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朝她缓缓靠近的速度停了几秒, 她听见沙哑的仿佛在竭力克制某种情绪的声音从不远处徐徐传来：“你不是，看不清楚吗？”
秋随眨了下眼，她极其轻缓的深吸了口气, 稍稍抬起头，一贯冷静的神色中多了几分笃定。
“嗯, ”秋随幅度很的点了下头，“现在也一样看不清。”
秋随的视线毫不避让的直视居高临下量着她的沈烬，声音放的很轻，在此刻静谧的黑暗里，格外清晰。
她：“所以, 沈烬, 你再靠近一点。”
最后一个字尾音落下的瞬间，秋随感觉到, 自己被沈烬拽着的右手手腕有瞬间的刺痛。
沈烬就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且难以置信的话一般, 拽着她手腕的力道一时之间没控制好。
但手腕上传来的刺痛也只持续了几秒时间，很快又恢复到从前。
秋随咬了下唇，忍住了没吭声。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落在沈烬的身上, 面不改色, 一如她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一样, 从容且镇定, 理智又平静。
沈烬站在原地没动，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在单人沙发里缩成一团的秋随。
他漂亮又勾人的眼睛弯成一个很浅的弧度, 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像是忍不住笑起来, 又迅速恢复了一贯冰冷的表情。
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再继续缩短，保持着一个极近的距离。
安静的空气中，他们彼此的气息相互交缠, 一些不受控制的情愫在其中逐渐蔓延。
“行。”
他垂下眼睛，沉默了几秒后，像是妥协了一般，唇角轻勾了下，声音低不可闻：“听你的。”
沈烬叹息了一声，视线落在沙发上自己偷偷放在心里觊觎了多年的人，他语气带着认命一般的释然，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吐出五个字。
他的音调很轻且平，落在这个静谧又黑暗的空间，几乎听不清。
但秋随还是听见了。
她听见沈烬最后轻飘飘低喃的五个字。
他：“我都听你的。”
他原本微微弓起的脊背缓慢弯曲，秋随看见曾经被她在梦里心翼翼又郑重亲吻过的眉眼和五官，在黑夜中忽的放大，被送到了她眼前。
下一秒，秋随感觉到沈烬拽着自己的右手腕，往下一压——
他温热的手压在她的右手腕上，将她的右胳膊固定在了单人沙发的右侧扶手上。
秋随呼吸几乎是在瞬间紊乱起来。
她整个人都缩在单人沙发里，身后是退无可退的满面墙壁，身前是侵.占意味极强无法忽略的沈烬，而她的右侧身子，随着右胳膊被沈烬固定住，也基本上无法逃脱。
就仿佛，她失去了四分之三的自由活动空间。
秋随眼睫毛眨的飞快。
只觉得周围的一些都变得模糊，她眼前只剩下沈烬被造物主精心构造出的面容。
秋随非常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沈烬像是毫不知情的猎物，一步步走进她设的圈套。
但此刻，暧昧的情愫一触即发，空气中热烈的气息充斥其中。
秋随突然也有些茫然。
也许。
她和沈烬，即是猎人，也是猎物。
他们都是彼此的猎物。
他们仿佛平静的围观猎人设下所有的圈套。
而后，明明纵容又佯装无知的主动踏入其中。
这些混乱的思绪很快被断。
因为秋随下一秒就发现，她的左手手腕，也被沈烬用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道扼制住了。
和另一侧一样，被轻轻松松看似随意但其实她无法挣脱的方式，压在了单人沙发的左侧扶手上。
秋随抿了下唇。
她左右两只手都被沈烬固定在沙发扶手上，无法动弹，像是已经在这一片单人沙发上无法拥有自由的囚犯。
没人知道，其实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画地为牢。
沈烬的目光没有半分游离和偏移，其中的灼热在黑夜中更盛也更加明亮，秋随几乎要被其中的专注点燃。
他勾了下唇，口吻很真挚的询问，嗓音低沉：“看清了吗？”
秋随没吭声，她盯着沈烬散落在额前的黑色碎发。
沈烬从就生的极为好看，只是，重逢后，这还是她如此近距离的量沈烬的五官。
和少年时期的沈烬有了很大的区别。
和重逢后她见到的沈烬也截然不同。
像是高高在上不食烟火冷淡禁欲的人，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欲.望和贪恋。
秋随突然之间起了鬼迷心窍的念头。
她想伸手去触碰他。
触碰沈烬的欲.望和贪恋。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秋随转了转被沈烬固定住的左手。
沈烬挑了下眉，扫了一眼，没多什么，只是松开了禁锢住她左手的力道。
秋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突如其来的念头所驱使，她缓缓伸出手，冰凉的手指重新覆盖上沈烬深色衬衫领口上凸起的漂亮喉结。
她对着眨了眨眼睛，温温和和的开口：“嗯，这次是真的，看清楚了。”
有些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空气中暗流涌动。
秋随没松手，她能够感受到，在她冰凉手指的覆盖下，上下滚动的喉结。
沈烬直勾勾的盯着她，眉梢轻佻：“还想看什么，你。”
秋随对上他精致的眉眼，没吭声。
只是冰凉的手指缓慢上移，从喉结处逐渐落到沈烬右侧的脸颊处。
