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春日喜鹊 > 第41章  舍不得她独自面对
    第二天是集市, 四五点街上就有叫卖声。

    江鹊迷蒙中醒来,鸦青色的天空隐约有袅袅的烟雾,她慢慢起来, 外婆房门外看了一眼,外婆还没醒。

    江鹊扫了一下卫生。

    结果看到垃圾桶里堆着一个的烟盒。

    江鹊一愣,鬼使神差将那个扁扁的烟盒拿出来, 黑盒子,英文字, 回忆在脑海中闪过。

    最后落定的, 是沈明懿坐在一把椅子上, 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烟盒。

    他常恶性地抽一口烟, 喷到她的脸上, 烟雾呛得她咳嗽。

    但转念一想,又怎么可能是沈明懿。

    沈明懿那么张狂的一个人, 必然不可能到这种地方,况且, 沈明懿只知道她老家在春新镇,别的他也不知道。

    江鹊一点都不觉得是他。

    但关于他的记忆还是刺痛了下神经, 江鹊收拾了垃圾去村口扔了。

    这本来就是个很的农村, 一周一次流动集市,周围乡镇的贩来卖些瓜果蔬菜肉类, 村民就购置下一周要吃的食材。

    有时候还有些摊子卖些便宜的布和衣服之类的。

    这天一早江鹊就起来,去村口买了些肉放在邻居家, 也算顺个人情。

    早上的时候见外婆精神不太好,起初只当是外面叫卖的太吵,但心里隐约是有些担心。

    她买了豆腐脑和油条,叫了外婆起床, 然后去了上面村长家。

    只有村长家才有一辆轿车。

    江鹊去到地方,结果只有村长老婆在,村长一早去镇上办事了。

    “怎么了鹊鹊?”村子很,邻里都熟悉。

    “是我外婆,前一阵子摔倒了,我想带她去医院看看。”江鹊有点不好意思,“只有婶婶您家有车了,想麻烦叔叔一下来着。”

    “二奶奶摔了?要不要紧?”

    村里是以辈分相称,外公以前在村里的分位高。

    “不要紧,但还是想去大医院查查放心一些。”

    “行,明天早上我让你叔和你们去。”

    江鹊道了谢,对方怎么都不肯收下她买来的鸡蛋,她一个女孩子在大城市也不容易。

    当天江鹊回去,总觉得外婆不太好,整个人有点嗜睡,江鹊帮着洗了些衣服,晾晒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外婆正好从里面出来。

    “外婆,我买了早饭,应该热着,在里面屋里……”

    江鹊话音才落,没听到外婆答应,只听到“砰”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翻了。

    江鹊回头一看,外婆虚软扶墙坐在地上,脸色很难看。

    “外婆!”

    江鹊跑过去,艰难地把外婆扶起来,外婆呼吸有点不稳,攥着她的手,断续地,没事,是因为没有休息好,人老了。

    江鹊眼泪差点掉下来,扶着外婆去了里面屋里的床上躺着。

    眼下远水救不了近火,江鹊只能去外面把那个大夫喊上来,老头看了看,让江鹊的外婆先休息。

    “能叫120吗?”江鹊强忍着眼泪。

    “120只能到镇上,进不了咱们这,”大夫是个五六十的老头,黢黑的脸,他问,“村长在家吗?”

    “不在,估计下午才能回来。”

    老头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我看集市上有面包车,你问过没有?”

