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末日丹符师 > 第39章 39
    连续多日的艳阳高照, 映得田野里的油菜花灿黄一片。

    如果不是荒地上横陈着断肢邪尸,车后面又跟着些“嗬啊”乱叫的邪物,本该是一场好春景。

    几个佣兵汉子不是头回送人上机场了, 对路段很熟,甩脱邪物的手段也很有技巧。

    路途乏味无聊,便多多少少会跟雇主搭些话。

    尤其封尧昨天跟他们走过一遭,算是相识。

    “大兄弟挺忙啊, 不止一次看你往基地外面跑了。”一个汉子转过头,视线在他旁边的贺景身上随意一扫,“这回还带了弟弟啊?”

    弟弟?

    封尧忍不住想摸摸脸,自己难道长得跟少年像吗?两世都没觉出来啊。

    贺景则是重新把手里的罐子合上, 向男人投来的目光里带着一抹笑意, 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封尧因为这个笑容心里一动。

    他扬起眉, 回答道:“嗯,我们兄弟二人背井离乡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回家。”

    佣兵汉子显然无法理解:“本省在胜利基地的建造里投入了大量资源, 呆这里多安全啊,何必回去……”着声音低下去,仿佛联想到了什么,“是, 是有亲人在故乡吧,唉,这世道,也不击你们,想找个人太难了……”

    佣兵是个四人团, 他旁边的一人用手肘推推他, 轻斥:“用你多事。”

    而最前方开车的看上去最年长的佣兵咳了一声, 慢声道:“半个月来,我们每天都会接到好几个帮忙找人的单子,顺带把能进得去的地方都搜了,也不是没认真办事,但成功完成的,只有三单。”

    这是他们在给两人预防针。

    作为佣兵,几人算得上还有人情味了。到达目的地时,见两人各一个背包,装备单薄,甚至从预先商量好的酬劳里匀了一盒绿豆饼出来:“我们今天运气不错,路上什么都没发生,希望你们也能一路顺风。”

    封尧接过来,笑道:“借诸位吉言。”

    贺景亦向他们点头。

    他突然就对雇佣兵这个群体产生了一种挺奇妙的观感,不上来的感觉。并不是才有的,而像是脑海深处本来就藏着的。

    奇怪。

    直到登上客机,贺景都有些走神。

    盯着封尧的侧脸走神。

    封尧耳垂泛红,半转过头,轻轻问他:“觉得哥长得跟你像吗?”

    贺景摇头,若有所思:“我们不像。生活中很多人会有不同程度的脸盲症,治不好的。”

    封尧忍住笑意,勉强正色:“那别盯着哥看了。”他活动了一下腕骨,以唇形示意,

    “这架机子,有点问题。”

    闻言,贺景不动声色地握住几张符篆,目光锁定到两人的左前方,低语:

    “看出来了,检查制度不合格。”

    没错,上机前都未对乘客使用仪器测试创口,只匆匆验过身份和手脸肌肤。虽然他们都不爱在陌生人面前裸露身体,但这样草率随意的检测,并不达标准,足以令人提高警惕。

    在两人看来,左前方五米以内两名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是他们的重点观察对象。

    浑身,都沾满不可忽视的阴邪气息。

    不知在飞机降落前,会不会完成感染变异。

    如果会,事情就比较棘手了。

    贺景本来还想趁这段时间闭目冥想丹方,现实却没给他机会。

    那句“一路顺风”到底没抵用,大概行到三分之二路程时,一声惊叫,惊动了整个客舱里的二十余人。

    被吵醒的人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一脸懵然,亦有人骂骂咧咧。都是怀着不同目的去往各地的人,并不是没有谨慎之心。

    而等一个个都往声源处看过去时,却是一名长得很艳丽的女人十分歉疚地半起身,朝着前后方位的人鞠躬,连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做了个噩梦,被梦境吓醒了,吵到大家了,非常抱歉。”

    一个漂亮女人,带着哭腔,我见犹怜地道歉。当即就有男性软了心肠,摆手没事。

    但也有女性不吃这套,嘴上不饶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做噩梦啊,大吵大嚷真是太没素质了,这儿谁不是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着,就眼睛很尖地发现了个奇怪的事,“天气又不冷,你跟你旁边的人裹得这么厚做什么。”

    她也是到点子上去了。

    今天最高气温23摄氏度。

    能坐上这架飞机的不会属于末世中挣扎求存的群体,相反,有权有势者居多,着装得体光鲜者亦有。

    并不会像这对男女一样,穿着棉袄,又用厚毯将下半身包裹起来。密不透风,看着就热。

    其他人也随着她的话看过来,心里不约而同地产生疑问。

    贺景暗想:客机的起点是首都,看来首都的情况也并非固若金汤。

    被质疑的女人下意识挡住她身后的男人,脸色慢慢变得苍白,眼神飘忽,嗫嚅着:“我们不是故意的,快了,快了……”

    除了贺景和封尧因为这句话紧紧盯住其动静,其他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精神出问题了吧。”有人猜测。

    她不是精神出问题,而是身体出了问题。

    邪物又进化了。

    时间不等人。

    他们还指望靠着这架机子去C省,不想中途生变。

    贺景坐在内侧,而封尧在外侧。男人拍怕少年的肩膀,示意交给他。

    只见他的手掌上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个的圆片,那圆片轻飘飘地跃出掌心,随着指尖的力量飞速旋转漂移,巧妙地避开多处障碍,最终到达的地方,正是那名举止异样的女人脚下。

    全程无人察觉。即使某两个气息浑厚的力士,也只是偶尔狐疑地量那对男女。

    贺景挑起眉:男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对于灵力的运用能力正快速提升。

    封尧向他摇了摇另一只手上的黑色方块,一旦真的出现变异狂暴,有它在,能多出一层保险。

    好像男人总是会带给他一种难得的心安之感。

    贺景的眼皮渐渐沉重,连续三天炼制匿息珠的疲劳涌入脑海,就在闭眼前,他注意到了一件一开始就被忽视的事情——

    那对男女的身旁靠近窗口的地方,还有一个空位!

