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重生之失贞 > 第119章 (大修)
    就在锦绣不知该如何开口言自己的为难时, 安平长公主突然出声,道:“停车!”马夫手一紧,只听骏马昂头长嘶, 撅着蹄子停了下来, 喘气晃脑, 挂在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成一团。

    马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路边。

    “祖母!”如梅瞪大了眼睛,十分不高兴的看着安平长公主。嘟着嘴死死的拽着锦绣的胳膊不松手。

    “放开她, 叫她回去罢!”安平长公主轻轻叹气,摆了摆手, 示意锦绣可以下车离开了。

    如梅却依旧死拽着她不肯放手。

    她的好友,她的妹妹, 在余家已经是受尽了委屈。以前没人保护她,她只能如此生受着,可如今有了她和祖母可以帮她撑腰,为何还要回去受那无谓之人的指使?像余锦纾那种连自家姐妹都算计陷害的人,像她那样贪得无厌的人,只是让她在及笄礼上丢一丢人, 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如梅姐姐, 过了明日,我再去云雾山庄找你, 可好?”锦绣笑着摇了摇她的胳膊,脸颊在她肩膀上轻轻的蹭着,撒娇着道。

    “不好!”如梅斩钉截铁的拒绝,坚决不吃她这一套, 反而将她拽得更紧了些, 鼓着眼睛挑着眉毛, 一副‘我就是不放手, 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模样,简直是叫人哭笑不得。

    锦绣还想要再劝她,安平长公主却突然出声突兀的问:“绣儿,父母偏心,祖父利用,叔婶算计,堂姐欺辱,承受了那么多,你怨不怨?恨不恨?”

    锦绣有一瞬间的怔楞,稍即抿唇一笑,道:“我也曾怨过、恨过,可是怨恨又有何用?不痛不痒,也伤不到他们一丝一毫。如今我不怨不恨,只将所有该还的都一一还回去了。想来,怕是他们对我,会更怨、更恨一些吧!”

    “那么,你那般坚决的拒绝一个几乎是将你当成了全世界的皇长孙,可是因为你若嫁了他,你的父兄侄儿,就再无立身朝堂的资格?相比于你自己的幸福,在你的心里,其实还是你的父兄,你余家的前程更重要一些吗?”这古代的大家女子果然都被教养的以娘家为重,即便是像锦绣这般被家中放弃的,却还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下意识的将娘家的利益放在最前面的。

    有时候光是想想,安平都替她们累得慌,也替他们亏的慌。

    “你,你什么?”锦绣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安平长公主平静无波的脸,张口结舌,连话都不清楚了。

    安平长公主这样一句像是闲话家常一般的问题,却仿若一记重雷,在她的耳旁震彻?有一瞬间,锦绣觉得自己好像是幻听了,她的声音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她一点儿也听不真切。恍惚到,她以为对方,根本未曾开过口一样。

    可心中却是擂鼓一样的跳动,噗通、噗通的像是快要从身体里窜出来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明了。

    “那么,你那般坚决的拒绝一个几乎是将你当成了全世界的皇长孙,可是因为你若嫁了他,你的父兄侄儿,就再无立身朝堂的资格?相比于你自己的幸福,在你的心里,其实还是你的父兄,你余家的前程更重要一些吗?”安平长公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重复了她方才问出的问题。

    这一次,不再是漫不经心,也不再是随意闲淡,却是直立脊背、正襟危坐,声声叩问人心。

    锦绣却仿若魔怔一般,几句短短的话语,几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得词句,就那么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晃动着。她好似抓住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有抓住,神情茫然,身体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着。

    “绣儿,你怎么了?”看她这般茫然失措的模样,如梅焦急万分,心疼不已之余,又有些莫名的悲愤。

    锦绣短短十数年的人生中,可谓是受苦良多,而给她这些磨难的,却又偏偏都是她嫡嫡亲的长辈们。可她竟然要放弃她好不容易才能够得到的幸福,就因为对方是皇室第三代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是她真的嫁给了他,她的长辈们就不得不失去担任朝堂四品以上实职的机会。

