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不到,甲板上便已经架起了两个巧的铁架子,铁架下面是上好的无烟木炭,旁边的案桌上放着已经处理好的鱼,以及各种新鲜蔬菜,更有数个瓷碟,里面装满了各种作料。

    只是,水轻玥面前的作料比较正常,都是些辣子,花椒,孜然,葱姜什么的。而鲁木心面前的作料,却有红有绿,有黑有紫,完全看出是什么。

    见鲁木心又将一种黄灿灿的粉末倒进碟子里,徐翰章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木……木心,你确定这些都能吃?”

    “那是自然,”鲁木心很肯定地道,“不仅能吃,还能调理身子,就是味道可能有些奇怪。”

    徐翰章缩了缩脖子:“怎么个奇怪法?”

    鲁木心头也没抬:“我哪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尝试。”

    徐翰章忍住想换一桌的冲动,心翼翼地道:“要不,我们还是弄点正常的?”

    “怎么,了陪我一起试的,想反悔了?”鲁木心横了徐翰章一眼,“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吃,再了,有我这个太医院院首的传人在,还能让你被毒死?”

    闻言,徐翰章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你别吃了,让我一个人吃吧,万一有什么问题,你也好救我。”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想一个人吃?美得你,”鲁木心不再理会徐翰章,转而将手里的瓶瓶罐罐递向水轻玥,“长公主,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还未等水轻玥开口,周子夜便直接拒绝道:“不用。”

    水轻玥此时的注意力,早就被铁架上滋滋冒着油的烤鱼给吸引了,哪还管得上鲁木心了什么。

    她指着一条两面松黄的烤鱼,问道:“这条是不是快熟了?还要不要再放点辣子?”

    周子夜将那条鱼放在瓷盘里,又用刀切成了几段,并且将头和尾都取了下来,这才递到水轻玥手里,温声道:“有刺,烫。”

    水轻玥夹起一块,吹了吹,而后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入口焦香鲜辣,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眯着眼道:“好辣,好吃!”

    见状,周子夜又将几串烤好了的蔬菜放进一旁的盘子里,待不那么烫时,放到了水轻玥面前:“这些没放辣子。”

    水轻玥连着吃了几口不辣的烤蔬菜,又拿起了又香又辣的烤鱼,哈着气赞道:“子夜,你手艺真不错,日后若是不想当我的护卫了,可以去开家酒楼。”

    周子夜嘴唇动了动,一声低语随着烟火气飘散在江面,水轻玥嘴角泛着油光问道:“你什么?我没听到。”

    “无事。”

    “我的嘴唇都没感觉了,这也正常吗?”拿着一条烤鱼的徐翰章,指着自己的嘴唇问道。

    鲁木心拿起徐翰章刚蘸的那一碟紫色粉末闻了闻,不解道:“怎么会没感觉呢?不应该啊?”

    她又指着一旁的绿色粉末道:“你蘸点这个试试。”

    随后,徐翰章咬了一口绿油油的烤鱼,惊叹道:“又有感觉了,还酸酸甜甜的,这也太神奇了。”

    水轻玥看着徐翰章肿成了香肠的嘴唇,低声笑道:“若是现在给面镜子他,不是道他还会不会神奇。”

    周子夜嘴角也轻轻勾了起来。

    中午的烤鱼,最终以徐翰章晕了过去收尾,不过在鲁木心给他喂下一颗药后,又生龙活虎起来。

    “鲁姑娘。”

    正拿着瓶瓶罐罐记录的鲁木心,被一阵敲门声断,她开门一看,见周子夜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门外。

    “周护卫,有什么事吗?”

    “长公主的身体可有什么大碍?”周子夜声音清冷。

    鲁木心起先有些不解,片刻后才明白周子夜问的是什么,她便笑道:“其实长公主的身体很好,很多东西都能吃,平日里陛下将她拘得太紧了,倒是让她失了不少乐趣。”

    “多谢。”

    看着周子夜离去的背影,鲁木心皱起了眉头,这周护卫是不是关心的太过了?

    再往前走几里路便能到汾城,因此晚间船便没有靠岸停歇,而是准备到达了汾城再休整。

    越往南走,天便越来越暖和,虽然身上的衣服还比较厚实,但手炉倒是用不上了。

    “这么好的月色,辜负了太可惜,”看着给水面添了几分婉约的朦胧月色,水轻玥忍不住叹道,“紫苏,将我的琴取来。”

    片刻后,紫苏便带着一把七弦焦尾琴走了出来。

    随后,婉转连绵的琴声,随着水波向远处荡开。

    随着琴声越来越激荡,紫苏抽出绕在腰间的软剑,走到周子夜面前,道:“周护卫,可愿赐教?”

