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师生日快乐！”
下午阮晋刚从工作室出来就被几束花围住了。
“我今天收花收到手软，都是公司艺人和之前合作过的艺人让人送来的，我都不知道该摆在哪儿了。”助理为难地看着阮晋。
阮晋笑道：“你看着分吧，我就不要了。”
“阮老师这是要走吗？老板晚上带大家一起给你庆生呢。”静问道。
阮晋还没话，助理就插话道：“晋哥中午饭都没吃，一直在忙着做后期，就想下午早点儿走呢。”
“嗯，我晚上有事儿，改天再请你们吃饭。”阮晋完，就匆匆离开了。
12月初的B市就已经进入深冬了，寒风刺骨。
他刚出公司大门，还没到车上，就给温乐了电话。前两遍响了很久温乐都没接，第三遍才接通。
“晋哥，有事儿吗？”
阮晋拢了拢衣襟，回道：“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今天晚上啊？可能不行，我这边儿有事儿呢。”温乐回道。
“要忙到什么时候？我可以……”
等字还没出来，就被温乐断了：“晋哥我晚点儿再给你电话哈，他们叫我呢，我得过去了！”
忙音传来，阮晋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放下手机的时候，手指冻得都弯不下去了。
两个半月了，温乐没找过他一次，也没给他过一次电话。每次他过去，温乐要么不接，要么接了两句就挂了。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一次次低头，所以他只能等。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温乐对他的态度变了，但还是固执地认为，这些只是暂时的。
而现在，就在刚刚完这个电话之后。他甚至不能确定，温乐是不是还喜欢他。
只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退路了。
今年B市的雪下得特别早，到温乐生日这天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场了。
温乐是下了晚自习被阮晋的助理接走的，去到新房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两室一厅的房子，看得出来阮晋很用心，装修风格是参照温乐家的简欧风格来的，客厅的家具布局几乎一致。其中一面墙上明显是布置过，挂满了气球和彩带，还有几张放大的合照，照片上是温乐和阮晋。
阮晋从厨房端着菜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看到站在门口的温乐，他笑着道：“菜做早了，我又热了一下，你先坐，马上就上齐了。”
温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餐桌。餐桌中间摆着一个心形的蛋糕，桌子上都是他爱吃的菜。
收回视线，他看向阮晋开口道：“你别忙了！我跟同学约好了，不在这儿吃饭。”
阮晋端着最后一道汤出来，放在餐桌上，然后解开围裙，帮他拉开椅子，回道：“已经好了，先吃饭吧。”
温乐对上他的眼睛，重复道：“我不在这儿吃。”
阮晋停下手上的动作，没话，只是看着他。
温乐跟他对视了几秒，继而收回视线：“我以为这段时间我的态度足够明显了，不过没关系，你不明白，我就来明白。”
顿了顿，他又，“晋哥，咱俩分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犹豫。
阮晋看着他的侧脸，扶着椅背的手慢慢收紧。
“理由呢？”他问。
温乐转头看他，淡声道：“我爸妈要离婚了，我现在跟你分手，不定能让我爸改变主意。这算不算理由？”
阮晋神情微滞，下意识靠在了餐桌边沿。
“你早就知道我爸在外边有女人有孩子。”温乐扯了扯嘴角，语调带着嘲讽，“你看见我爸那天，他也看见你了。他以为你会告诉我，但你没。”
阮晋伸手去握他的手：“我是看到了，但是我不能确定。而且叔叔阿姨吵架那天，我想跟你的，但是……”
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握着温乐的那只手越来越紧，他半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瞒你。但是这错，罪不至死。”
“不是什么大事儿，分手而已。”温乐挣脱开他的手，拿了一张卡递给他，“这里边有一百万，当做分手费吧，咱们好聚好散。”
阮晋的视线落在那张卡上，迟迟没有动作。
安静了许久，他才开口：“是因为我瞒你了你生气，还是因为你对我，腻了？”
温乐垂眸，很平静地看着他：“晋哥，非要把话那么开吗？”
阮晋没出声。
“你不怕难堪，那我就一句一句给你听。”温乐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接着道，“晋哥，其实跟你在一起挺累的。”
阮晋看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眼底一丝一毫的情绪。
“你跟公司签了卖身契约，五年内作品都不能署名，等于就是做枪手，就为了换一百万。”温乐环顾了一下四周，继而拉过他的手摊开在餐桌上，“还有这房子，买的时候不跟我，装修也不跟我，自己买材料，自己楼上楼下搬。就为了省那点儿搬运费，看看你这作曲弹琴的手让你糟蹋成什么样了？你再照镜子看看你最近瘦的，都快脱相了。”
到这儿，他停了停，松开了阮晋的手，然后又接着，“你总把自己弄得那么苦情干嘛呢？跟你在一起，任何人都会有压力。我只想高高兴兴地谈个恋爱，不想看你演什么苦情励志的戏码。”
此刻的阮晋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温乐面前，任他评头论足。
他跟公司签的是保密协议，任何人，包括跟他关系最好的陈放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从没想过让温乐知道，不知道是谁告诉温乐的。现在他只知道，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在温乐这里，只是笑话。
他自嘲似地勾了勾唇，低声道：“我不知道，原来努力生活也是错。”
温乐站起身，把银行卡塞到他手里：“从一开始就是我追着你，其实你也不见得多喜欢我，更多的是感动罢了。反正你本来也不喜欢男的，以后还是可以找女朋友。”
完，他转身就要走。
身后传来“啪”的一声，他下意识转身，看到了餐桌上已经两半的银行卡。
阮晋还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我没有恋爱经验，只见过别人的。我身边有谈好几年的，像陈放跟他女朋友。也有谈几个月就分手的，图个新鲜。可我始终觉得，我们跟他们都不一样。”
他一步一步向温乐走过去，“我视你为爱人，亲人，把你当作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从在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分开。我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
四目相对，阮晋已经红了眼眶。
温乐静默地看了他很久，最终叹了口气：“晋哥，谈个恋爱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那时候我确实是真喜欢你的，因为你长得好看，但是没想那么远。我要早知道你这么认真，我早就提分手了。”
谈个恋爱而已。
阮晋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就想起了阮婷去世的时候，他过会永远陪着他，不想让他难过。他生日的的时候，他给他唱过的《最爱》。
“温乐，我们才在一起一年。”他艰难地开口。
他现在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卑微。他不想，但他别无选择。
温乐扬了扬唇角，回他：“晋哥，一年够久了。我没告诉过你，我以前谈的女朋友，没有超过半年的？晋哥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应该知道多巴胺。人在恋爱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很多多巴胺，多巴胺会让人感到快乐，也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爱可以永久。”
他抿了抿唇，有些无奈道，“可能当时我脑子里的多巴胺太多了，但是现在没有了，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吃饭吧，我先走了。”
话落，他转身准备离开。
阮晋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拦住了他的去路：“别走！”
他的手有些抖，眼睛很红。
温乐的脸色冷了下来：“晋哥，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话落，他强行推开他，然后跑了出去。
阮晋看着他匆忙，像是怕自己会追过去再次缠上他的身影，眼眶里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