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末日丹符师 > 第57章
    这可真是巧合了。

    “稍等。”封尧开口, 意欲制止调试员接下来的调动。

    胡老爷子皱着眉,同样:“周你别动了。”他耳朵不太好,没怎么听清具体内容, 只知道话的人非常急切,“刚刚里面的是什么?什么队伍,什么坐标?”

    在座只有封尧对地理位置敏感,他肃声道:“是我朋友的队伍, 求助的方位,离A市很近。”

    “就在附近?”贺父昨晚吸收完药力,整个人神采奕奕。他是乐于助人的性子,一听是封尧的朋友, 连忙, “离得不远?情况这么紧急, 咱们快些过去吧,带上我一个,给你们也添点助力。”

    封尧脸上有化不开的疑虑。

    “现在就走?”贺景只问了一句。见男人默认, 便:“那我跟你一起。”他承诺过的。

    最后,还是由两人相伴上路。

    贺父虽然热情,但拗不过儿子不许他冒险。胡老爷子和石婕都有意同行,贺父还作势要把大白推出来, 让它跟着他们一道。封尧却不想把其余与求助者毫无瓜葛的人扯进来,一则风险太大,二则,烈阳队的人能不能坚持到他们赶去支援,谁也不知道。如果做了无用功, 还让无关的人赔上性命, 得不偿失。

    只护住贺景一个人, 他可以游刃有余,再多,他就不能保证了。

    “末日发生之后,我做出了与前世一样的选择,脱离了原来的队伍。只不过,这次在时间上要更早一些。荣康带着完子他们几个顺利被国家收编,一直在首都不同的基地之间辗转,本来应在一年之后才会往南边来。”一辆加足了汽油的车辆风驰电掣地行驶在无边的荒野上,车内,封尧向贺景慢慢阐述前因后果。

    贺景:“看来有只蝴蝶在暗处扇动了翅膀。”

    封尧稳稳地开着从胡家借用的车,他回忆着:“其实直到后面几年,我也能偶尔得到他们的消息。荣康的本事不比我差,手底下又有得力的队员,完全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领导者。完子后面也得到了他自己的缘法,他心大,苦日子也能过出快活的滋味来。”

    男人的眉毛不自觉地拧起,含着困惑:“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了他们的命运轨道发生了偏转。”

    “原本应死去的人,不是也还活着吗?”贺景直截了当地揭开了这点,里面包含了许多人。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两个。

    “没错。”他们是,贺家人是,石婕是,受了贺景药品的婴孩也是……

    偏离了命运轨道的人,还有很多。

    “我与你的朋友见过面吗?”贺景忽然问。

    封尧怔了怔,否认道:“没有。相隔得太远,各有各的事。”从末日第五年起,生存环境越来越艰难,离开基地的庇护,除非有大型军队护航,人类呆在外面会面临不可计数的危险。

    贺景的记忆里也确实不存在对应身份特征的人,他此时坐在后座上,下笔有神,手指翻转捻动间,便有一张张符篆形成型的阵法。

    境界的提升和灵丹妙药都起了作用,令他画起中级符篆来都有点信手拈来的意思了。

    胡老爷子一见帮不上忙,急得跺脚,还是想来。贺景知道这老爷子实在,于是向他讨要了一整箱的符纸。这是老爷子的本行,珍藏的符纸皆制作精良,质量比贺景从前淘来的要好上不少。本是忍痛割爱,也让他送出了一种豪迈的气势。呼出一口长气,觉得勉强算是把恩情还上了。

    贺景就利用在车上的时间,加紧做着战斗的准备。他竟也能一心二用:“队里有修者?”

    “如果荣康也在队里……”封尧的表情并不舒展,“应该能抵挡得了更久的时间。”言下之意,他也不确定。

    关于这支队伍为什么会出现在A省,他想到了很多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魔眼之事。

    “是因为魔眼吗?”两人果然心有灵犀,贺景跟他有着相同的推测,“魔眼的影响,比我们想的还要大。”

    封尧表示不能肯定。

    前途一片未知。之后一路他们都不再多言,随着距离目的地越近,便越有一种难言的森诡之气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席卷而来。

    “这里,跟我之前所见……不太一样了。”

    封尧单膝跪地,垂首侧耳,聆听空气中的细动静。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上回来时,满城的邪物气焰嚣张,恨不得把所有生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稍一靠近,阴气和煞气扑面而来,以他的感观,能极易地将其察觉出来。

    可这会儿,情况却发生了转变。

    他无法判定阴煞之气的位置和程度了。一切化为乌有。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它们分隔开来。

    贺景脸色有异:“这像不像是……”

    话没完,那道奇异的屏障便向他们碾压式地铺展过来,将他们一同容纳入内。

    贺景想的是:这像不像是秘境的入口。

    末日里出现的秘境,善恶优劣各有评判,一直都是没有标准的。谁都不能很肯定地上一句:有机会进秘境就一定是一件好事。

    至少,这次就不是。

    贺景和封尧同时心想:因为满城的邪物里,恐怕有大半跟他们一样进入了里面。

    这又是一个特别的空间秘境。

    很亮。

    亮得人睁不开眼。以至于不得不将眼睛闭起来,全靠听力和嗅觉来判断和摸索。

    贺景适应了很久,终于在一滴生理泪水淌下后,看清了周遭的环境。随即,他展现了讶异的表情。

    面前没有邪物,没有死尸,没有任何人。

    而是只有一块平坦的绿地,绒绒的绿草生机勃勃,上面铺了一张蓝白格子的餐布。餐布被各色喷香诱人的吃和水果摆满,连颜色都搭配得极其好看。一只白色的蝴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蹁跹自在地绕着餐布晃了一圈。