    今日家中初见皇长孙,如梅就敏感的察觉到他对锦绣的关注,她还以为,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妹妹,终于是苦尽甘来了。却没想过,余家的那些个老爷少爷们,会不会乐意她嫁入皇家。

    果然她还是太嫩了些,没有祖母看得深远。

    为了锦绣妹妹将来的幸福,她一定要好好的求一求祖母,想法子帮一帮她才行。

    想到这里,如梅也不强求锦绣今日一定要跟她一起去云雾山庄了。她得空出时间,求了祖母想法子,然后好好安排好,再叫她来。

    于是,她终于松开了锦绣的手,别扭的妥协道,“好了,我今天就先放你回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余锦纾的及笄礼一结束,就赶紧来云雾山庄找我哦!”

    如梅本不是善于隐藏心事的人,几乎心里一有什么想法,脸上就全都表露出来了。换做往日,锦绣只需一眼就能看穿她。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几乎全被安平长公主那一席问话给塞得满满的了,又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什么乐不乐意参加及笄礼。如梅突然改变的态度,更是丝毫都未曾引起她的注意,也就注定了,她没办法去改变接下来会发生的变故了。

    原来自己做了那么多,在旁人的眼中,却依然还是在偏向着自家吗?那么长安城中的那些安排,会不会引起什么无法掌控的变故呢?

    要好好想想,仔细想想。从头到尾理个头绪出来才行。

    翌日,天气出奇的好。

    然而,和煦的暖风轻轻拂动之时,院中梧桐树间或的飘落下来几片红叶,也叫难得的好天气,增加了几分仿若秋冬时的萧索和凄清。正如既骄傲又有着深深自卑的余锦纾,面对着自己冷清到如此地步的及笄礼,面上难掩的失望和痛苦。

    昨日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那些不堪的言语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就已经后悔了。再看见席间夫人姐们那鄙夷的眼神和表情,伯祖母三叔母难看的脸色,更是噤若寒蝉。

    待被安平长公主毫不犹豫的逐出宫府,三叔母将一摞她及笄礼的请帖扔到她怀中时,她才知晓,自己到底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可惜,无论她如何痛哭悔悟,如何可怜兮兮的道歉,都已经太迟了。

    就算伯祖母和三叔母曾经想过要好好帮她完成笄礼,经此一役,怕是也不会再真心待她了。

    果然,眼看着今日笄礼上就这么三三两两的宾客,还全是族中偏支那些指望着在府里秋风过日子的落魄族人,余锦纾就忍不住泪水涟涟。

    女子一生,最重要的就那么几个日子而已,其中笄礼当属其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因建国之初,太-祖皇帝就规定女子十八岁之后方能成亲,百年下来,大唐就渐渐形成了在笄礼上为女子变相相看并且议定亲事的习俗。

    一般而言,有意求娶该女子的男子,其家族或者母亲长辈等,定然会出现在这姑娘的笄礼之上。待笄礼结束,便会跟姑娘的父母亲人先接触接触,多少透露出点儿自己的意思来,若是双方均有意结亲,便可商量时间遣媒人上门,下聘,纳彩,定亲……

    大唐许多的儿女亲家,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中定下来的。

    今日余锦纾笄礼,除本族人之外,无一外姓之人观礼,其中所表露出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意味,可想而知。看来她昨日在宫府中的所作所为,不过短短半日,就已被传遍了整个成都城了。所以,没有人愿意来观礼,就是表示,即便他们想巴结丞相大人,也不乐意靠娶这么个媳妇来联姻。

    寥寥无几的宾客,冷冷清清的走着行程。

    从头到尾,余定贤就那么一直保持着如墨般黑沉的神情,未曾露出过哪怕一丝笑容来。

    除服礼之后,侄孙女的及笄礼,是余家首次在川蜀之地展开交际。为了彰显自家地位,表现出帝王的重视,他吩咐嫁人精心准备了许久,却没料到,最终被个不懂事的女娃儿几句话就完全破坏殆尽了。

