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剑?”封谷和姜昭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怀疑地对慕凌道:“师姐,夏夏她这个性格,用流云剑不太合适吧。”

    封谷可是见过温从雪用流云剑杀敌时的情景的,那样锋芒万丈锋利无比的剑,怎么看都和性格温吞只知道埋头苦练的伏夏不太相配。

    “这你就不懂了。”慕凌身边的晏无道,“当初凌霄子师叔就过,流云剑乃是凌师叔观凌绝峰云海时,领悟流云剑法,胸臆之中剑气激荡难消,回来之后才造出的一把神剑。这把剑虽然有敢与天地争先的霸气,但却锋芒毕露,机锋太过。所谓锐极则凶,越是这样锐利无比的神剑,越是考验持剑之人的心性。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温从雪拿着流云剑这么多年,到今日却还是练不成流云剑法?”

    “对哦,温师兄使得一直都是师姐在流云剑基础上悟出的拂晓破云剑,这是为何啊?”封谷问道。

    “凌师叔在领悟流云剑法时,已是剑道大成之时,除了有凌绝观云纵览天下的豪壮之外,也有心怀苍生的稳重,所以流云剑虽利,但流云剑法却是利中有钝、攻中有退。温师兄他……”晏无默默飘过眼神望了慕凌一眼,微勾起嘴角道,“温师兄他那点肚量胸襟,哪能悟得透这其中的道理?就是师姐手把手教他的拂晓破云剑,其实使得也就那样,看起来利的很,但根本就没有师姐挥剑时那种直上云霄的无畏朝气,我的对不对啊,师姐?”

    正在认真消化晏无方才那一通话中的剑理的三只,立即齐刷刷地扭过头看向慕凌。

    慕凌点了下头道:“你倒是看得很透。”

    伏夏、封谷、姜昭三人便都一脸崇拜的看着晏无。

    “晏无师姐,你懂的好多啊!我还以为你平时就只会阴阳怪气和偷懒混日子呢,原来你还懂剑法啊!”伏夏这缺心眼的孩子一脸真诚地看着晏无道,“对了,你还会做饭,天呐,你也太了不起了!”

    晏无:大可不必如此,我觉得要阴阳怪气,你这段话也不妨多让了。

    但淬吾三傻哪里想的到这么多,伏夏一完,另外两只立刻忙不迭地点头附和:“嗯嗯,夏夏师妹的对,原来晏无师姐也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优点的!”

    晏无:……倒也不用特地加上不为人知这个词。

    “行了。”慕凌看着几人笑了笑道,“咱们还是先回淬吾峰,算清楚了库房中少了多少东西,才好去碧纱峰要回来。”

    封谷一听,立刻就撸起衣袖,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倒是姜昭面上有些担忧,声问慕凌道:“师姐,咱们真要去碧纱峰吗?你和温师兄他……”

    即便真如慕凌所言她已经休了温师兄了,但他却也是看着自家师姐这些年是怎么对待温师兄的,若真撕破脸了,他很怀疑师姐她心里真的会好受吗?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封谷不满地道,“之前你拦着不让我告诉师姐也就算了,毕竟温师兄虽然这些年在碧纱峰的时候比在咱们淬吾峰多多了,但好歹也是师姐的道侣。现在师姐都和温师……温从雪分开了,我们总不能一直忍着让他们欺负吧!”

    “对!温师兄是坏人,之前还想欺负师姐呢!”一直在为自己插不上话着急的团子秦茉茉见状,立刻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叉着腰鼓起腮帮子,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凶恶的表情道,“我们还要把夏夏师妹的剑给抢……”

    团子皱了皱眉,觉得抢东西不好,就换了个词道:“把夏夏师妹的剑要回来!”

    可没想到,团子奶凶奶凶的神情一下子就让众人破了功,尤其是淬吾三傻,此刻脸上便都只剩下了“太可爱了”的表情。

    比起只敢看不敢摸的三人,慕凌直接就捏了捏团子肉乎乎的脸道:“茉茉得对,我们走!”