沈烬察觉到她的动作也没动弹，依然将手搭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弯着腰，任由她上下其手。
秋随觉得这个画面有种诡异的和谐。
她坐着，沈烬站着。
他两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将她圈在一片狭的空间内。
单从姿势来看，沈烬才是侵略意味更强的那个人。
只是，从动作上来看，似乎她才是那个在侵.占对方的人。
沈烬就像是一直乖巧的猫咪，站在她面前，任由她为所欲为。
秋随抿了下唇，总觉得乖巧的猫咪这种形象，和沈烬实在不太相符。
但此刻的场景，又的确令她想到了躺在她腿上懒洋洋晒太阳的猫咪。
沉默了几秒后，沈烬似乎是生怕她依旧看不清，拖腔带调的给她解释：“这是你在贝加尔湖，做贴面礼的时候亲过的右脸。”
秋随眨了下眼：“好。”
她手指停顿了片刻，划过沈烬的右脸颊，停留在沈烬的右耳。
秋随低声问：“这呢？”
沈烬声音低哑：“被你前不久亲过的右耳。”
“两次，”秋随仿佛随意的捏了捏他的右耳，对上沈烬的眼睛，语气认真的补充，“一共两次。”
前不久，她趴在沈烬的背上，低下脸，亲住沈烬右耳的上侧。
少年时期，她站在沈烬的右侧，抬起头，亲过沈烬右耳的下侧。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但的的确确，是她和沈烬第一次亲密接触。
也是从那天起，有些懵懂的情愫像是终于被戳开，生根发芽，无人可阻。
沈烬神色微愣，目光有些游离，大约是想到了过去的某些事情。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在黑暗中，他面无表情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柔和了不少，仿佛被加上了虚化的滤镜，带了点回忆里朦胧的影子。
“嗯，”沈烬低眼笑起来，“一共亲过两次。”
秋随唇角微微翘起来。
少年时期的事情，她没忘，沈烬也没有忘记。
也许是两句不明不白但他们都懂的对话，破了沉静。
秋随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这是什么？”
“被你还原案发现场的时候，亲过的左脸颊。”
“这呢？”
“至今还没有被你亲过的左耳。”
秋随简单‘哦’了声，了然的点了下头。
她自顾自摸了下沈烬的左耳，语气有几分怜悯：“那还真是可怜，下次有机会补上吧。”
话音落下，秋随才察觉到不妥。
她仿佛是昏了头失了智，在这片漫无边际的夜色中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么一，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沈烬，从贴面礼，到还原案发现场，再到不心亲上她的右耳，都是她蓄谋已久吗？！！！
秋随深吸了一口气，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
美人真的会让人失！智！
沈烬静静的看着她，没拆穿她，只是似笑非笑开口：“会有机会的，总不能让它落单。”
秋随：“......”
她抬眼，对上沈烬深邃幽深的眼睛，其中的情绪过于复杂，她看不懂，只觉得心悸又心慌。
秋随的手指缓慢的移动，沈烬安静的闭上眼睛，她指腹轻柔的覆盖上沈烬的眼睛。
那是她曾经看一眼就会沉溺其中的地方。
她收回手随意的放在左侧扶手的瞬间，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秋随后背依靠在沙发垫上，身体往后仰，平静的看着沈烬和她的距离被逐渐又缓慢的拉近。
她不动声色，像是在迎接某个时刻的到来。
直到沈烬的鼻尖和她的鼻尖触碰，几乎相抵。
他们的距离近到，秋随只要一仰头，就能贴上她在梦里曾经吻过的唇。
仿佛是美梦成真的前夕。
秋随耐心的等待着后续。
下一刻，她听见沈烬语气平淡的开口，声音很轻，；落在她耳边，带上了他独特的气息：“秋随，幸好我们住在五楼，我是背着你爬五楼，而不是背着你爬十六楼。”
秋随愣了下，有些茫然：“十六楼怎么了？”
“替我省了不少力气，爬五楼而已，”沈烬懒散的勾了下唇，“不会耽误接下来的事。”
秋随脑子嗡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沈烬所的‘省力气’，到底是指在哪方面省力气。
她下意识舔了下唇，她已经猜到，这是在她美梦照进现实前，沈烬和她做得最后一个确认。
秋随紧张的手足无措，她眨了下眼，深吸了口气，没再逃避，对上沈烬在竭力克制着某种情绪的沉沉的目光。
“嗯，”秋随点了下头，她睫毛颤动，但是声音却一如从前的镇定自若，“停电是概率事情，以后我们坐电梯，不会浪费你的力气的。”
秋随唇角微微弯起来，视野里都是面前弯着腰将她禁锢在这个单人沙发的男人。
沈烬。
她想。
我和你，不存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我们也远远不止最后三级台阶。
我们有以后。
我们来日方长。
她的话像是一道咒语。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里滚烫的气息似乎越发灼热，沈烬望向她的眼底一片暗沉。
秋随捏了捏手指，在炙热的唇快要落下前，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珍重又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在她的上眼皮还没来及和下眼皮彻底亲密接触前。
秋随眼睛下意识一闪，客厅天花板的灯光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