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重生之失贞 > 第103章 (大修)
    祖父余定贤做的事情, 锦绣或许不如消息灵通的白雾知道的清楚,可对这个人的了解,她要认第二, 莫是白雾了, 就是死去的老太太牛氏, 或者祖母柳氏,也都不敢认第一的。

    例如老太太牛氏的死, 在祖母柳氏的认定中,或者会以为她是受不了毒医之死的击, 伤心而亡的,心里还多少存了点儿愧疚之心。因为毒医之死和老太太之亡, 本就在她们祖孙二人的算计当中,当初愤而报仇,定下计策,以牙还牙也不觉得有什么,人死了之后,她却有些心软了, 毕竟那也是她孝顺了那么多年的婆婆。

    也只有将事情从头算计到尾, 也清楚的看到一切事情发生的锦绣才真正明白,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当日老太太是被余定贤单独带回房中, 不过片刻就出来她伤心而亡,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母子二人才知道。不过就算不知道,锦绣也猜得到, 牛氏死得那么快, 究其原因, 怕就是因为她在惊惧之时, 一口叫破祖父隐秘的真实身份,才被祖父亲自下手灭口了的吧!

    只要牛氏这个唯一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人死了,就算再多的人听到她当日的言语,又有谁能够拿得出证据来呢?

    这两年他日日在其墓前焚香烧纸,毫不吝啬各种供奉,除了昭示天下他为人纯孝之外,又何尝不是在弥补自己的罪过呢?

    同样是心狠手辣、阴谋算计、不折手段之人,锦绣自知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每每想到这人为了他所谓的祖宗大业,连对自己嫡亲的母亲都可以下得了手,锦绣心中就有些不寒而栗。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将这些事情分析给祖母听,可柳氏至始至终都以为其事母至孝,就算是再心狠手辣,也绝不可能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锦绣也知晓,祖母与她不同。

    毕竟他们几十年的夫妻,他连身为前朝后裔和正在做着谋逆之事的秘密都没有对祖母隐瞒过,纵然曾因他的愚孝和偏心而伤心冷情,失望绝望,祖母终究心里还是信着这个人的。

    哪里像锦绣轮回而归,知晓前世之事,又立身在外,旁观者清,将之看得更加清楚明白呢!

    所以这两年,她无奈之下,只能有意无意的将祖母与之隔绝开来。不就是怕祖母在不知不觉中,为之利用欺骗,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嘛!

    不过眼看着孝期就要结束,那结庐而居的父子三人也都回到老宅来了,一旦之后的除服礼过了,一家人很可能立马要返回长安了。

    锦绣心中或多或少,都开始有些着急起来。

    然而有些事情她能做,有些事情她却不敢胡来。万一她的妄动,破坏了既定的计划,到时候不但不能报仇雪恨,反而将整个大唐拖入混乱之中,就是她的罪孽了。

    心下思虑良多,散步的时候,就有些走神。

    白雾叽叽咕咕的跟自家姐着话,却发现她慢慢的不再做声,而是走着走着,双眼就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眼珠也不会转了,人也不会转弯了,就知道她脑子里肯定又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了。当下叹了口气,赶紧走上前去,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往正道儿上走,省得一个不心,又磕了碰了、摔了伤了,到时候那些嬷嬷姐姐们心疼姐之余,又该喋喋不休的她不经心了。

    相处数年,对各自的脾性都有了深入的了解,白雾也不搅锦绣想事情,只扶着她在园子里慢慢的转悠着,让她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比起长安来,更靠南方一些的川蜀,夏季走得要稍稍晚一些。这个时辰,太阳已经慢慢落山,微风轻轻的吹拂着,空气中夹杂着草木的清香,走在园中径上,别提多惬意了。

    夏末初秋,花园里的鲜花虽有些还开着,也早没了春夏季节时的娇艳欲滴,那蔫蔫耷耷的样子,明显的露出了些许的颓色,在傍晚微风的吹拂下,时不时的,还会飘落下来几片花瓣或树叶。

    这萧瑟的味道,倒是跟余家这略显破旧的老宅相得益彰了。

    川蜀余家的老宅,修建于百余年前,经过漫长岁月的沉淀,倒是有一股子古老的韵味儿在里面。只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当初修建的金碧辉煌、雕栏画栋,也多多少少的露出些斑驳来。加之这样的老宅根本离不了年年的维护和修检,可之前余家家道中落,万贯的家财因为老太爷的病体和老太太的奢侈,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完全耗尽,最后仅仅只余下了老宅周边的几十亩土地,和这栋祖训里定死了不可出售的老宅。那些年间,牛氏连供儿子求学都有些吃力,又哪里拿得出维护宅子的巨额费用来?