    “没有,我去问问。”

    江鹊擦了擦脸上的汗,又跑出去问。

    才早上八点,江鹊跑出去,门口有个摊贩,开着面包车卖童装,是一对中年夫妇,也算是从江鹊时候就常来,听江鹊了,两口子赶忙收拾了东西先送老人去医院查查。

    秦佩之脸色不好,路上江鹊攥着她的手,只会“嗯”几声,有气无力地答几句,江鹊的心揪着,奈何折腾三个时到了市立医院,排号做检查,做完就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但最后做的ct,明天早上才能来拿结果。

    江鹊想加急,加钱都行。

    “这问题也不是加不加钱的事儿,是我们要下班了,就算给了你也没医生看的。”化验科的女医生有点不耐烦。

    城市的医疗一点都不比大城市。

    江鹊只能带着外婆先回去,路上秦佩之脸色很差,手冰凉。

    那对夫妻很好心,送着江鹊和外婆又回来,江鹊想留他们吃饭。

    夫妻俩摆摆手,“还得回去给娃做饭,你先看着老人,不用这么客气。”

    江鹊只能点点头,先送他们出去。

    回来,外婆很声地她,“这么折腾,花那么多钱,我又没事,就是没休息好……”

    “不行。”江鹊忍泪摇头,“等明天我们再去看看,要是您病了,该住院住院,我还攒了一些钱,到时候我给大舅他们电话……”

    外婆听到“大舅”这个词,攥着江鹊的手用了用力,却到底没什么。

    外婆今年也有近八十了,江鹊只知道外婆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但江鹊只知道陈盼是外婆最的女儿,其他的子女,外婆不提,陈盼更是鲜少回来。

    江鹊只以前听街坊过大舅家生活条件很好,但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江鹊去煮了点粥,秦佩之是勉强地吃了几口,更像是宽慰江鹊。

    这一天,秦佩之几乎没什么睡意。

    她躺在床上跟江鹊了很多,她以后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哪怕没了外婆,也要知道外婆很爱她。

    陈盼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让她不要怨恨生活,以后要过的开心一些。

    这些话听起来,有种分别的意味。

    江鹊摇头。

    秦佩之摸了摸江鹊的脸,“鹊鹊有喜欢的人了,等今年生日的时候,我见见。”

    “好,一定的。”

    江鹊点点头,出去刷碗的时候,看到大夫在院子门口晃荡。

    江鹊走过去,擦擦眼睛。

    “鹊,带去看了吗?”

    “看了,单子还要明天去取。”

    “我给镇上卫生院的大夫了个电话,有没有怀疑,是前些天摔了,脑出血?”大夫,“二奶奶年纪也不了,要真是这些病,做手术也很危险。”

    大夫回想起来,前几天秦佩之经常头晕来着,但是她毕竟只有一个孤寡老人在家,怕是没有休息好,所以都没太当回事,加上秦佩之平日里也很少感冒发热,身体素质还是不错。

    “可我怕是别的病,总得去查查。”

    “是,明天再去好好看看。”

    大夫点了点头,跟江鹊告了别。

    在这样偏远的山村里,老人生老病死,似乎都看命,陈家峪已经是个老龄化的村子,但凡有点希望的年轻人就不会留在这里,都在外面闯荡。

    在旁人眼里,其实秦佩之的一生很可怜。

    到了八十多的年纪,子女都不在身边,唯有这个外孙女,今年也才二十,陈盼和江振达不是好的父母,也不是好的儿女。

    可怜的,还是江鹊跟秦佩之。

    大夫还是摇了摇头,走了,去了村长家。

    晚上,江鹊守在外婆的床边,手机震动了好多次,她这才想起来,今天只顾着在路上奔波,还没有给沈先生回一条信息。

    江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微信上好多条未读,这会沈清徽更是了一通电话。

    江鹊去了院子里的葡萄架子下接电话。

    “今天怎么样了?看你一天没回消息,有些担心你。”

    沈清徽握着手机,站在院子里,其实开了口,才觉得自己这通电话有点莽撞。

    万一她只是专心陪着亲人呢?

