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朕的江山又亡了[重生] > 第62章 几回魂梦
    沈辞一路跑回自己的营帐, 算着时间,这封信是在他那封没到之前就寄出的, 不禁笑意更浓,看来谢如琢不仅没生气,还主动给他写信。

    三下五除二拆了信封,从里面取出洒金的信纸,沈辞心跳不自觉加快了不少,深吸了两口气才定睛去看信上的字。

    〖沈将军惠鉴

    久未得将军音信, 至以为念,唯愿一切康适。

    自将军离京,吾日日盼有来信,欲知将军是否安好,可否受伤,闲时会否忆起书信之约。每阅军报, 得知此战艰辛, 吾更添忧虑, 思及将军繁忙疲累,心中亦不忍将军再费时费神写信。此信是吾心忧将军,特传信问询, 再告思念之情, 将军可不必回信,亦不必为此愧疚。

    吾空闲时勤练骑射,已大有进益, 但箭术仍有一处不得要领, 只待将军归京时亲来教导。吾会加紧练习,也许再遇危险,吾不必担忧将军为吾受伤, 可有自保之力,来日更可与将军同赴疆场,行将军所行之路,看将军所看之景。

    再有半月即为中秋,吾平生至亲无几,知己寥寥,心中所念团圆之人唯有将军一人,无奈世事多艰,终是可惜不能与将军共度。

    若正月前大军还朝,元宵佳节或为庆贺大捷,乐州将有花灯烟火满城,吾会登北安门城楼,与民同乐。昔年吾在坪都,上元时慕五皇兄可出宫赏玩花灯,歆羡多年,未能如愿。若将军上元在京,吾想与将军同去城中赏花灯烟火,不知将军可愿?

    吾在京中诸事皆安,卫所改制之事已大体完成,先生业已回京入兵部就职,其余政事未有棘手之处。近来闻宁崖有异动,衍王恐要起兵,吾已传信吴显荣点兵五万,宋青阁又援五万,宁崖之战已无需担忧,将军一心看顾衡川即可。

    半月前吾与众臣往广恩寺祈福,吾许下三愿,望佛祖念吾心诚,悉数应验。一愿福被黎民,吾大虞百姓乐业安居。二愿将士安,英魂安息长眠,生者平安凯旋。三愿山河平,四海再无战事起,将军毋需涉险,可久留京中,常伴吾身侧,或某日阳春三月,绿槐烟柳,吾与将军策马江南,共赏桃花,此生无憾矣。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愿将军战无不胜,吾在京中静待将军凯旋。

    清璩〗

    那日沈辞与谢如琢从南谷回来,他装作不知地问谢如琢为何会用清璩这个名字,谢如琢笑着同他,这是他给自己取的表字,虽然还未及冠,但提前用也未尝不可。

    像前世一样,谢如琢眼神认真地同他,以后他都可以唤自己清璩,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皇帝的表字是什么。

    当然,这一世的沈辞除了那天在师父家,还从未在私下里唤过,如今看到谢如琢在落款处自己写下清璩这个名字,一时喉中有些涩意。再看谢如琢通篇都是在用同辈的口吻与他写信,不是在用皇帝的身份,他更是既酸涩又甜蜜。

    沈辞捏着信倒在床上,手臂在眼睛上挡了一下,脑子里有太多思绪在胡乱冲撞,心口又有数种情绪在游走。

    谢如琢没有怪他不写信回京,还担心他辛苦,让他不必回信。

    谢如琢想与他一起出征,是想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景。

    谢如琢自己所念的团圆之人只有他一个人,想与他共度中秋佳节。

    谢如琢还要和他一起在上元节去看花灯烟火,要等战火平息之日,与他去江南,践行旧年之约……

    只是一封信,沈辞却觉谢如琢是在把自己的满腹情衷都剖给他看,落笔无不平淡,却字句刻骨。

    还有啊……谢如琢真是个傻子,去祈福却没有为自己求过什么,没有乞求帝业千秋,万寿无疆,都在为别人想,唯一与自己有关的又那样简单,只是想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可以与他同游江南。

    泱泱千年,应该只有谢如琢这么一个傻而不自知的皇帝吧,他家陛下果然是世间独一无二,是他两世遇见的千人万人中的唯一。

    祁州一战中,他对士兵们,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军。

    他想,他不是为了大虞,不是为了建功立业,他只是为了谢如琢。

    其实他和十一岁时的谢如琢一样,是一个毫无志向的人,如果没有遇见谢如琢,他可能一辈子都会在南谷陪着师父师娘,最多不过在卫所军中当一个百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青史无名。

    他觉得这样就挺好,平淡又满足。

    但当谢如琢出现在他生命里时,他知道一切都变了。

    十一岁的孩什么都不懂,情爱是太过缥缈遥远的东西,他自觉那时对谢如琢应当是没有爱侣间的喜欢,只觉得那是一个注定在自己生命里极其特别的人,想保护谢如琢,陪在谢如琢身边。

