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朕的江山又亡了[重生] > 第99章 昔年一言
    谢如琢想到王谌也是当真灵光一现, 前世在重建三大营时跌了不少跟头,与文官们闹了不知多少次, 几年了才终于在他不好看的雷霆手段下彻底攥在手上,让沈辞做了三大营提督。

    那样的较劲太累了,且会因此耗去很多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正如杜若所,大虞经不起太多内耗,文官之间党争要收一收, 其实帝王与文官之间的争斗也该收一收,能各退一步对谁都好,对大虞也好,因而这一世的谢如琢因为前世身心俱疲不想再折腾了是一回事,吸取教训也是一回事。

    在司礼监和御马监之间来回想了几番,他才忽然间想起被遗忘的王谌来, 觉得或许这将会是一个转机。

    但何满的也是事实, 王谌从前在那般激烈的朝堂混斗中就素来消极, 无人犯他,他也不会想着去犯人,现在换了个皇帝,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这么做也是明哲保身,想要颐养天年。

    谢如琢似是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中,眼神也跟着邈远起来, 道:“大概是十年前了吧, 朝廷出兵帮晋王清剿了流寇,晋王为了谢恩,进献了不少好东西到宫里。父皇赏了我的几个皇兄和皇弟, 却唯独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儿子。当时我就在殿中,王谌看了我一眼,提醒了父皇还有六皇子未得赏赐,父皇这才注意到我,赏了我一个玉坠。和其他皇子的赏赐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但我那时还是觉得很开心,因为父皇几乎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因为这件事,我一直很尊敬王谌,也知道平日他时常会把玩得如脱缰野马般的父皇拉回来。但他却从不做对不起父皇的事,言官劝谏得不太好听的奏本他都会挡下来,留中不发。若最忠于我父皇这个昏君的人,一定是王谌,可唯一敢不顺着父皇,最是清醒的人,还是只有王谌。我曾经想过,若他不曾入宫,他会是一代名臣。”

    他口中着十年前,但对于这一世的他来,其实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只觉那些记忆确实都太遥远了,轻叹一声,道:“所以如果王谌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他。”

    何满垂下眼,似也在回忆一些旧事,这般沉默了半晌,低声道:“奴婢在去冷宫前和王掌印有过一面之缘,他算是有恩于奴婢,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奴婢,若是陛下真的决定要让王掌印提督三大营,奴婢可以试着去见见他。”

    这件事从没听何满过,但何满一来冷宫前,谢如琢就有所意会,应当与那件何满一直不愿的事有关,因为那件事何满才被发来冷宫的。

    “谢谢伴伴。”谢如琢亲昵地抱着何满蹭了蹭他,“这事尽力而为就好,王谌不愿就算了。”

    何满应了一声,当夜在宫里歇息下,次日一大早就去找王谌了。

    那件他不愿的事其实不少人应该都有所耳闻。

    六年前,他攒了些银钱想离开钟鼓司这腌臜地方,来内廷伺候,尚膳监的掌印太监周彬主动找他愿意让他来尚膳监。他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有一处安身之地了,没承想周彬是看上了他的脸。

    宫里的宦官寂寞久了,和宫女结对食的不少,阉人找阉人的也非稀罕事,听闻周彬在宫外还会找倌,他那时太过天真,把银子给了周彬却被告知不够,他懵懂地看着周彬,而后听到周彬,如果愿意用身体换,一文钱都不收他的。

    他吓坏了,周彬来撕他的衣服他就跑,拽他的头发他就咬上去,那天他整张脸都被得青紫发肿,全身都是带血的鞭痕。

    周彬威胁他,若是他不愿意,就要划烂他的脸,割了他的舌头,断他的手脚,把他扔去乱葬岗被野狗慢慢咬死,他那时确实不太想活了,在钟鼓司这么多年暗无天日的日子他都过够了,让他在一个阉人身下承欢光是想一下就觉得死真是件美妙的事。

    那天最后周彬把他关了起来,让他再好好想想,他饿了两天,一个没有见过的太监开门放他出去了,周彬叫那个人“老祖宗”,还向那人解释自己没有想怎么样,是他贿赂自己,还拿出了他送去的银子给了那个人。

    他知道这人就是司礼监掌印王谌。

    王谌同周彬那点破事别以为自己不知道,让周彬收敛着点。

    “你这张脸不适合在宫里待着,容易惹祸事,哪天不明不白死了,定然是因为自己这张脸。”王谌淡淡扫了他一眼,同他,“有个地方不上好,也不上坏,能不能转祸为福全看你造化。你去冷宫吧,六殿下身边没有人伺候,以后六殿下就是你主子。”

