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再消沉一会儿!”

    丹栀这话完,女娲有些心疼她。

    她蹲在她的身前。

    瞧着眼前女君,如同一只脆弱的兽一般。

    “你这般逃着逃着,心,当真消沉了呢!你还有琉璃女,女是被祝余女君带大的,同祝余女君感情甚笃……”

    “她定然伤心,只是这事儿,她该承受的!”

    女娲听了她这话,晓得丹栀是真伤心了!

    “那祝余女君的女呢?也不晓得那女多大年纪,是否同女君相处过……”

    “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丹栀你已经不是初来洪荒的花妖了,你肩膀上有责任的,你要担起来!”

    听到女娲娘娘,这话,丹栀点了点头!

    她还想这般待着,不想动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栀子花,现在被丁点儿声响刺激,都想缩起来!

    祝余是她来洪荒之初,全部的信仰!

    招摇山的女君,在龙汉量劫之时,为了护着招摇山一方生灵,她身陨。

    她一直以为,祝余的命改了!未曾想,她终究是陨了!

    这般大义凛然、舍身救义!

    来,祝余,不过是天地之间,普普通通的草,这般心怀天下。

    丹栀有些怨,尤其是在后来见到了淳安,明媚天真的淳安,就这么被她抛下了!

    怨后,又释然了!那就是祝余啊,一般骨肉一般皮,心怀苍生!

    女娲站起身来,挑丝双窠云雁褙子迎风翩跹,若大雁飞腾。

    丹栀坐在墙角,眼睛随着她的褙子看了过去。

    这褙子搭配着她,一身隆重的纯衣纁袡,有些不搭!

    “这身衣服还是我同伏羲成婚的时候穿的婚服。”

    她这话落了,丹栀能觉察到她话中有深意,她的大脑却转不动,冥思苦想也寻不出女娲娘娘语中内涵!

    女娲低眉瞧着,墙角的花妖,“你当真是植物本性,都多大了,还喜欢蹲墙角!”

    她岔开了话题,丹栀也不拘泥于此!

    女娲娘娘眸光熹微,明明灭灭,对上她的眼睛,丹栀好似陷入一片深邃之中!

    女娲转身的那刻,丹栀站了起来。

    女娲感知到她站了起来,唇边露出了微笑。

    因祝余陨落这事儿,丹栀已是无心管羲和常仪同帝俊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多角虐恋情深了!这些年来,这姊妹之间的恩怨纠葛,她都懒得抬眼看。

    她离开娲皇宫的时候,也没给任何人去消息。

    女娲所忧心的天柱之事,她本该象征性的问候一句,只是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下去了,倦怠得紧,着实是懒得问!

    她也是愁闷回招摇山,不知如何面对琉璃。

    明明捏个仙法,转眼就可以到招摇山,她选择了步行。

    这步子也愈发沉重,心事重重的,后土跟在她后边,她都未察觉。

    出了两个山头,后土着实扛不住了,一个飞身,上前,“丹栀女君!”

    丹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被后土娘娘这一搅,出了神,满眼诧异,“您啥时候过来呢?不应在娲皇宫,同……”

    后土娘娘摇了摇头。

    “巫族眼下乃多事之秋,我不愿掺和,带着七月出来了!”

    丹栀这才注意到,后土手旁的七月。

    七月的眼睛很亮,圆溜溜的,不似后土那般严肃,眼帘一眨一眨之中月宫清冷依稀可见。

    丹栀摸了摸了她的头上的鬓角,她内里是月华衣,外面罩一层黄色纱衣。

    “儿垂髫,我都老了!”

    慨叹这句,七月还,不懂其中含义。

    “巫妖大战,我是不预掺和的!”

    丹栀道。

    这话也是拒绝收留后土的意思了。

    后土娘娘的机缘在巫妖大战中,若是她未记错,这次大战后,后土娘娘就要成圣了!

    巫妖大战,伊始,祝余便陨了。

    她得替祝余担起招摇山的责任了!纵然她心有逃避之意图!

    “女君,后土不愿参与这场恶战!”

    后土听出了她的拒绝之意,并未因着内心的自尊心而放弃,再次申明意愿!

    丹栀再次瞧了眼,她身侧的七月,头发乌黑,瞳仁是偏黄,若落日余晖。

    瞧着她的眼睛,丹栀不免想起故人太一。

    “罢了,这一路,娘娘和七月便同我同行吧!”

    听了丹栀这话,后土感激至极,“多谢丹栀女君,此番收留!”

    丹栀泄气,“花妖哪里受得住收留一词!”

    这一行,三人都缄默不语。

    行至半路,老树下,一衣衫褴褛、满脸灰土的少年,头上带着已定破毡帽子,头发几缕染了灰尘了绺。

    他坐在树下,低垂着头,瞧着路上来了的三人临近,才抬头。

    丹栀正对上这少年的眼睛,眼珠漆黑发亮,晶莹澄澈之中透着一抹熟悉,这双眸子,太像祝余了,无祝余眼中那抹坚毅,却又那般神似!