    “沈先生。”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江鹊鼻子一酸,莫名的委屈和心酸有点没忍住。

    “怎么了?”沈清徽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了一下,有点酸楚蔓延开。

    “是我外婆,可能生病了,”江鹊攥着手机,情绪有些不清为什么的敏感,像是心,又是无助和彷徨,“我可能想多留在这几天。”

    要是外婆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江鹊到底也才二十岁,她心里自知自己不能很好地解决好。

    外婆是没有多少存款的,外公去世后,外婆是农村的低保户,一辈子也没多少钱,更没有医疗保险,江鹊这两年也没有攒到多少大钱,尤其是大头还给了江志杰还债,她私底下攒的估计也就只有几万块。

    但是在市立医院,今天单一检查就五千块了,接下来怎么做,江鹊不能想好,是给那个传里的大舅电话要钱,还是给陈盼电话?

    陈盼平日里也就一年回来一次,家里的钱又是江振达管着,还要给江志杰还债。

    江鹊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做。

    “好,你自己可以处理吗?”

    他的声音很平和,很有安抚力。

    他不这样温和地问还好,一问出来,江鹊心口酸的厉害,“我还要想想办法。”

    “有什么事告诉我。”

    “好。”

    怎么可能会告诉他,江鹊自己都没有任何勇气。

    沈清徽叮嘱她早点休息,江鹊憋着眼泪答应了一声,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她抬手胡乱地抹着泪,但她总得想想办法。

    外婆的子女鲜少回来,但江鹊觉得平日里不来还好,这会外婆生病了,总得尽一些赡养老人的义务吧?

    以前村里人也都,外婆和外公很厉害,外公在江鹊的眼里也确实很厉害,他去世那年是八十一岁,然而七十九那年还能去山上种玉米,以前听人,外婆外公供出过两个个大学生,陈盼和姨陈菁才初中学历,那必然是那两个没有见过面的舅舅。

    江鹊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心情,准备去村长家要电话号码。

    ——要是以往,江鹊可能只会眼泪婆娑地守在外婆床边哭,根本不敢去想这些,可就外婆的话,让江鹊多少明白了些什么。

    一段健康平等的感情关系,从来都不是击与轻视,是尊重与鼓励,一点点渗透到她的生活里,让她多了很多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勇气。

    村长听了江鹊的目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是土生土长的陈家峪人,知晓这个村庄里发生过的一切。

    “闺女,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你知道吧,”村长抽着很便宜的烟,吐了口烟雾,“你大舅二舅,都不是二奶奶和二爷爷的孩子。他们是二奶奶和她前夫的孩子。只有你妈陈盼和你姨陈菁是二奶奶和二爷爷的孩子。陈菁嫁的远,估计是回不来的。”

    江鹊呆愣住,“可是村里不都,外婆和外公供出了大学生,那肯定是那两个舅舅……”

    “是,是你二奶奶和二爷爷供的,但人家不姓刘,人家读了大学,就去城里找人家亲爹了,那个时候为了分配工作嘛,大学生怎么可能回咱们村里,回来种土豆啊,还是种玉米?”

    村长无奈灭了烟,看江鹊一脸不可置信,让他老婆去拿了个本子,“电话我给你,这都是几十年前的号码了,你去试试吧。”

    “好。”

    “但是叔也跟你,”村长其实不忍心,但还是了,“你家这个条件这样,二奶奶去了医院也不一定怎么治,八十岁已经是高寿了。”

    江鹊没有接话,低头抄了电话号码,然后同村长告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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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沈清徽拿着手机,总隐约觉得情况是不太好,江鹊给他提过,外婆已经快八十岁,前不久摔了一跤。

    年轻人还好,但老人摔一下还真不一定怎么样。

    要是老人真有什么事情,二十多岁的姑娘,还真不见的能怎么处理好。

    沈清徽捏了捏眉心,桌上的茶叶已经泡的寡淡了,也没心思再喝一口。

    电话让程黎查了查去春新市的机票,一天只有两趟航班,又看了看高铁票。

    程黎心知肚明,但是又多嘴了一句,“沈先生,春新市到春新镇只有四趟公交,要颠簸两三个时才能到镇上,春新镇下面还有四个村,我看了下地图都挺偏僻的,我没看到有公交或者出租车。”

    言下之意,那边真的很不方便。

    但不方便,也不想让江鹊独自一人面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