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老妪的面色有了些许变化,转瞬又恢复如常。

    丹栀瞧了眼羲和,羲和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伸出纤长骨感的手。

    朝着天空挽了几道花,天空洒下诸多甘露,天虞山的植物焕然一新。

    一道红色裹着金的光朝着凰意萌的眉心涌入。

    梧桐老妪见此,立马叩拜在地,朝着羲和深深行礼。

    羲和没躲。

    不敢她同帝俊之间有多少别扭,如今的羲和也是受到天道大道承认的天后,某个层面的众神之母。

    她的这番祝福自然是带着力量的。

    丹栀握住了羲和的手,两位女君深深瞧了眼老妪,梧桐老妪没抬头,继续跪拜在地的姿势。

    “老梧桐,再见了!”

    丹栀本想些祝福,却不晓得该些什么,思索一番,最后了六个字,同羲和离开了。

    她们没有用法术,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丹穴山、天虞山。

    待得她们转身那刻,老梧桐抬头,望着两位女君的背影!

    许久才起身,给凰意萌寻了住处。

    “你算回北冥还是回天庭?”

    “北冥!”

    丹栀听了她干脆的回答,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你对鲲鹏祖师究竟是何心思?”八卦果然是妖精的天性!

    羲和瞥了她一眼,“没什么心思!”

    听得她这般,丹栀嘴巴撅了起来,瞬间觉得没劲了!

    “好吧!”

    羲和看了她一眼,“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丹栀不服气嘟嘴,囔囔道,“究竟谁没出息?”

    羲和听得出她这话里有话,不过是她,对帝俊狠不下心!可这事儿,她还的确是糊涂的,来她的感情史被丹栀常仪鄙视着实是让她无法驳斥的,真真如她所言,是她自己没出息,不是?

    丹栀拍了拍羲和的后背,“左不过是你的劫难,我没讽刺的意思!顶多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羲和叹了一口气,尽然是无奈!

    回到北冥,丹栀再次看到通天教主一脸哀怨的面容。

    羲和嘲笑道,“花妖,我这感情虽然乱糟糟的,不过你这感情可是够粘的,有没有一丝丝窒息?”

    听得羲和这话,丹栀的眸子中瞬间溢满了哀伤。

    再看了一眼通天,是啊,这甜蜜的负担。

    他的玉宸道君,千万个好,就是太黏花妖了!

    来这爱情,真是个你来我往,犹记得初识玉宸道君,他风光霁月,她好颜色,迷了眼,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

    现在想想,那时的玉宸道君,估摸心中定然是厌烦她厌烦到了极致,只是人家有绅士风度、温润如玉,从来不罢了!

    通天此时若是晓得丹栀心中想法,定然是一百个一万个否定。

    “不,那个时候的本尊很是欢喜你粘着我!只是本尊闷骚而已!”

    “丹栀……”这娇柔的带着哀怨的声音,从眼前这圣人的嗓子中流淌出来。

    羲和暧昧地看笑话地看了她一眼,给她留下了个扬了扬手,潇洒离去的背影!

    一身着穿着暗香砂冰凌花的青衣长袍,一条湛蓝色的锦带系在腰间,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眼前一个宝石钢花镜,镜子凭空漂浮在云端之上。

    羲和同丹栀一同去了丹穴山,

    帝俊就在九重天的镜子中,暗戳戳地盯着她们俩看。

    本以为将凰意萌送回丹穴山,他这天后也就收了心,回家了。

    不曾想,人又跑到了北冥去。

    当羲和的身影出现在北冥的时候,帝俊浑身都是颤抖的,九重天都被一种无名的压抑怒火所笼罩着。

    天兵天将,散漫地游荡着。

    这是洪荒的第一个天庭,律法条例都不甚规整。

    不远处,三三两两,散兵游勇的天兵天将,用眼角余光瞥到了帝俊,转瞬就将目光收了回来,很是默契的朝着其他方向散去,没有哪个是不长眼的去帝俊跟前找存在感。

    “父皇,这是今日的奏折!”

    正当这个时候,一冷漠的男声在他耳旁响了起来。

    帝俊被搅,本就因羲和复去北冥而不爽的心情,此番更是平添了十分火气!