    几人回到淬吾峰,慕凌站在淬吾峰正殿大门的牌匾下,心中微微怅然。这么多年了,每每走到这里,她都会想起当年师尊刚将她领到淬吾峰时,指着这块牌匾对她“阿凌,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时的样子。

    从前热闹的景象不再,慕凌看着冷清却依旧洁净的淬意殿,默了一瞬之后才对三人道:“我们还是先去库房把少了的东西都列出来吧。”

    她带头往库房的方向走去,目光却在殿中上首的桌椅上凝了一瞬,仿佛那个和蔼温柔的师尊依旧坐在那里,等着对她一句“阿凌,回来啦”……

    淬吾峰的库房,建在后峰的一个山洞中,库门乃是用乌钢造,上有九宫连环阵加固,若无钥匙根本无法开,除非在此之前已经与看守库房的剑灵年染结下了契约,才能命令年染开库房。

    慕凌站在库房门前,划破指尖,用血在空中画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符咒,不一会儿,门上就探出了一个半透明的身躯。

    “凌儿,你来了怎么不用钥匙开门?我还以为是那个不靠谱的老东西回来了呢。”年染身穿一身月青宽袍,话却一点儿都不文气,“对了,钥匙在你家那个姓温的子身上,那你也不用……”

    年染平日里看着高冷,但却是个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的家伙,慕凌忙断他道:“阿染,先帮我把库门开吧。”

    “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像那个老东西了,就知道指使人。”年染一面挥指开门,一面念叨道,“还有萧意那个臭子,跑出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来个信,万一那老东西回来了,又得叨叨个没完……”

    年染是凌霄子所铸成的第一把剑的剑灵,对凌霄子的感情很深,所以哪怕所有人都凌霄子已经神死道消了,年染却依旧坚持凌霄子迟早有一日会回到淬吾峰的。

    “对了,阿染。我把温从雪休了。”慕凌一边往库房中走,一边对年染道,“听姜,温从雪私自从咱么库房拿了东西给碧纱峰的人用,你列个单子给我,我一会儿去碧纱峰把东西和库房钥匙要回来。”

    “休了?”年染愣了愣,飘荡着在慕凌的身边绕着看了她一圈,突然哈哈大笑着鼓起掌来,“休得好,休得真好,我早就过了嘛,正经剑修谁需要道侣啊,有剑不就行了?”

    “不过。”年染飘到慕凌的身侧道,“温从雪之前确实从库房拿走了很多筑基丹以及凝神丹,但之后都还回来了。”

    “还回来了?”慕凌停驻脚步,回头看向年染,“这么,库房里是没有需要我去要回来的东西了?”

    年染笑道:“怎么感觉你似乎还有点可惜呢?”

    慕凌轻嗤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道:“他还真是会物尽其用。”

    不用年染,慕凌也知道温从雪之前拿这些筑基丹干什么用了。

    这两年来,碧纱峰发展的很快,每年都有大量新弟子入门。她闭关那阵子正是宗门内比试炼的时候。这种时候往往会有相当数量的弟子突破炼气筑基,清虚宗虽然是三大仙门之一,但各峰的自治权很大,宗门不会在灵石上克扣各峰弟子,可在基础丹药这一类补助上,往往还是有定量的,想要增发补贴,便需要申请。若是新弟子增长过快,申报回执的过程中,很难避免丹药一时的短缺。

    而恰好淬吾峰的库房里,堆着一堆暂时无用的基础丹药,温从雪虽然背靠温家,但处处受限于温家长老院和温岂这个伯父,他想要拉拢这些新弟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用淬吾峰的东西收买人心,然后等向宗门申请的丹药到了,再补回淬吾峰库房就是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年染飘在空中道,“姓温的子也是老东西的弟子,现在整个淬吾峰也没几个活人,库房里那些丹药放着也是积灰。他临时拿去调用一下,也算不得什么不得了的事。不过你要真因为这事休了他的话,我倒觉得也挺不错的。”

    只要这库房中的剑谱和宝剑没事,其他的东西在年染的眼中都不值一提。不过他一向来是不赞成慕凌和温从雪结为道侣的,按他的想法慕凌这样的天赋就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上。

    “师姐,虽然年染师叔的很对,温师兄调用库房的丹药,并不算什么大事。”封谷一脸憋闷,“可一想到碧纱峰的那群人,借了我们的丹药突破修为,还反过来欺负我们,找我们的麻烦,我这一口气就咽不下去。”

    “封,你碧纱峰的兔崽子们敢欺负你们?”年染闻言唰的一下飞到封谷的面前问道。

    封谷委屈地点头道:“他们总是来找我们麻烦,之前师姐在闭关,温师兄也不帮我们,我们就只能忍着。”

    “你们师姐在闭关,就不知道来找我吗?”护短是淬吾峰开山师祖传下来的手艺,年染也不例外。即便他是真的看不上慕凌身边的这三颗呆瓜,但听到自家的呆瓜被别人欺负了,气就不一处来,将他的本体宝剑都气得嗡嗡作响。

    “走,咱们这就去碧纱峰,我倒要看看温岂那个子是怎么管教他这些徒子徒孙的,都敢欺负到我们淬吾峰头上来了!”

