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末日丹符师 > 第53章
    贺景想要金玉之物的原因, 是他在蕴灵丹的丹方内,看到了一条醒目的制作要求——

    金石为外丹,玉器为容纳。

    不论丹方的意思是不是要往丹药里添加金属元素, 提前备着,也方便做试验。玉质容器具备通透的灵性,使用玉瓶来蕴存成丹,能更好地保证药品的药力不受外部影响而挥发。

    他在当初搜刮商场时, 可没心思去注意那些金银玉钻。当今货币度量变动巨大,基地的供销街里,自然也没有这些东西。

    贺景叫出那声“哥哥”,原有回应前几次调侃的意思。等把话真正脱出了口, 却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股不出来的旖旎气氛。少年的长睫微颤, 转过头, 手上一丝不苟地剔除着一株丰灵根的根芯。此根中有苦核,不能入药。

    他的茫然和懊恼不露声色,在心里诘问了自己一句:

    贺景, 你是怎么了?

    反观封尧,却是乐开了花,不争气地为着这两个字晕乎了半天,走到没人的地方, 握紧了拳,屈着手肘做出一个代表欢欣鼓舞的摇摆动作。

    他回味无穷地想:景儿即便失去了记忆,心里再次有自己,不是不可能的事。

    头一回,封尧到了半夜时分才赶回住处, 拎着鼓囊囊一大包的贵重首饰, 往桌上搁置时, 金属相撞,一阵“叮当”响。今日绕了远路,别人不屑一顾的东西,因为某个少年提了一句,他便当成宝贝一样从邪物堆里护了出来。

    男人笑容满面,像个刚刚劫回来的豪强。

    旁边床上的贺父睡得正熟,鼾声如雷,倒是一点不用担心把他吵醒。

    只是此刻,隔壁的贺景还醒着神。在完成每日的冥想之后,他会习惯性地开一只夜灯,在贺枫的呼噜声里静静写下心得体悟。等听到远处车辆和人的动静渐渐靠近,才关灯躺下。隔壁的一切很快归于宁静,他看了看钟表时间,翻过身,休息了。

    时隔多日,贺景又做起了梦。

    这回他没有那么惊讶了,如果没猜错,这与他遗忘的那部分记忆很有关系。

    某些心底憎恶的人,在进入当事人的梦里后,嘴脸也会被丑化许多。

    那是贺景长久以来刻意忘记的一个人。

    俊朗风度的面容上带着岁月的痕迹,原本醇厚如陈酿的几丝细纹,却是变成了皲裂僵硬的面具。

    贺景躺在地上,从晕眩里睁开眼,看着这人弯下身,从他的脚边捡走了物资包,脸上带着假意的不忍,眼角含泪:“贺景,你这一路对我的帮助,我永生难忘。但你目前的伤势实在严重,带上你,我们很有可能谁都活不了。”

    他在地上放置了一瓶水,靠过来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但贺景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老师也不想的,你是个好孩子,别怨我。”

    那些曾几度仰仗贺景搭救的人,在看到他唯一的同伴都放弃他后,也不好再什么。活的符师能帮他们,半死不活的就只能是拖累了。既然有人主动大义灭亲,谁都不用顶上忘恩负义的名声,那将是最好的结果。

    很快,广袤的荒地上,只留下贺景一个人。

    他的双眼空茫地睁着,呼吸愈发急促,但再苦痛也始终没有闭上,仿佛正在坚定地等待着什么。

    直到天色黑透,身上终于恢复了点气力,至少可以抬起几根手指,接着是手臂。

    整个过程很长很长,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知过了多久,他的上半身从地上一点一点地挪动起来,跌跌撞撞,终于徐徐地站立……被道貌岸然的昔日恩师从背后捅刀,如果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怎么可能甘心。

    贺景以梦境的形式,又一次体会到了当时求生的不易。

    侥幸之至,死神并未向重伤濒死的他投来目光。

    没有时间去绝望和愤怒,那时的他全身上下仅有那么一瓶水,符篆和食物都被夺走。修者被邪物咬伤不足以致死,反而那把刀造成的创口,令他持续地失血。

    贺景就用着这些血,在衣物上画下一个个符文,用以保全自身。生死界限间,唯有强大的意志力一直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向有人迹的聚落。

    聚落并不会轻易向重伤的外人伸出援手,他们担心感染和异变。直到,一双高帮军靴,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梦境却在此刻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入眼变成了贺枫鼓鼓的腮帮。

    孩儿一见他醒了,就赶忙:“锅锅起蓝呲饭了。”他嘴里包着东西,嘴吃得油汪汪的,乐呵呵地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去,边跑边,“哥哥竟然睡懒觉喽~”

    贺景哭笑不得地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已经日上三竿,想回笼再看那双军靴的主人是不可能了。

    虽然平日里不显露,只有自己知道,对于那部分几乎完全消失的、有关于封尧的记忆,他并非不在乎、不想深究。

    往事虽逝,甚至连时光都好像站在了他们两人这边似的,使得一切倒转重来。可这世上,哪里会有无缘无故的美事栽到身上来?等价交换,一直是贺景信奉的原则。他不信,这场幸运的重置会是上天无私的馈赠。

    可真相,却总是像迷雾一般似远似近,无法触及。

    “哥哥,大哥哥给你留了东西,还不许我提前拆。”贺枫指了指一旁的包裹,“我才不动呢,可沉。”

    贺景放下筷子,一边开,一边问:“去哪里了吗?”