    他转过身,瞧了一眼他同青丘的那狐狸,因错生下的儿子。

    “且放到殿上就好,送到这里成何体统!”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先退下!”

    直到他走了,礼仪上姿态上都未犯下一点错儿。

    帝俊叹了一口气,再思及天族的十个太子,他最引以为傲的十个儿子。

    心中不免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金乌们,此时在自己的殿堂里,各种发火。

    脾气暴躁地恨不得将整个宫殿都给烧毁了。

    奈何,因着他们这天生的火属性,他们寝宫中的一应物件儿,都是防火的。

    就连帷幕也都是天冰水寒纱所制成了,纵然是三昧真火喷上去,也不会留下一点儿痕迹。

    金乌们,因着父母亲之间的矛盾,胸中积聚了诸多的火气,毁天灭地的破坏欲无处宣泄。

    帝俊来了,他们也不愿给好脸色看。

    来,金乌们心中也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们觉得父皇劈腿这事儿不值得原谅,但另一方面,帝俊怎么,也是他们亲生父亲!血浓于水,谁也不希望家庭破烂不是!

    另外一方面,他们又觉得他们的母亲不够大度,甚至还怨恨母亲不是狐真那般有心机。

    他们对于狐真母子所作所为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少儿郎的叛逆不过是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罢了。

    “我是你们的父皇,是天帝,你们便是这般不知礼数的?”

    金乌三俩觑了他一眼,都不发言,只冷漠地看着他。

    帝俊胸膛之中本就憋着怒火,手指着他们,一脸威吓,可金乌并不怕他,眼下瞧见了他们这般模样。

    帝俊狠狠的甩了手,将手臂放下来,长舒一口气,他对他们有愧疚,这股子愤怒便压抑住了!

    “同我去接你们母后回天庭!”

    金乌们听到这话,眼神均一亮。瞧着他儿子的这般模样,帝俊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

    不得不,他有愧!

    他同羲和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落到这般模样,他有错!

    帝俊和金乌的到来,北冥再次陷入紧张的气氛。

    “女君,我真讨厌天帝!”熊妖憨憨地道。

    “你讨厌他们又能怎么样?”北极狐妖,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道。

    “哟,这两只妖在你这倒是闲散!”

    话的是常仪,未见女君身影,先闻及女君声音!

    丹栀瞧了她一眼,“你这不也来风凉话了?”

    常仪挑眉,一脸傲娇,我和她们可不同。

    自上次,丹栀同这二只妖去寻凰意萌,这二只妖就黏上了丹栀。

    “你随意坐,别杵在那儿,我看着累脖子!”

    丹栀这话落了,常仪撇嘴,寻了北极狐旁边坐了下来,接着夺过了她跟前的玉盘,嗑起瓜子来。

    北极狐怒,可面对着常仪女神,终究是敢怒不敢言。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丹栀瞧了这一幕,笑了。

    从芥子中拿了盘桂花糕,给了北极狐。

    狐接过了这桂花糕,欢喜地吃了起来,熊在一旁看着,也馋了,狐发扬风格,跟熊一同分享这桂花糕,不得不,这丹栀女君出品的桂花糕,真是与众不同的,以往就听传,招摇山的丹栀女君一手好厨艺。那个时候,山海大荒,喜欢做饭的寥寥无几,概因丹栀女君在招摇山化形后,招摇山日日饭香四溢。洪荒各处的厨艺才兴起来了!

    这桂花糕常仪早就吃腻歪了。索性她也没多看几眼。挑了挑嘴角,瞧了一眼丹栀。

    “你这性子越发乖张诡异了,眼下都欺负起辈来了!”

    常仪叹了一口气,“唉,我这不是近些年来,心中不舒坦么!”

    “那你也不能把你这脾气就扔给了她们呀!”

    常仪晓得这般不应该,嘴却是硬的,“那又如何!本君还教训不得后辈了!”