    今日之事传扬了出去,他日就算他能够重回往日风光,此事也终究会成为一个大大的笑柄。

    因此,虽则及笄礼依旧按选好的时辰如期举行,他的愤怒和不喜,却根本没有任何掩饰的表露了出来。从这一日起,余锦纾原本存在的利用价值已然降到了最低谷,再引不起他任何的在意了。

    不知道余锦纾若知晓了,她已经完全的失去了伯祖父剩余的最后一点重视之意,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此刻,她只顾着伤心难过,她的及笄之礼,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成年之礼,如此难堪,如此冷清,如此……

    整个笄礼上,也只有担任正宾的柳氏,因着多年良好的教养,才全程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每一个步骤,严格尊礼守矩,并未因观礼之人的缺席而敷衍了事。

    然而,饶是她如此竭力的想要力挽狂澜,却到底不是这场戏的主角,耐不住真正的主角余锦纾全程泪流不止,哀婉委屈得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一般。

    恨铁不成钢已经完全无法形容她那一刻的心情,对于这个想踩着自己孙女儿锦绣上位的堂侄孙女,柳氏也已经早没有了任何的同情和期望。

    待得聆训完毕,柳氏象征性的为伏跪在地的余锦纾插戴上最后一支金簪,便连看也没再看她一眼,直接宣布笄礼完成。

    之后,拉着精神有些恍惚的锦绣,抬腿便离开了正堂,往后宅去了。

    从插上金簪的这一刻开始,余锦纾成年了,她可以开始相看婆家并定亲,然后准备嫁妆,接受婚嫁前教育及培训。未来三年的日子,便再不会像守孝这段时间里那么的清闲了,自然她也就没有多少时间来找锦绣的麻烦。

    可惜的是,她亲母早早离世,陶氏这个继母,平日里就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前头留下的两个孩子的不喜。如今以往为她撑腰,让她可以压制无子继母的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死了,大房的夫人奶奶们也因昨日之事,全都丢开了手去。她所有的前途皆尽落在了曾受了她无数恶气的陶氏手里,将来会被嫁到什么样的人家?拥有什么样的丈夫?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实在是,堪忧啊!

    想到此,锦纾心中就惶恐不已,她清楚的知道,单靠她自己,根本完全没有办法反抗继母的安排。可父亲不管,兄长也无力帮扶,若想有个好的未来,唯一能够倚靠的,就只有大房伯祖父和伯祖母了。

    她焦急的抬起头来,目光中全是哀求和祈愿,她想要寻求柳氏的帮助,期望她能够伸出手拉她一把,不要让继母将她推入火坑。可她入眼所见的,却是伯祖母柳氏亲热的拉着堂妹锦绣的手,祖孙二人相互依偎着,跨出正堂大门往外行去的背影。紧随其后的,是招呼着族中女眷前往后宅入席的三叔母萧氏。

    她们,就全都这么一言不发的,扔下她走了?

    锦纾有些错愕,面色瞬间变得更加的苍白凄楚,眼眸里闪烁的情感也分外的复杂。

    昨日从宫府回来之后,她在和悦轩大门外跪到晕倒,也终究没能得到原谅。

    恍惚之间,却看到伯祖母宠溺的出来迎接晚了几个时辰才回府的堂妹锦绣,看到她心疼的搂着她、安慰她。

    她就那么远远的跪伏在外,看着她们祖孙二人亲亲热热的笑谈着走进院子里。甚至连眼睛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一个,就那么坦然的从她面前过去了。

    那个时候,若是她尚且还有几分力气,定然会爬起来,大声的叫她们去死,让那个“女贞子”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惜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走进去,然后一扇大门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复杂的情绪灼烧着她已然快要崩溃的神经,叫她一夜难眠。今日这般重要的及笄礼,却又遭受如此冷待,观礼宾客几近全无,没有人来祝贺她成人,没有哪家夫人愿意让儿子将她娶回家去做媳妇。甚至于,亲人们也都没有露出一丝的喜意来,仿佛今天举行的,不是她的成年礼,反而是葬礼一般。

    也许真的是葬礼。

    大家一起提前为她送葬。因为,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被自己的亲父和后母,联手送进深渊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