三天后，那只笔躺在了她的课桌上。
是一支粉色的带着兔子形象的笔。
沈烬那时候就是这样。
只要是秋随看中的，哪怕沈烬不喜欢，他还是会老老实实买回来，自己不用，就转手放在她课桌上。
在整个班上，沈烬是为数不多早早拥有智能机的人。
秋随对沈烬那部手机好奇的很，有一次晚自习，她想要查一道题目，终于鼓起勇气，问沈烬开口借手机用一用。
沈烬也只是挑了下眉，伸手在抽屉里摸索了一阵子，就把手机轻轻松松丢给了她。
他给的自在又随意，仿佛秋随问他借的，只是一个不重要的玩意，这种态度，倒是让秋随有些措手不及。
她懵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没有密码吗？”
紧接着，她看见沈烬的同桌在一旁起哄：“我问你借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爽快？！”
沈烬没搭理同桌，只是对她随意摆了摆手：“没密码，随便用。”
秋随至今回忆起来，还能想起自己的窃喜。
她那时候年龄尚，还不太懂自己内心喜悦的原因。
现在年岁渐长，秋随想起曾经，才猛然意识到，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心生窃喜。
那是因为。
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已经全权负责过沈烬的一切，生活里的一些大大，沈烬都喜欢先过问她。
早在还不是大数据时代的时候，她就已经获得过沈烬手机的一切权限，那是现在沈烬口中，只有女朋友才能拥有的权限。
少年的沈烬对她，没有秘密。
他坦诚又热烈，曾将一颗赤诚真挚的心，亲自送到她手上。
即使是学生时代，沈烬的世界也不是对谁都任意开放。
但好像只有少年的她，曾经拿到了那张VVVIP入场券——可以自由自在随意出入，不受限制，没有条件。
思绪是被开门声断的。
沈烬穿着她挑选的那件蓝色外套走了出来。
在一月份的俄罗斯，所有的衣服主要功能都是保暖，在保暖的前提下，衣服的外观和设计都得往后靠。
秋随选择蓝色的外套，也不过是因为恰好和自己身上的蓝色外套比较搭而已。
秋随抬眼看了过去。
这件衣服基本毫无设计感，全靠面料和logo彰显昂贵气息，但穿在沈烬身上，居然莫名衬出他肩宽腰窄的身材来了。
沈烬忽地瞥她一眼，挑了下眉。
他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映射着模糊夜景的落地窗。
秋随下意识跟着一起将视线转向落地窗。
明亮的落地窗上，她穿着淡蓝色的外套，披着一头黑色长发，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有些茫然地看向落地窗。
沈烬穿着蓝色的外套，站在卧室门旁，神色莫测地勾着唇。
他站在卧室门旁，和她隔了些距离。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中间的一大段空白，时不时有一闪而过的明亮灯光穿过。
像是电影里流动又飞驰而过的背景，所有动态的景象中，只有她和沈烬两个人，保持着静态的姿势。
他们没有看着彼此，但又很默契地透过落地窗，互相量着彼此。
很飘渺，也很梦幻。
紧接着，秋随看见原本静态的沈烬，变成了动态。
他拿出手机，对着落地窗，拍了张照片。
闪光灯亮起的片刻，秋随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好像，她曾经虽然全权负责过沈烬，也拥有过沈烬的一切权限，但是那些记忆，都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在2G时代，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任何记录。
而这一刻，这张照片，仿佛是一个证据，清晰地记录下，她重新全权负责沈烬的一个开始。
落地窗里的秋随也终于没有再维持静态的坐姿，她微微侧过头，看向沈烬。
他半张脸逆着灯光，距离有些远，秋随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清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勾人又漂亮，像是夜里的妖精。
她的脑海中，突然又想起不久前自己的感慨。
沈烬好像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