    丹栀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

    七月瞧了他,声音娇嫩地喊道,“哥哥!”

    “哪里是哥哥,这是姐姐!”

    丹栀笑道,一点点哭腔被她掩盖得很好。

    “我是你姨母!你唤什么名字?”

    丹栀瞧了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唯恐吓到了她。

    淳安瞧见了她,并不陌生,直接扑到了丹栀怀中。

    “姨母,我好想你,我母后呢?”

    丹栀听了这话,愣住了。

    眼前的姑娘,对她,似乎并不陌生,反而熟悉得很。

    眼下,她也没得功夫去详细探究,只想着先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的后背!

    待得怀中姑娘,情绪平稳了,从她怀中出来。

    那双染着煤灰的手,正准备擦去眼泪。

    被丹栀拦下了,她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给她擦着泪,顺带着将她脸上的煤灰也擦干净了,不消片刻,就露出了原有的俊俏模样,肤白胜雪,白腻如脂,一双眸子,灵动黝黑,蛾眉敛黛,睫毛扑闪,一番磋磨下,楚楚惹人怜爱。

    “姨母,这是哪儿?”

    丹栀摸了摸她的脑袋,“姨母同你应该是有些时空差,我们的记忆不大相同,你先告诉姨母你的名字!”

    听了她姨母这话,淳安扬眉,露出片刻疑惑,转瞬大致明了,“我唤淳安!”

    “嗯,淳安,这处是洪荒,不晓得,你所在时空的母后和姨母有没有同你讲过我们的故事和来历?”

    淳安摇了摇头!

    丹栀摸了摸她的头,“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姨母,我母后呢?”

    淳安再次问道。

    丹栀看着姑娘,心中像是被万针齐齐扎过来一般。

    “你母后,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丹栀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温和。

    “母后,又揽了拯救苍生的活了?”

    听了她这话,后土、七月和丹栀都怔住了。

    想来,淳安所在的那个世界的祝余,也是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角色!

    丹栀点了点头。

    七月走到淳安跟前,“淳安,你母亲是个很伟大的神仙!”

    七月神情认真,眸子中满是敬仰之情。

    丹栀怕七月岁数,了实情,瞧了眼后土,后土用眼神示意她无碍!

    丹栀心也放在了肚子里,看来,七月也是个懂事乖巧识大体的孩子!

    “神仙?这个世界真有神仙啊!”

    “是啊,我们都是神仙!我师父是后土娘娘!”

    “哇,后土娘娘……那可是!”

    “咳!”

    丹栀断了淳安,“淳安,你不可将你后世所知的事情,随口出来,否则泄露天机,坏了后土娘娘的修行路,你可担不起这责任!”

    听到丹栀这话儿,淳安闭上了嘴巴,心有余悸。

    七月安慰道,“淳安,没事的!别被姨母吓到!”

    她也曾想过,祝余的女儿会用何种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未曾想,竟然是这么个乞丐的模样!

    一路上,有了不知祝余事的淳安和七月叽叽喳喳,她们这一行倒是热闹了不少。

    路途虽远,她也磨蹭,但终究还是到了招摇山。

    她行至招摇山前,通天就带着女儿和未来女婿出来了。

    丹栀给淳安用了清洁术,因着祝余的缘故,她没有给她穿鲜艳华服,只寻了一身舒服的黛色简装。

    淳安也没多想,她前世被丹栀姨母宠的,从来不会怀疑丹栀姨母对她不好!

    丹栀不晓得如何将祝余系列事儿同女儿,便把这重任交给了通天教主。

    丹栀本想瞒着琉璃,淳安出现后,她晓得,这事儿不能瞒着琉璃了。

    他们得合力瞒着淳安,倒也不是瞒着,只是起码得让她适应了洪荒这境,再抽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

    通天刚同琉璃完,琉璃的泪根本就没停过,神识恍惚,受到的创伤完全不必丹栀低!

    整个人躺在榻子上,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三旬时光,一动不动。

    好在清斯一直在身侧伴着,时不时给她擦拭身子。

    通天作为父亲,自然不喜清斯同琉璃太过亲昵,只是这般境遇,琉璃只肯让清斯近身。

    他原本想用法术给她清洁,指尖灵气刚流转,她的大眼中透着惶恐,整个人紧缩在榻子上。

    “琉璃的功法,都是祝余女君教的!”

    这话落了,通天才晓得,他的女儿恐惧法术了!

    “圣人,琉璃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通天也无法,比起女儿的生命,一切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清斯的日夜陪伴,在她耳侧,絮絮叨叨,琉璃的状态才渐渐变好。

    “祝余女君,身负功德,灵识也未散,未来还无定数,许会以另外的形式回来!

    “祝余女君,还有一女。琉璃你,如此状态……”

    听到祝余还有一女的时候,经久不言的她,身体微动,神情漠然,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