    周彬背后是有朝堂上的一些势力的,王谌不会和周彬撕破脸,但在那之后,周彬都没有再找他,王谌那样了,十二监也没有人会再要他,于是他收拾了行李去了冷宫。

    后来在冷宫时,他有时会想起王谌的话,不知为何,会无端生出心悸的感觉。

    王谌的眼神像能一眼看破人心,也像能一眼看穿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看穿的事。

    谢如琢现在之所以能这么信任他,是因为在冷宫互相扶持的患难之情,若是当初他没有去冷宫,而是其他的什么人去,那么现在的东厂督主也许就是那个人。

    人对患难之交总是会有天然的信赖,王谌难道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他记得王谌“六殿下身边没有人伺候”,从另一个角度想,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他,如果他能在冷宫忍下去,只要来日六殿下有出来的一天,他就能彻底转祸为福。

    而王谌还补了后半句,告诉他以后六殿下就是他主子,是不是又是在告诉他,利用六殿下往上爬是一回事,但他这辈子都要忠于这个主子,不然还是会死得不明不白。

    他不知道王谌是不是有这样的意思,后来诸事繁杂,这些话也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淡去,但如今谢如琢再次提起这个人,重新勾起了他的记忆,他忽然心惊地发觉——

    自己似乎一直就是话里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忠告走到了今天。

    六年前王谌的那一番话好似看破了他之后走的每一步,看穿了他的一生。

    宫里的大珰一般在宫外都有自己的宅子,王谌也是有的,何满怕他出宫去了,特地派人去司礼监问了问,得知王谌在宫里,便独自去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这一带是从前乐州还是行宫时,掌管行宫各处洒扫的老宫人所住,王谌来了之后选了这里当住处,位置僻远安静,附近连人语声都听不到,住在这里更是会被所有人遗忘。

    何满到了门口,往里看了眼,院落收拾得倒还干净像样,宽敞的堂屋大开着门,这地方还有些好处,坐北朝南,阳光毫不吝啬地铺洒在堂屋内外,将地上的青砖都镀上了金色的暖光。

    “见过督主。”一个年轻的内宦出来躬身见了个礼,“师父已经知道督主要来,督主请进吧。”

    何满对他点点头,穿过院站在堂屋前,一侧头看见前廊尽头摆着一张躺椅,上面躺着一个人,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那是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躺着的人身上也是半明半暗的,听到何满的脚步声渐近也没有睁开眼,就连身旁的茶盏冒出的热气也有着别样的安静,轻轻袅袅地消散不见。

    王谌已到了花甲之年,面皮老皱,眼角的纹路堆积,枯瘦的十指有一点变形,何满从前听人他刚入宫没多久的时候犯了错,手指受过刑,后来是还没去封地的先皇救了他一命。

    何满走到他身侧时他才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睛深黑,大半辈子的岁月都藏在了眼底无人可探的深渊之中,旁人若要踏足便会跌落其间,而他却仿佛能透过那片深黑轻易看穿旁人的内心。

    “老祖宗。”何满恭敬见了个礼,“您身体还好吗?”

    王谌依然躺在躺椅上,有光亮的半张脸似因沐浴在阳光下而惬意闲适,笼在阴影里的半张脸却又有浓重的疲惫,余光瞥了眼何满,苍老的声音只了一个字:“好。”

    何满站在原地静了片刻,后退一步跪了下去,向王谌叩了个头:“谢过当年老祖宗的救命之恩。”

    王谌淡淡笑了,摇头道:“你起来吧,别谢我,这都是你的造化。在冷宫待五年,也不是人人都能忍下来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和陛下都很厉害。”

    方才在门口见过的内宦走过来扶起了何满,又奉上了一杯茶,再躬身退下。

    何满在王谌的示意下坐在了躺椅旁的凳子上,现在的他已经很少会在面对谁时紧张,但面对王谌,他不知为何总有些惶然,低着头都不知该什么。

    王谌破沉默,问道:“你今年是几岁了?”

    何满愣了一下,回道:“二十。”

    “很年轻。”王谌笑了笑,“当年先皇从封地去坪都时已二十多了,我正好三十岁,坐上司礼监秉笔的位置,所有人都羡慕我,熹宗朝时的那位老祖宗都到了四十多岁才坐到这个位置。想必现在有更多人羡慕你。”

    熹宗朝那位老祖宗就是阉党之祸的罪魁祸首,何满不知他到底想什么,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再开口,几番踌躇还是忍不住问道:“当年您从周彬手里救下我时,您还记得您与我过的话吗?我一直想问,当年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  第21章 宋青来去找何满放了他那个下属的时候,下属写在纸上的一句话里其实有提到过“连阉人都想上他”吧啦吧啦。

    关于年龄,具体来,谢和沈是同年的,沈生日在一月,谢在七月,前面有写过,所以现在沈十九岁,谢十八岁(还没到七月)。

    满比谢大两岁,今年二十。宋青来比满大六岁(他好老,嫌弃)

    其他人的年龄应该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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