    “有个人来找他,就出去了。”

    对着满当当一袋五花八门的女式手镯项链,贺景轻轻抽了抽嘴角:“什么样的人?”

    “没见过。”贺枫吃着油饼,忽然声,“但我看清了,是个漂亮的姐姐。”

    他鬼机灵得很,瞟过来一眼也认出了包里的东西,老气横秋地分析:“现在的女孩子,送这些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贺景:“……”

    过来找封尧的,是这几天里频繁想找他合作的一支队伍。

    基地一连多日风平浪静,各项外出的活动也逐渐恢复起来。强力的队员,一直是雇佣兵和散队们所趋之若鹜的。而这些人注意到封尧的原因,并不是他拥有脱离集体单独行动的能力,而是偶然了解到——封尧住在内环。

    即便是经验老道、资财富裕的雇佣兵,也无法在内环获得居住权。

    夏天还没到,女人却穿得极其清凉,队伍交流行动时,更是频频引导封尧也来多自己的意见。态度热情,笑靥如花。

    这种向瞎子抛媚眼的行为,她显然是用错了地方。俊美的男人对她的殷勤全程视而不见,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临到出发,才像是顿醒一样,带着淡淡的疑惑问了一句:“啊,这就走了是吗?”

    女人心下可惜他长得人模狗样,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气得牙痒,落在封尧后面往地上用力跺了几次脚。

    封尧没功夫跟他们多掰扯,如果不是听这支队伍去的地方附近有古玩城,他更愿意在家陪他的少年吃早饭。

    贺钟哲和大白在训练场磨合了不少时间,已经成了一对稳固的搭档。以致于差不多所有人都认识他们了。

    负责修士团事宜的葛大校天天都要省出时间来越俎代庖,格外关怀这一人一犬。他见猎心喜,恨不得这些实力不俗的帮手全加入进修士团来。

    贺钟哲和白犬做完每日的配合训练,象征性地吹了下哨子:

    “走,大白,跟贺叔上岗去。”

    贺景跟他交代过,这狗虽然能听懂人话,但一些必要的仪式还是少不得的。得让基地的人知道,异兽受着约束,智商和忠诚度都具备,不会发生躁狂的现象。这不仅能消基地的忌惮,也能适度减轻人们的惧怕心理。

    岗位工作不重,分时段绕着整个基地走两圈就行。大白犬沿着墙角一寸寸嗅探,主要是验证基地刚刚落成的防护效用如何。

    胡老爷子带着底下子弟整宿整宿地忙碌,人都瘦了一圈下来,好在没辜负他花了那么多心力,效果可是极为喜人。如果有阴邪不怕死地还敢来,到时候层层防护,天引雷动,妖邪不附,首先就是将那恶心的黏肉逼到墙体之外,完全暴露出行迹。

    秦柯出了地下训练室后,还没喘口气,又被扔了一堆试炼任务。当初那座秘境的风头早已被新涌现的各种事务压住,少有人再关注,因此他一有了空闲,第一件事就是神清气爽地来找贺景。

    彼时贺景正拿了一只保温桶,像是要去给什么人送饭。

    “贺神,要去给贺叔送饭吗?”秦柯鼻子也尖,闻到了十分吸引馋虫的香气,盯着桶感慨,“巡逻队的伙食是不如修士团呢,这是要给贺叔补身体啊,真香。”

    “不是。”贺景看着他笑了笑,倒没有把未试过药的东西拿给亲人喝的算,顿了顿,问道,“基地里有活泼的动物吗?”

    秦柯愣住:“活泼的动物?做什么?”

    贺景提起保温桶示意:“试个药,看它们吃了,会不会死。”

    秦柯把视线在他和食桶上交替,一脸的难言。

    没过多久,就到食堂里拿了一只活鸡回来。大嗓门的于姨不依不饶,好不容易才松口借他半天。

    大公鸡雄赳赳的,对着碗里的汤汁一顿猛啄,吃得非常痛快,约计一个时过后,也仍然活力四射地绕着各处跑。

    接着,又有了第二次投喂。

    一次实验,贺景不放心。

    闻着那个味儿,秦柯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羡慕。

    半天时间后,公鸡安然无恙,精神抖擞得像是要上天。

    喊来百无聊赖的贺枫,贺景交给他一个跑腿的工作。嘱咐:“去二区,把东西给伍医生送过去。告诉他,如果有需要,我这里还有一些。”

    贺枫天天想出去放风,总算有这个机会,心情和秦柯达成了同步。他也是有常识的,好奇地问:“哥哥,这品药膳叫什么名字啊?”

    贺景想了一瞬,答:“猪毛鼎。”

    没有经过去皮去毛的野猪肉,在丹鼎里熬煮成膳,起这个名字,没毛病。好歹一切都熬化了,试喝后也没看出有什么坏处。

    贺枫拎着药膳跑着走远后,旁边在地上溜达的公鸡猝然展翅,以一种激昂的姿势飞向天空,气势凌人,竟是顺利翱翔到了三楼顶层。

    可它上去了,却是战战兢兢,迟迟不敢再下来,站在上面“咕咕咕”地叫个不停。

    秦柯目瞪口呆,实在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公鸡,又不好一惊一乍,显得很没见识,只好自告奋勇:“这、这只鸡晚上要还给食堂烧汤,我去把它捉下来。”

    走过去一半,回过头犹犹豫豫地问贺景:“那猪毛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贺景随意望了眼楼顶惊慌失措的鸡,他不是医者,无法给出确切的答复。

    此时神思不属,只是想着远方的某个人,能不能在今晚及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