    周子夜看了紫苏一眼,见她眼中斗志分明,便直接抽出长刀,欺身而上。

    就着琴声,两人你来我往,软剑如游蛇般灵活多变,长刀勇猛刚劲。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两人一触即离,紫苏气息不稳地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而周子夜像没事人一样归刀入鞘。

    调息了片刻,紫苏摇头笑道:“虽然早知道比不过周护卫,没想到差距这么大。”

    周子夜淡淡道:“杀过人与没杀过人的区别。”

    水轻玥接过紫苏手里的软剑,弹了一下,笑着道:“你的剑还是留着舞给我看吧,杀人这种活儿不适合你。”

    “你们怎么还不睡?”听到动静的鲁木心走了出来,“明儿汾城有花魁大赛,只有早起才能抢到好位置的。”

    还未到子时,船便已经抵达汾城的渡口,一大早,收拾妥当的五人,便兴致勃勃地赶去举办花魁大赛的场所。

    “天颜园?”水轻玥看了眼牌匾,轻笑道,“好大的口气呀。”

    “几位是来赏花魁的?”一身着紫衣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她见门口的几人穿戴都不俗,便更热情了几分,“英娘我对这里最是熟悉不过了,几位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紫苏将一锭银子放到她手里:“先给我们找个最好的位子。”

    “好嘞,几位这边请,”英娘将人带到一座精致的亭子里,正对面便是一座搭建建好的高台,“这儿可是园子里最好的位置,包诸位能满意。”

    紫苏又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再去整一桌茶点,要干净,顺便找个人给我们讲解一下这花魁大赛。”

    英娘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我这就去安排。”

    片刻后,她又返了回来,“茶点一会儿就送上来,至于这花魁大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

    “坐。”水轻玥指了指一侧的石凳。

    “谢姑娘,”英娘笑着坐了下来,“花魁大赛,其实并不是选最美的花儿,也不是选最美的人,而是连人带花一起选。也就是,来参赛的人,还需带一盆别致的花,人和花同时胜出的那位,才能获得花魁的称号。”

    水轻玥有些兴致:“谁来评选?”

    “在座的每一位客人,”英娘将五根花签和五根字签放到了桌子上,“今儿进园子的每一位客人,都会拿到这样两支签子,喜欢哪盆花,便可将花签放在花盆里,看中了哪个人,就将字签送给她。”

    “那要是获得签子最多的那盆花,并不是获得签子最多的那个人带来的怎么办?”

    “规矩就是不光人要胜出,她带来的花儿也要胜出,才能获得花魁的称号,否则这届花魁只能落空,”英娘语气里有些遗憾,“汾城已经连着四年没出现花魁了。”

    紫苏皱了皱眉头:“怎么弄得这么麻烦?完全可以举办两场花魁大赛,一场选人,一场选花。”

    “美人儿美花,这是多好的噱头,若是分开举办,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吸引力了,”水轻玥笑着道,“毕竟有人不喜欢美人儿,也有人不喜欢奇花异草,但两样都不喜欢的,怕是没几个。”

    她看了一眼英娘,接着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只要出得起银钱,看中的花便可以带回家。你家主人揽银子的手段,倒是别出心裁。”

    英娘自豪地笑了笑:“姑娘猜得没错,若是有看中的奇花异草,确实可以买回去。不过,这并不是我家主人在揽银子,而是我们汾城的知府大人在筹银钱,今儿所得的所有银子,都会送去善堂,以维持善堂的开销。”

    为了避免误会,她又解释道:“来参赛的,都是各个花楼里叫得上名号的人,她们要的是名声,我们知府大人要的是银子,两方一拍即合,这才有了每年的花魁大赛。”

    在英娘离开没多久,园子里便陆陆续续挤满了人,来得晚的,只能站着,或者在周围的假山石上席地而坐。

    看着四周满满当当的人,鲁木心笑道:“我三年前来看时,还没今儿这么热闹。”

    水轻玥想到了英娘的话,点头道:“汾城知府倒是个妙人,难怪这一带官员的考评一向不错”

    两人正聊着,只见中间台子上的帷幕,缓缓向两边拉开。

    随即,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一白衣乌发丽人,一五弦红木古琴,一红艳欲滴的仙客来,不知是花将人衬得清丽脱俗,还是人将花衬得娇媚似火。

    园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而后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

    一曲终了,白衣丽人朝四周娇弱地福了福身,而后将她带来的那盆仙客来,放在身后的架子上。

    见白衣丽人一言不发地回了台子后面的隔间,四周的看客忍不住喊道:“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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