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末日丹符师 > 第19章 19
    那陌生的目光好似在警告,如果再执迷不悟地继续向前,那把看上去朴实无华却又暗藏玄机的木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胸口。

    封尧眼中满是复杂,伸开的双臂缓慢垂下。难道是预估错误,贺景并没有和他一起重生回来?可是那样的话,又怎么解释少年和前世差别极大的行动轨迹。这时候的少年,不是应该独自一人呆在丰阳吗?

    这座山,这口洞,这些人,还有……封尧抬手,想摸摸这把稳稳停在自己胸口的剑。他家景从前确实也用剑,却不是这样子的剑。还记得当初自己在黑市买回的一把带灵韵的青铜古剑,送给少年做防身用,他是十分爱惜的。

    手指还未碰到那剑身,贺景就又将剑尖推进半寸,声音冷得不行:“你究竟是谁?”

    封尧想,像只炸毛的猫,可爱。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人还是同一个人,鲜活有温度,全须全尾地站在他面前,这就足够了。其它,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脸上再次绽出笑容,温柔又缱绻,摊开双臂,颇有些无辜:“我叫封尧,逃难来的,对你们没有任何恶意。”他指指少年背后的光亮,“天气太冷,赶了太久的路,借个火烤烤。”

    贺景总算没再被那难言的眼神一直盯着,心中不知为何,竟是松了一口气。

    并不只是眼前人的实力给他的感觉很捉摸不透,还有其它自己也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混杂在里面叫他提不起真的把剑往前刺的劲儿。

    这想法快速地在他脑海里滚过一圈,然后消失不见。

    “怎么,不行吗?”

    贺景皱着眉:“你的武器。”

    封尧叹口气,纵容一样,手掌翻转,一枚精巧不凡的袖珍弯刀出现在他手中:“就是它了,要交给你吗?”

    这弯刀整个刀身总长两寸许,弯曲的弧度行云流水,造型别致美观。其他人见了,一点没觉得这是什么“武器”,倒像个钥匙扣上的精美装饰品。

    不待贺景回答,封尧笑着伸手:“拿着吧,以示我的诚意,快去看看,吃的别是要糊了。”

    他既然给,贺景就没有不接的道理。

    “心,别伤着手了。虽然我告诉它,不许它动你。”男人提醒道。

    贺景把玲珑的弯刀拿在手里,刀柄尚留有温度,刀锋雪亮霜寒,确实是绝世的宝物。听男人这话,好像它还不是死物。

    奇奇怪怪。

    桃木剑收起后,所有人才不再紧绷,各种目光隐晦地在封尧以及后面跟上的那个驴友身上量。

    驴友见识了这世上俗称的“变脸”,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再被战士们一注目,腿又要软。他不像自己那个猖狂的同伴,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对军人有依赖心理,此时简直快哭了,戚声倾诉:“山下、山下真的不对头,有、有吃人的怪物。”

    照驴友所,封尧是杀怪物的,没有伤害人。但是那般果断地把前一刻还是人的同胞杀死,这人的心,也确实够狠的。战士们扪心自问,自觉无法做到。

    封尧老神在在,没管别人怎么怎么想,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把面前的贺景盯着,眼都不带眨的。

    “你在看什么?”贺景被这目光惹得心烦,吃东西也安心不了。

    “看你吃得好香。”封尧低下头,把火堆里的木柴挑了一挑,语气中带着一丝可怜,“我因为救人把自己的干粮都弄丢了,已经饿了两顿。”

    一锅年糕分了六个人,战士们有饼干就没好意思多拿,贺景独享一碗。

    “鄙人有幸,曾在两天前吃过一点热乎的东西,后来风餐露宿,什么都没有了……”

    封尧认真地卖惨,一个装着七八片蜂蜜年糕的塑料纸杯出现在面前,随即喜笑颜开:“谢啦。”

    刚接过,他立马捻起一片吃了,脸上笑意满满,赞道:“好吃。”

    贺景默默接受了他的夸奖。他原本就话少,对于这个古怪的人,并不想多搭理。

    可封尧并不,他觉得自己太难了。他家景儿变得不认识他就算了,还要拿剑指着他,虽然能理解,但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年糕再甜,也只能抚慰得了那么一点点惆怅,他忍不住,就想多和人话。

    “你叫什么啊?”

    “多大了啊?”

    “以前住哪儿啊?”

    “你怎么会上山里来的?”

    “你没穿外套,冷不冷啊?”

    ……

    他不单问贺景,自己先强行答一遍,完后就眼巴巴的,等着少年也能搭上几句。

    一旁的几人听着看着,越来越觉得怪异。

    光听内容,真是像极了名为搭讪的行为。如果不是封尧本人长得也是高大俊美、赏心悦目,换个秃头大肚的人过来,那就令人无法忍受了。

    对于没必要隐瞒遮掩的东西,贺景间间断断地回答出几个字,不想的就不作声。

    没过多久,他就站起身,估摸着药效起得差不多,就走到一个战士跟前,给他把袖口一撸,两根手指往上面一搭,凝着目,分出一股灵气,包裹住了患处。

    封尧眼睁睁看着贺景碰碰这个,摸摸那个,太阳穴突突地跳,好歹控制住自己:“你……这是在干什么?”

    贺景只随意斜了他一眼:“看不出来?”