    丹栀剜了一眼她,转头,对着狐道,“你别听她的,她心中并不是这般想的,就是这嘴巴话是带刺的,寻了个生灵就讽刺挖苦一番,你俩别放心上,他们这些女君呀天尊,素来就犯这个毛病,想我夫君的二哥,玉清元始天尊也是如此,蓬莱岛众生几乎都被他挖苦过!我们家龟灵因着他当初一句似有若无的挖苦讽刺,心灵上至今还有创伤,影响修为呢!”

    丹栀这般拿元始天尊做类比,狐熊,被常仪那话刺挠的难受倒是消失了!不免得觉得丹栀女君性子温和!

    “我性子也不好,常仪女君和元始天尊虽然嘴巴毒了点,但是真在天地洪荒大是大非面前,人家绝对不含糊,担当得起天尊和月母的称号,本君,可能一个心情不好,就克制不住性子!”

    熊和狐是没见过丹栀往日作人的模样,都不信!

    丹栀也懒得再解释,有些事儿,有些话,都得她们自己去领悟!

    “行了,别教育人了!絮絮叨叨,真烦!怪不得羲和叫你圣人启蒙师,你可真是愿意为人师表!”

    丹栀听得常仪这话,倒是笑了,那处扇子,在手掌中拍,眼睛若月牙一般,“老了,就愿意教,且自我生了琉璃,不免得觉得自己是个母亲了,便有了这毛病!”

    听得她这话,常仪深觉自己受到讽刺——她同羲和都步入神仙生涯另外一个阶段——繁衍教养后代,而她……

    但她没有证据证明,她这份揣测!

    她转头细致地瞧了一眼丹栀,她早已收了扇子,闲散地喝起了茶!

    “这茶水是用北冥雪水所做的,香甜可口!”

    “呵,这等冰冷污秽之物,那抵得上我月宫雪水!”

    丹栀听着她这诡异的凡尔赛文体,她这话里话外是嫌弃北冥雪花落在土壤之上,便染了污秽!

    心中郁闷,一脸无语样,翻了个白眼。

    “常仪女君,雪花落地,净化空气,护土润土,虽染尘埃,却有着大无畏的奉献精神,你月宫之雪,干净虽干净,却寡然无味!”

    狐熊听得丹栀女君怼羲和,直觉大快妖心!

    脸上却憋着笑,努力不让自己得意忘形展现出来!

    常仪被她这一怼,气的直接将手中瓜子扔到盘子中。

    拍了拍手,冷眉横过来,冰冰的眸光射了过来。

    丹栀也不惧她,电光火石,刀光剑影。

    最后丹栀轻轻地放下了杯盏,只是茶水却溅了出来。

    在场的三个目光都转向了那茶水珠儿。

    丹栀笑了,风轻云淡中透着一抹讽,哂笑着,“常仪女君,我瞧着东皇对你也是真心,你不若接受了他的情谊,谈了恋爱,许许多事情都会改变!”

    听了她这话,常仪,怒目圆瞪!

    “你个臭花妖,在那胡八道些什么呢!”

    着,她就从雕花椅子上站了起来,气势凌然看着丹栀。

    “常仪女君,若是想一架,花妖奉陪便是!”

    丹栀完了,一个飞身,便出了屋子。

    这常仪女神,若真在屋子中斗,毁了东西,可是不好的。

    常仪紧随其后,拿出一柄长剑,朝着丹栀戳了过去。

    最近洪荒女君突然流行用剑,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

    就连从来不用剑的女娲娘娘,眼下也入手了一柄剑。

    剑光寒冷,从丹栀眼前闪过,她一个侧身,这剑险险地从她脖颈处划过。

    见得她躲了过去,常仪紧接着再次朝着她刺过去,丹栀腰身柔软,朝后弯下腰。

    常仪用了法力,冰地颤动。

    “女君,心!”

    丹栀趁着这冰势,施灵气崔动脚下的冰瞬间移动到了海上。

    “常仪女君,你讲不讲道德!”

    “用剑还用灵气?”

    常仪瞧着,入了海的丹栀,身影变,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声响彻北冥。

    不免笑得一脸得意,“我平素就不讲究这些,丹栀女君才知道哦?”

    “帝俊?”

    丹栀本想怼回去,却瞧见了帝俊的身影。

    常仪最是烦闷听到帝俊的名讳,只当这是栀子花妖的诡异。“别给我提他,没用!”