    后来听闻谢如琢出事,幽闭冷宫,记事以来从没哭过的他第一次为了这个人泪湿眼眶,他怨恨天道不公,毁了那样好的一个人,又止不住地心疼谢如琢,想再看到六殿下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笑,甜甜地叫他哥哥,要与他一起去江南看桃花。

    可是再也不能了……

    他毫无志向的一生里唯一有过的那点心愿再也无法实现了。

    前世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谢如琢的感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自己也不上来。

    也许是在南谷黄昏的漫天风沙里,谢如琢抱住奄奄一息的他失声痛哭,也许是在宫中的骑射场里,与谢如琢无意间手指触碰的瞬间,也许是在回京途中遇刺受伤时,谢如琢沉默地轻抚着他肩上那道长长的伤痕。

    好像经年重逢,遇见一个与十一岁时完全不一样的谢如琢,却更让他难以忘怀,更想用尽全力去保护谢如琢不要再受到一点伤害。

    他不信神佛,却愿意相信谢如琢是他此生无法逃避的劫数,一旦遇上,就毫无预兆地乱了他平淡的一生,就拖着他一步步沉沦,万劫不复。

    直到死了,这个劫数也没有消灭,似乎已经刻在了他的骨髓中,神魂上,重活一世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沉沦其中。

    夏夜闷热,营帐旁的林间有聒噪的蝉鸣声,沈辞悉心地将信纸放回信封里,想着从明天开始,他一定天天对着这封信练字。

    大军八月又在谷州焦灼了半月多,甚至连中秋都无人在意,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早就过完了。

    八月过了一半,沈辞这回记住了要写信,但再一次抓耳挠腮数天也没写出一个字。

    几天后,京中谢如琢的密函送到,又问了些听上去就像废话的事情,唯有一个精致的方形木盒看上去最有用,但木盒上封着字条“沈将军亲启”。

    沈辞愉快地接了过去,岳亭川已经不想理会他们了,看都不想看,甚至赶紧把人发走了。

    没等走到自己的营帐,沈辞就按捺不住好奇心边走边开了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玉韘,下面是一张桃花笺,就是那日他送给谢如琢一模一样的那种,四角绘桃花,中间洒金粉,飘着香味,桃花笺上是谢如琢清隽的字迹:

    从别后,忆相逢。

    沈辞拈起那枚玉韘看了看,很快想起正是谢如琢学骑射时常戴的那一枚,也是他第一日亲手为谢如琢戴上的那一枚,通体莹白,有一点淡淡的刮痕,内壁却像是常被人拿在手上摩挲而十分光滑。

    玉韘上似还有谢如琢指间的余温,玉质清凉,他却总能摸出温热感,再看那张平整的桃花笺,沈辞顿住脚步,捧着木盒又跑回了岳亭川的营帐。

    “将军,我请教一个事。”沈辞虚心问道,“从别后,忆相逢,这是不是哪首诗词里的?”

    没办法,他从不爱读书,诗词只会那几首妇孺皆知朗朗上口的,其他的看着眼熟,但就是不知道谁写的,叫什么。

    岳亭川有点嫌弃地看了沈辞一眼,仿佛在这都不知道,答道:“晏叔原的鹧鸪天,下一句是几回魂梦与君同,是以相逢抒别恨,这句就是在离别之苦。”看沈辞还是有点茫然,他又补道,“晏几道听过吗?晏殊的儿子,这首词很有名,里面有句‘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应该是家喻户晓。”

    沈辞总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点点头道:“多谢将军。”罢又捧着木盒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一路上都在默念着“几回魂梦与君同”,心绪纷乱,隔了会就蓦然间面红耳燥,赶紧合上木盒子不许自己再看。

    谢如琢一直在想他,知道这件事简直就是他这辈子最欢愉之事。

    思来想去,沈辞后悔没带上桃花笺,只得从木盒里取出那张,再一次跑回去找岳亭川。

    岳亭川还在认真地回着谢如琢密函中问询的废话,见沈辞又去而复返,冷漠道:“又有什么事?桌上有本词集,你还想知道什么自己拿去看。”

    “不是。”沈辞僵桃花笺举到岳亭川面前,“将军,附近城中有卖这种桃花笺的地方吗?”

    岳亭川看看那张盛行于闺阁中的桃花笺,又看看表情真诚的沈辞,觉得自己白日撞了鬼,憋了半晌才憋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陛下给你写私信,不会是要给你赐婚吧?”

    沈辞:“……”

    “将军,你想多了。”

    岳亭川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但再看一眼桃花笺上的字,他更确信自己一定是撞了鬼:那上面的字迹怎么那么像陛下的呢?

    从别后,忆相逢?

    陛下不会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岳亭川瞪着眼与沈辞对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茫然,仿佛都有点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了,沈辞疑惑地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没什么……”岳亭川艰难开口,“你和陛下感情真好……”

    作者有话要:  沈:我和陛下感情好这还用你?

    岳: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这两个人不怎么对劲。

    亲妈:你一定是最后一个发现的(摸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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