    讶异过后,对着本该温馨美好的场景,贺景渐渐沉下了脸。

    他不知道秘境里的东西在耍什么花招,竟然有本事读取他时候的记忆,把他与父母在公园春游野餐的情景复刻,原样照搬到了他的面前。

    是想引他情绪失控,还是想令他在充满回忆的景象下放松警惕……不管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样,贺景不会让它如意。

    仿佛是见少年许久没有动作,场景变了。

    还是那么大一块地方,绿地转化为普通的硬土地,一块磨损掉色的床单有些歪扭地躺在地上,上面杂乱地放置着许多零碎的东西。有外壳变形了的牙膏,几板淡黄和白色的西药片,皮质带绒球的女式手套,一包撕过口子少了几片的卫生巾……还有一叠边缘着卷的符篆。

    贺景冷眼看着,意识到了这是他梦境里前世的经历。

    与前一场没有人迹的景象不同,以这处无人问津的货摊为中心,一大片边缘动景开始扩展跃动出来。

    熙攘之中,贺景看见了盘坐在地摊上的自己,以及……不远处叼了根草秆在嘴里的封尧。

    这还是第一次,贺景清晰地在前世的记忆里看到他。

    少年颧骨消瘦,嘴唇少有血色,像是刚刚大病了一场,稍长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但看情况,摊子上的符篆是他亲手所制不久,能动用灵力,也明病好的差不多了。

    男人仿佛只是看着,他看得专注,少年坐了多久,他就盯着瞧了多久。

    鲜少有人在少年的摊子边驻足或问价,他也不主动招揽生意,表情始终一个模样,不冷不热的。

    直到,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悠哉哉地在少年面前停下。他居高临下地量少年,就像是在量一件商品,里面有着直勾勾的贪婪。

    “卖身吗?”语言同样轻佻直白。

    “不卖。”少年似乎习以为常,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

    “这日子多苦?你一个外地人。”国字脸不放弃,把摊面上的东西随意拨弄,“聚居地里,最不欢迎外地人。”

    少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无动于衷。

    国字脸露出一口黄牙,自顾自地:“长得不错,得跟个好的,才有好日子过。你跟人了吗?我看没有,否则不会过得这么寒碜……”他边边接近少年,话越越不堪入耳,“记得几个月前你身边还有个大块头,现在人不在了?这么快就被玩腻了?”

    少年的脸终于变了色。

    此时的贺景和封尧,分别作为场内和场外的旁观者,做出的举动并不相同。

    贺景记得这段。大黄牙很恶心人,自己当时眼疾手快,直接呼了他一张刹火符,弄得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了他这号人不是那么好惹的。自此再没有被人上门欺负过,符篆也渐渐有了销路,解决了温饱问题。

    所以他等着,等着“自己”向大黄牙出手。

    可场中的封尧明显不是这样的心理。只见他将唇边草秆吐出,身形一转,到了大黄牙跟前直接给了他一个扫腿。把人得嗷嗷直叫。似是嫌他叫嚷得难听,一个肘击过去,一颗带血的门牙飞出去,杀猪一样的嚎叫一重高过一重。

    “杀人了!杀人了!”那人不忘痛喊。

    “不杀你。我嫌脏了我的手,滚!”封尧又踹了一脚过去。

    那人忙不迭滚了。

    封尧转过身,蹲下与少年平视,半是心疼半是无奈地:“你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昨晚为了制符又没怎么睡吧。现在是荒季,聚落里资源不协调。你再养几天,到时候我们想个法子,离开这里。”

    男人像摸柔弱的动物一样轻柔地在少年头上揉了揉:“乖,我们回去吧,万事有哥呢。”

    这回少年是有反应的,不多,只是轻轻眨了眨眼:“我明天还会来。”

    男人极其包容:“来呗,我陪着你。”他甚至故作夸张,想把少年逗笑,“时候玩过家家,咱家景儿仗是第一,卖货也是第一啊。”

    望着这样真实生动的情景对话,贺景想起来了。

    这些,应该就是他前些天梦境的后续了。

    他在偶然碰上的聚落里遇见了儿时伙伴,伙伴救助了他,两人开始成为新的同伴。

    像同伴,又有一定的距离。

    贺景转眼想通。自己当时对人的戒心很强,身上的伤痛好了起来,终究会对人性存疑,不敢过多过早对任何人交托信任。哪怕是孩提时代的朋友。

    两人定然住得不近,来往也不很多。

    接下来画面里少年的举动,验证了这点。

    他拿起数张符篆,递送到封尧跟前:“给你。”

    “又是要报恩?”

    少年点了点头。

    好账烂账,恩义情仇,每一笔,他都是要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