    椅面上有压皱的痕迹,安全带也是解开的。

    绝对曾有人坐在上面!

    至于这个人是已经下了机,还是仍然在客机上,贺景不能肯定。但如果人在,那就会成为一个极大的变数。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个感染源。

    他掐了自己一把,困意减轻。

    封尧眼神疑惑。

    “我出去一下。”客机里能容人的地方,只有那么几个。

    “哦,好。”封尧本来以为少年是去解决个人问题,待看到他将符篆置于卫衣前的口袋后,又觉得不对劲。

    带着疑问,他的目光在扫过一处时忽然凝住。

    贺景依靠自己对阴邪气息的感知,很快锁定了地点。

    一个紧闭的厕所隔间。

    他脚步轻盈,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

    四周都很安静,只有这个隔间,间或传来“呕啊”的响动。

    在贺景视线所不能到达的地方,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正趴在马桶上,不停歇地吐出猩红色的浓稠液块。

    因为过程十分痛苦,他的整张脸充血泛青,眼球突出,肌肤和骨骼都在肉眼可见地发生着变化。嘴角的豁口延伸拉长,牙齿顶出下颚,抱着马桶的双臂上青红色的经络交纵突出,跪伏着的双腿“吱咔”作响,撑破裤腿,显露出可怖的紫红色蠕动肉块。

    中年男人,不,“他”已经不再是人的形态。双手指甲长有十厘米,身高被不断融合的粗大双腿拔高近十寸,站起来的形态尤为惊悚,竟是转身把手搭在隔间的门板上,脖子拉长,探出一颗满是脓包的大头,被肉块挤得不对称的双眼轱辘转,贪婪地注视近在咫尺的贺景。

    长舌卷起嘴角的液块,舌尖勾入口中,整条舌上的倒刺和吸口密密麻麻,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贺景瞳孔皱缩。

    他几乎是一瞬间甩出数张重力符,双手疾速以红色法线结阵,法光流转,铺天盖地地在邪物面前闪烁铺张,飞至上方后光芒大盛,以一种禁锢的姿态牢牢笼住,继而将邪物封锁于隔间之中。

    与此同时,贺景快速后退,眼睁睁看着这只邪物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巨力,竟直接将隔间的门板锤到变形,阵法动摇的空隙里,一只脚掌猝然“嚓”地踹出来。

    木屑纷飞。

    一些粘稠拉丝的液体从里面漫出来。

    他根本来不及想这邪物的肉身为何如此强悍,只知道不能在飞机上随意使用刹火符和爆破符,否则机毁人亡。而为了不引起注意,他更是把桃木剑留在了座位上。

    一只就这么难对付,不知道封尧那里……

    邪物还在不停地冲撞阵法,重力符的效用正飞速消耗。

    贺景勉力集中心神,今天他的灵力不在全盛时期,只能速战速决。

    抱着尝试心理,他以十数张蚤符连成一个圈,催动后迅速围住邪物全身,重力符不要钱地撒出,同时弯刀划破手心,以鲜血中的灵力灌溉灵器,微微张口:“去。”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邪物的整个身体完全从隔间走出,愤怒地张开大口,冲向贺景。瞳孔里,甚至可以倒映出它在毫秒时间内的动作。

    它很快。

    比贺景的刀快。

    弯刀只在飞驰间斩断了它的半个肩膀,一大块血肉“嘭”地分离出去,炸裂成无数黑红渣沫,涂了满地满墙,却并不影响它脚下的速度。蚤符使邪物浑身表皮变得通红,于是它用力撕扯,将皮肤全部剥离,脚下很快堆积出一层。

    邪物彻底进入狂躁状态,那双畸形恐怖的双腿上有肉块在不断融合鼓动,似是在渴望与新的血肉融合。

    它想化掉贺景!

    对于新生的邪物来,面前毋庸置疑是一场大餐,可以使它变强!

    少年再结阵已来不及。

    邪物伸出的利爪近在咫尺,而同时,心底突然产生了一个声音:

    “还没结束。”

    是的,还没结束。

    贺景的心神与灵器共连,他能感觉到它的滚滚滔天战意。

    血没白喂。

    就在此刻。

    邪物衣衫褴褛,遍身粘液,狞笑尚未完全扯开,一切就在它脖颈处出现一道鲜明血线后,戛然而止。

    形状展成三尺长弯刀的无名灵器振振颤动,仿佛在甩脱身上的脏污,又好像在为战绩洋洋得意。

    邪首在被斩落后于地面融成一摊烂泥血浆,分崩离析,所有部位的肉块随之停止再生,变成死物一堆。

    而下一秒,贺景的背后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男人把少年拥在怀中,如同拥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紧密相贴。

    这种感觉使贺景一时失神,竟未曾推开。

    他的鼻尖能闻到厚重的血腥气,还有男人隐藏至深的失魂落魄。

    封尧声音干涩,克制地将头埋在贺景肩窝,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他在害怕。害怕得不出话。

    贺景愕然又迷茫,短暂的无措后,下意识想抬手搭住封尧的肩背,表达些安抚之类的东西。

    就听一段沙哑的嗓音传出:

    “景儿,你就是想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