    于是,很多院子直接被封锁起来,任由风吹雨,渐渐露出岁月的痕迹。十数年过去,余定贤得中状元,一举成名天下知,又娶了国公府嫡女,衣锦还乡。可这栋被余家几代人精心维护百余年的宅子,已经破败不堪了,纵使他花费再多的银钱,也再恢复不到往日的辉煌。

    谨承祖训,余家老宅也不能拆了重建,只得一年年花费更多的银钱,尽量的维持着表面上的光生。

    若非全家都要守孝,享惯了福,住惯了豪宅的余家人,哪里习惯得了这样萧索斑驳的老宅子,更不用提要在这里住了下来了。

    比之旁人的不适应,锦绣对这座古老的宅子,倒是兴趣颇浓。每每柳氏或丫鬟妈妈们念叨她不爱动弹的时候,她便带着一群丫头老妈子,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逛。看每一个院子里不同的风格和格局,间或的寻一些稀奇的枯枝老种,收到空间里,浸泡在加了生命之水的水中。两年多下来,倒是叫她找到一些稀奇的物种。可见当年修建这所宅子的余家祖先,有多么的精心了。

    可惜了后人不争气,叫余府破败成这个样子,与锦绣不经意之间在内院书房里,寻到一摞看似是余府各个院子布局的图纸上所描绘出来的风光,简直是差之千里,那一个个或精致或典雅的布置,早就因如刀的岁月,消散无踪了。

    为此,锦绣深感遗憾。每逛上一次,这种遗憾的感觉,就愈加的深刻和明显。

    醒过神来之后,从白雾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缓步在园中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一园子各色的衰败花朵,这样的感觉,再一次的升起来。

    她心中喟叹,面上却丝毫没有带出来。

    经过柳氏的雕刻和时间的磨,如今的她,已经学得越发闲适淡定,不动如山了。很多时候,即便近亲如柳氏,也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走到园子里的岔路口,锦绣未加思索,脚步自然而然就朝右而去。

    靠西的院墙边儿上,锦绣种了一溜儿的木芙蓉,如今虽已到了芙蓉花花期末的时节,那里却有一株她用了灵泉水养出的‘三醉芙蓉’,这个时间,应是醉到最艳的时刻了。

    灵泉水便是空间里那股承载着装‘生命之水’玉碗的泉水,它虽没有‘生命之水’那般奇特的效用,可到底与之有着莫大的关系,用来栽种植物,其效果不亚于‘生命之水’对于人的作用。

    因而,在别的花朵都渐次谢了的时候,那株‘三醉芙蓉’倒是依然开得艳丽。

    往常,她每日被拖出来散步的时候,也都是要过去看上一回的,顺便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它浇上几滴灵泉水,让它开的更久更艳一些。

    可今日,她才一转身,白雾就凑上去,低声的劝道:“姐,大姐也出来逛园子了,我们还是走这边,待会儿再去看那芙蓉花吧!”她眉头缩的有些紧,显见对于口中的这位大姐,很是厌烦。

    大姐余锦纾,二房大老爷唯一的嫡女,锦绣的堂姐。

    那个当初暗自羡慕嫉妒锦绣,处处与之攀比,并时常出些幺蛾子与之作对的姑娘。如今没了为她撑腰的老太太,伯祖父日日只顾着守墓,连家都不回来,自然也不再对其另眼相看。父亲继母不作践她就算是好的,唯一对她好的兄长,偏偏住在外院,常常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上一面。偌大的余府后宅里,仿佛是一夜之间,她就变得孤立无援起来。

    惶恐之下,这两年,她竟是开始低声下气的讨好起锦绣来了。

    可惜到底心里的嫉妒占着上风,她也还没学会完全的将之隐藏起来,不经意间,便会露出些端倪,加上她成天装得柔柔弱弱,未语泪先流的委屈样子,好似全天下的人都欺负了她一般,生生的叫人觉得膈应。

    所以不管是锦绣,还是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对之都甚是厌烦。能避的时候,大家都尽量避着她的。

    可惜,锦绣还没来得及做决定,身着素色斜襟长裙、头戴银质钗环、一身素丽的余锦纾,就扶着丫头的手,袅袅娜娜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远远的看到驻足而立的锦绣,她面上立时露出个柔柔的笑容,稍稍加快脚步,走到锦绣面前,惊喜的道:“妹妹也出来逛园子么?那边墙角下有一株芙蓉花开的正艳,我摘了一朵最漂亮的,正要给妹妹送去,恰好妹妹也出来了,我给你戴上吧!”着,就要把手里拿着的那朵深红色芙蓉花往锦绣鬓角插去。

    锦绣往后退避一步,抬眼一瞧,她捏在手中的那朵艳丽似火的芙蓉花,不正是她不惜耗费了灵泉水,精心培育了许久的那株‘三醉芙蓉’上,开得最美最大的那一朵花么!