    “好阿染,先别气。”慕凌看着年染的表情,真怕他一激动把自己的本体给气断了。年染虽然实力强悍,但当年一战折损了元气,真要是与温岂动起手来,温岂到底是一峰之主,化神前期的修为,慕凌还真怕年染会出事。

    “怎么能不气!”年染竖着眉道,“老东西……没在才几年,他们就敢欺负老东西的弟子,也不想想没有老东西替他们挡在前面,魔修早就冲破十函方谷入主修真丨界,有他们今日的安稳日子过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事即便闹开了,宗主也不会太为难碧纱峰的人。”慕凌道,“弄不好,气没出成,反而受一肚子憋屈回来。”

    正如上次秦茉茉和江晚月的事一样,清虚宗平日里虽然不会苛待在封魔大战中丧失峰主的老峰门的人,但若这些老峰门和碧纱峰这样蒸蒸日上的峰门发生冲突的话,宗门却还是会偏向更昌盛更有实力的峰门。

    眼下的修真丨界看着安宁,但事实上却并非铁板一块,在共同对敌时,大家是兄弟宗门。但私底下,从资源到人才,各大宗门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去争去抢的?尤其是清虚宗这样位列三大仙门之一的大门大派,占据了这么旷阔的灵脉资源和人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必须不断巩固实力,才能保证整个宗门屹立不倒。

    在这个实力几乎可以代表一切的地方,对于清虚宗而言,一个弟子近千,还在不断扩张上升的碧纱峰,自然比一个已经败落的淬吾峰重要的多。

    “再者万一温岂他问你要碧纱峰弟子欺负姜他们的证据,你要怎么?”慕凌问道。

    “姜,碧纱峰的人找你们麻烦的事,你们留证据了吗?”年染看着三人。

    “这……”姜昭低头道,“没有,他们一般都是去后山找我们麻烦,那儿除了我们自己人,别的峰的同门也不会去……”

    “你们三个呆瓜是不是傻,没人看见,就不知道用留影石留下影像吗?”年染一手叉腰,活像是教训鸡崽子的老母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以前意和凌子出门的时候,老东西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俩在外面不要欺负别的道友,怎么到你们这儿……哎!”

    三只立刻羞愧地垂下了头,深感自己丢了淬吾峰的脸。

    “不过其实有没有证据,也没什么要紧的。”慕凌笑笑道,“我们淬吾峰的弟子是什么人品我最清楚,难道我师尊凌霄子教出来的弟子,还能谎冤枉人吗?”

    “对啊!”年染眼睛一亮,“直愣愣的跑去算账未必讨得回来公道,但搬出老死鬼就不一样了!修真丨界这群老奸巨猾的狗东西,自己怕死,又怕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傻子不够用,没人再去给他们挡在前面抗事。一天天的都快把凌霄子这老酒鬼吹成天上有地上无的圣人了,圣人的徒弟可不就是圣人吗,别没冤枉人了,就是冤枉了又怎么样?谁敢置疑,咱们就咬死了他在置疑老东西的人品和眼光。”

    “你们仨。”年染用下巴指了指三只道,“一会儿到了碧纱峰,就给老子往严重了,谁他爹的敢你们瞎,你们立刻蹲地上哭,指着天用老东西的名义发誓,越毒越好,我看谁敢什么。”

    “用师尊的名义发誓……不太好吧。”姜昭道。

    “有什么不好,我又没叫你们谎。”年染理直气壮,“再了,老东西不管自己死活充英雄,留下自己的弟子让人欺负,活该他被人指着鼻子骂。更何况以老东西的脾气,如果他现在站在这里,或许还会亲自教你们一会要怎么哭,用什么姿势发誓呢。”

    这倒是真的。

    慕凌想到了一些往事,沉默了一瞬之后,才道:“好了,受了委屈自然要找回场子。但库房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阿无。”慕凌唤了一声。

    “师姐,有何吩咐?”晏无乌黑的眼中直放光,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