    丹栀无暇理会常仪,一个飞身,从海上飘到北冥陆地上,一个雪色身影,快速从常仪身旁飞过。

    常仪扭头,果然瞧见了帝俊!

    本就不佳的心情,现在更加不佳了!

    常仪慢悠悠地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帝俊走了过去。

    “早就听闻,天帝携我这几几个外甥过来了!”丹栀不冷不热地道。

    眼尾看向了十个金乌。

    金乌们眼下尚且年幼,还没有形成属于自己的三观。

    丹栀是真想将几个孩儿带在身边。

    她年少时候三观虽然也微微有些问题,随着年纪增长,她又在圣人身旁沐浴圣光,天道大道都在监视她,她也形成了非常高的超我!

    可惜,不金乌们的身份是天界太子,就他们自身也是有使命——日后好被后羿射!

    丹栀心中不免烦闷!

    常仪心中更是烦闷!她烦帝俊!丹栀烦金乌的艰难鸟生!

    这两位女君脸色都不好,明显不欢迎的样子。

    帝俊和金乌,见到羲和生命中顶重要的两位女君,对他们的态度都是如此消极,脸色不免也跟着难看了!

    常仪叹了一口气。

    这几万年来,她叹气的频率与日俱增呀!

    “你们怎么来了?”

    她这话落了!帝俊隐忍怒气,“来接我妻回天庭!”

    常仪想怼,手腕被拉住了,她回头,只见花妖神色清冷!

    帝俊在北冥住下了。

    一日,外出,羲和同帝俊竟然有有笑,金乌们也是在他们跟前欢笑。

    不远处鲲鹏望着这一家子,神色清淡,叫人瞧不出异样。只是袍子之下的手却紧紧地握着。

    丹栀同常仪对视一眼,走到他跟前!

    丹栀拍了拍鲲鹏祖师的肩膀,常仪想些什么,让鲲鹏祖师大胆地继续地去撬墙角,再次被丹栀拉住了。

    常仪一脸不满!

    丹栀摇了摇头。

    “他们眼下才是一家子,三生石上刻了名字,天道大道认可的!”

    这话落了,常仪还想反驳,鲲鹏祖师袍子下的手握得更加紧了。

    “我知晓,你可以去作散他们,我也想羲和不同帝俊纠葛,没有用的!羲和不乐意,一切皆枉然!”

    鲲鹏常仪不知道她这话是给他们谁听得,丹栀也不知道她这话是给谁听得,许是给自己听得吧!

    冬日的阳光,总是温柔的,星星点点的。

    金乌们玩着雪,将雪雕砌成不同的模样。

    丹栀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一家子人,转身离去了。

    常仪看了一会儿,也走了。

    鲲鹏祖师笑了笑,这笑流于表面,未达眼底。

    丹栀刚回屋子,正舒舒服服地瘫在梨花榻上,一黑影挡住了阳光,常仪一身劲衣,撩开了下摆,踏进了门槛。

    丹栀放下了茶盏,看了她一眼!

    再次自顾自地喝茶了。

    “这帝俊这次来,不知道又准备了什么幺蛾子?”

    丹栀拿着茶壶盖儿,看了她一眼,将盖子盖上。

    “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我能有何想法?那十只臭鸟,还真是不知体贴他们娘亲!”

    “枉费阿姊辛苦怀胎……”

    丹栀听着常仪骂骂咧咧吐槽来吐槽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可是懒得听她叨叨。

    “你若真是烦闷,不若和太一谈场恋爱,你们一同去人间走走,如何?”好不容易,得了常仪休息的岔口,丹栀建议道。

    常仪听到丹栀的话,登时恼了,“我同太一半点关系也没得!”

    “好好,好!本君知道你不喜欢太一,这事儿,搁在我身上!我也是很难能欢喜上太一的!不过恋爱这东西,谈着谈着的,总比没有强吧!”

    “呵呵!本君自出生就在太阴星,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好的!”

    丹栀最是烦闷同常仪争辩,尤其是这段时间的常仪!满心满眼都是怒气!一个不心,她就仿佛要被她灼烧了、撕碎了一般,句句言言戳人心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