    她竟是连招呼都不,便摘了自己的花!

    当下,锦绣心里就有些不悦了。

    锦绣不悦,跟着锦绣除草施肥、浇水松土的白雾更是不喜,言语中就带出了一些,“大姐,我们姐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这‘三醉芙蓉’养到现在也不败的,大姐你怎么能够这样不问自取呢?”

    锦纾面上的笑容一僵,心下恼怒,手却微微的颤抖着缩了回去,面色苍白,怯生生的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看着花好看,想摘一朵,给妹妹戴。妹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花是你亲自栽种的,我以为是园丁养得好,想着你喜欢芙蓉花,平日里却不爱出门,便想也送过去给你看看的。”

    她望着锦绣的目光里,愧疚和惶恐交杂着,心翼翼的样子,仿佛生怕触怒了锦绣一般。那眸子中,隐隐带着些水汽,水波潋滟的光泽配着娇柔尖细的脸颊,在素色衣衫的映衬下,一股子娇柔美人的气息顿时展露无遗,分外惹人怜爱。

    锦绣心中暗叹,少了老太太维护的她,比之前世,更早的学会了如何利用她自身的优势。可惜,在场的除了不懂风情的丫头,就全是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没有懂得欣赏她的美、会怜香惜玉的人。

    微微一笑,锦绣平叙的:“堂姐怕是忘了,这余府老宅满宅子里,也只有我与祖母所居的这和悦轩中,才会有芙蓉花开的景象。”这话的意思,直白的表明,这满园子的花朵都是自己的,何须她借着自己的东西来讨好自己。

    于余府的众人而言,川蜀老宅不过是因为守孝才会暂时的居住着,大家伙儿早晚都还是要回到那繁华的长安城去,所以对当初柳氏和锦绣提出修缮装饰一下府中各院的园子,种上些四季花卉、常绿植物的建议不以为然。

    最后,柳氏自掏腰包,买了些花卉和乔木,将祖孙二人所居的宅院布置一新,顺带着,也为锦绣的空间增加了上百种种子、插枝和树苗的储备。

    所以,整个余府,还真就只有这和悦轩里,才有这些应季的花朵。锦绣若是想看,只要出了房门走上几步路便可,别的人要是也想观赏,那还得先走到和悦轩里来才成。

    锦纾被她这话一噎,面上更是惨白一片。随即眼眶就是一红,簌簌的落下泪来。

    她娘死爹不爱,后母又残忍狠毒,唯一的兄长,偏偏却因为男女大防,久久未能见上一面。以前有老太太在,她这个养在身边的曾孙女虽也是不太受重视,多少还能得着一点儿关怀,伯祖父、叔叔婶婶们,也对她和颜悦色,娇宠不已的。可如今,老太太去了,大家的态度一下子就不同了,她不得不讨好锦绣这个已经失了贞节,坏了名声,却还有那么多人关爱的堂妹,偏偏对方还避她如蛇蝎一般。

    她也想居住在百花丛中,每日闻着或淡或浓的花香醒来,可在这个余府后宅中,她就是想多用上一份点心都要自己出银子,哪里还能如锦绣一样,只一句娇嗔,就有伯祖母费尽心思布置出来的花园,就有姑姑千里之外寻摸好了,差人专门送来的奇花异草。

    明明同为余家女,她与锦绣之间,不过是一个出生在二房,一个出生在大房,就有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世事何其不公?

    她垂着头,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心中愤恨不已。

    偏偏白雾还唯恐她不够丢脸,讽刺的怂恿着锦绣道:“姐,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吧!你好不容易才培育出来这么一株,可别被人给摘光了。月前你可就答应了宫家姐,要在月末宫夫人生辰时,送上一株开着的木芙蓉花作生辰礼物的。这要是真被人给摘光了,到时候宫夫人生辰,咱们拿什么做礼物啊?”

    宫夫人?宫家姐?

    默默垂泪,顾影自怜的余锦纾闻言,立刻抬起头来,惊异的看向锦绣。

    她竟是与宫家,如此交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