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杭站到塌前,与他对视,原本刚毅的轮廓此刻柔和了许多问:“哭包看着我作甚?”

    ‘哭包’红着眼尾,瞪着圆丢丢的大眼睛:“王爷为何起的这样早?还有昨日杀了我五姐的事,陛下有无责怪于你?还有.....”

    他还没完,就看见厉景杭伸出手将他的脸掰正,嘴唇凑上去,用力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这才:“皇帝还不敢对我怎么样,不过是申斥了两句,罚我去郊区练兵罢了!所以,这几日你就在家好好养伤,本王有时间就回来看你,知道了吗?”

    陆楚箫皱了皱眉,对厉景杭因为自己而受到责罚很是自责,思来想去之后,他抓住厉景杭的手,凑到他耳畔:“王爷,心皇帝、还有陆太师,他们....只怕是要害你!”

    这句话本应上一世他就告诉厉景杭的。谁能想到,出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过了一世了.....

    厉景杭听着他的话,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相反,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量了他一番,忽然勾了勾唇道:“本王知道了。谢谢哭包....告诉本王这个消息!本王的哭包,好好养伤,等你身子好了,还要伺候本王呢......”

    陆楚箫又红透了脸,羞怯地瞧了厉景杭一眼,就没敢再多看。他担心自己缠着厉景杭不让他走,那样的话,就太不乖了......

    最后在厉景杭的一步三回头中,二人依依惜别。

    经历了陆府的这一事,他和厉景杭之间好像更亲近了些,至少,他知道厉景杭是真的疼爱自己,把自己当成自己人,护着他的!

    两世为人,他都是陆府的一个处处可被人欺压折辱的人,他心心念念的亲情不过是他人用来践踏他的工具。

    而这,还是他到了厉景杭身边,被厉景杭处处爱护着的时候,才品出来的。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不是,不是骂,而是处处为你着想,担心你冷了、热了、饿了、难过了......

    厉景杭走后,陆楚箫一个人坐在暖融融的寝殿内,鼻息间还萦绕着厉景杭的气息。他深吸了一口气,趴在床上对蒋奕:“蒋奕,你...王爷,是不是对我是真的好?”

    蒋奕手里正在给陆楚箫扭毛巾,一边扭,他一边笑:“那是自然!想当初,我们还担心王爷是个会把你一剑捅死的暴君呢!结果没想到,他如此温柔,竟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贝一样呵护着!”

    这话的时候,蒋奕的脸上还带着得意。尤其是当五姐又想害自己家少爷,并且把她自己换过来想要夺取王爷的宠爱反被杀的时候,他别提多得意了!陆家那些人这些年把少爷当成他们家的一条狗来对待,恶劣绝情,别他了,就是周围的邻居再看见少爷被得奄奄一息都忍不住掉几滴眼泪。可是陆家人,对于少爷这样的至亲,竟然如此恶劣!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痒!

    “不过少爷,我们还要心陆家人的报复。今日回来后,陆楚山和陆楚河两个人还跑到咱们府外叫嚣要杀人呢!您以后出门可千万心点!”

    话间,他把毛巾递给陆楚箫,陆楚箫接过来,给自己的脸和脖子、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又递给蒋奕:“你放心,我已决意与陆家决断。他们既对我无情无义,我也不必要再抱着那一丝可怜又可悲的亲情不放了......”

    有了厉府的精心照料,加上第二日仲景神医正好上门来问诊,给他配了药,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便可以如常走路了。

    而这中间厉景杭只在一个深夜才回来了一趟,抱住他亲了好一会才放手,便又走了。他把古月留给了他,他就缠着古月问厉景杭到底怎么样了,为何不回府了,古月也不话,害得他每天担惊受怕的。

    不过好在白日里宁西元和卢元泽会跑来陪他,后来他可以走路了,三个人又如以往那样一起去街上逛,去卿月楼听曲。不过陆楚箫身上有伤,倒是不喝酒了。

    卿月楼的头牌叫诗诗,正在唱一首《西江月》:

    迢迢难掩蒲柳,朝如秋水月幽,竹影寒潭烟波里,只道残痕依旧。

    渺渺漫雪落秋,啼落暮色成酒,长歌浓情曲覃冷,终是楚梦箫休。

    这词写的本就悲切,诗诗的声音宛若呜咽的黄莺,婉转唱来,直叫人肝肠寸断。

    陆楚箫本来因着厉景杭的事情心绪不宁,此刻却被这首曲子吸引了过去,听到最后,他无意中发现,这首词里头竟然还包含了自己的名字!

    他一时发怔,细细品了品,无奈他胸无点墨只好求助对诗文还算精通的宁西元:“西元兄,这是谁谱的词?为何叫人如此心伤?”

    这倒问对人了,宁西元放下酒杯后,娓娓道来:“此乃当初西藩炽国公主雪漫天所做,据这个炽国公主当年与我威国的先国君曾经有过有一段情,后来两国开战,炽国公主便被逼留在威国,被先帝囚禁在江南的一处庭院里,还怀了孩子,大约囚禁了一年多的时间后来才被炽国的密探组织救了,据那个孩子也被杀了。这首词,便是雪漫天留在那个庭院的院壁上的,后来被一些文人墨士抄录后,谱上了曲,这才得以传唱.....哎,都是情殇,怎能不叫人心伤?”

    陆楚箫皱了皱眉头,深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听着这个故事,心里却想着那个死了的孩子。公主和先帝的孩子,真的死了吗?

    他想了一下,问:“那座庭院在哪儿?”

    宁西元微微愣了一下,道:“好像是在江南苏周所在。楚箫,你问这作甚?”

    陆楚箫摇了摇头,看着远方,莫名有些鼻翼发酸。

    也不知道怎地了,忽然间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