    封尧能看出来,但是无法接受。他心里五味杂陈,不停告诫自己:这人还不认识自己,这人还不认识自己。

    妈的,难受。

    还有那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臭子,你那副把眼珠子粘我家景儿身上的猥琐劲儿是怎么一回事。

    季成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寒意,回头就见那个自称来山上避难的青年挪到他身边,不偏不倚,挡在他和恩公之间。

    封尧观察着这些受伤的战士,在贺景又给其中一部分人服下一些药丸后,咳了一声:“他们的伤,都是你治的啊。唔,你年纪不大,原来有这么高超的医术。”这是封尧迄今最怀疑的地方,贺景是符篆师,他会不会炼丹,自己能不清楚?不知道是哪只蝴蝶扇动的翅膀,这世的疑点实在太多。

    “我只会制药,不会医术。”贺景回到原地,收起火堆旁已经全部风干的药丸子,装入洗净的蜂蜜罐子里。

    “我不这么觉得,你的望闻问切都很到位,医者也不过如此了。”封尧毫不吝啬彩虹屁,“这药,看上去就很不错。”虽然味道闻着磨人。

    贺景似乎是想了一会儿,道:“复元丹,补元气,化淤血,通经脉,效果显著,可以易物。”

    封尧不由好奇:“易什么物?”他看着少年一本正经推销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

    贺景摇头:“我现在没有想要的东西。正如你现在也没想跟我换药的意愿。”

    封尧的确没有。从前两人不分彼此,哪用得着把什么东西都换来换去。

    但这会儿他得摆正心态了,于是正声:“人生百病,有备无患。易,我要易一些。”

    贺景抬眼瞧他,表情不上是困惑多一些还是无语多一些:“你拿什么易?”

    封尧乐了,他示意少年去看那把被随意摆在一边的弯刀:“那个,是我的。”

    贺景脸上表情淡淡。

    “你喜不喜欢?”

    “……”

    封尧极力推荐:“它很好用的,而且功能很多。”着就要去拿过来给他演练一番。

    伸出的手臂被半路拦下。

    封尧:“?”

    贺景抓住男人的臂,审视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从这人进山洞起,所有的举止,都透露着一股莫名其妙。他并非不通人情,无法区分善恶。也正是因为封尧未展露恶意,他才容忍至今。

    “我……”封尧顿住,意识到是自己太心急,被人反感了。

    他不禁暗笑,二十多岁的人,遇上喜欢到心坎儿里的少年后,竟是变成了毛头子一样莽撞起来。

    饶是如此,还是特别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我没要怎么着,就是想问问你,景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贺景的眼神终于产生些许异样。

    又是这个熟悉的语调……

    封尧的眼睛多毒啊,这一丝异样立即被他捕捉到,欣喜又期待:“景儿?”

    贺景眉头微蹙,视线在封尧脸上一寸寸端详,他想起了自己那两个梦境,把梦里的人影和面前的重叠后,终于轻轻出了比起陈述更像是疑问的一句话:

    “我好像认识你。”

    封尧挑眉:“好像?”

    这么一个大型疑似亲友重逢现场,标配了吃瓜群众六人,没有瓜果,只有压缩饼干和矿泉水。每个人都控制不住地竖了竖耳朵。

    贺景自从了好像认识封尧之后,就闭口不再多言。他专心忙活手上的事,决定在天黑前至少再制两批药丸出来。

    见他这样淡定,封尧也跟着静了下来,把惊讶和疑惑压在心底。一来,他们俩人之间的事,让一堆人这么看着,确实不合适;二来,他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以后有机会,定要亲口问问。

    过了一会儿,封尧凑近前,真真切切地向贺景毛遂自荐:“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吗?我吃了你的东西,本来也无所事事,给你搭把手。”

    贺景很痛快地,把人使唤着去捡柴禾了。等人走了,心里才慢慢松出一口气。

    他手上不停,面上不显,思虑却一点没少:如果封尧真是自己从前认识的人,为什么他什么都记得,独独忘记了他呢?

    想起前世所遭到的背叛与偷袭,贺景紧捏汤勺,指节发白。

    贺宅里。

    贺枫的身子因为惧寒而缩在被窝里,嘴唇发白,浑身发抖。梁芮又焦急又担忧,翻出家里所有的羽绒被,严严实实地盖在男孩儿身上,为他取暖。

    贺钟哲不敢瞎喂药,只是给男孩儿喂些热水,让他得点热气。眼中全是懊悔:“怪我,是我糊涂了,枫还是太。”

    梁芮心疼地直掉眼泪,自己一把揩去:“枫不会有事的。”她嫁进贺宅前是独立的女性白领,拥有坚强的性格,“他的父亲和哥哥都给他做了好榜样,即便是他不济,什么都学不会、悟不到,那也不至于丢掉命。”

    她轻轻抚摸贺枫的额头,语气是一种执拗的笃定:“枫平常的身体很健康,他能熬住,能熬住的。”

    贺枫干裂的唇上没有血色,一直在喊冷,这空隙里拼命把沉重的眼皮开一道缝,声音细如蚊蚋:“爸爸、妈妈,哥哥……”

    “妈妈在这儿呢……”

    “爸爸也在,枫,你要挺过去。”贺钟哲握紧他的手,在男孩儿耳边了好些遍,“把爸爸跟你的东西全部忘掉,别让它们摧毁你的身体,知道吗?乖,忘了它们……”

    然而贺枫已经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他意识所身处的世界变成了一条无边大路,在面前分叉成数十个支,每条支路,都遥遥地传来各种感官上的不同激烈刺激,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深处,痛苦万分,却又很想继续走下去。

    贺枫并不明白什么叫做天地缘法,只知道有一样东西仿佛对他有天生的吸引力,并与他越来越近。

    他很想回家,很想合家团聚。的身体霎时迸发出大大的能量,选定了那条最吸引他的分支,一步踏出,蹒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