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这易生原本一个人 > 第34章 Ch. 34
    34. 拳王的故事

    晚上八点后的酒吧和白天简直天差地别,连被伏特加专训过的韩愔都被吵的头疼。但她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在同事的带领下很快学会了往那些有最低消费的卡座一趟一趟地带酒水,几个时她就知道了怎么做油水最多,甚至裙子口袋和胸前都塞满了现金费。

    “新来的!七号座五号套餐!”

    “来了!”韩愔熟门熟路地端了东西过来,和她穿着相同的一位同事正依偎在沙发上一个男人怀里。那男人亲昵地摸着那女孩的脸问道:“琪琪,这是你的新姐妹?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琪琪热情地挥手让韩愔靠近一些,她拉着韩愔的手认真介绍:“这是今天刚来上班的影!影快过来,和温少爷问个好!温少爷经常过来,熟悉一下!”

    那男人上挑的眼角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他盯着韩愔的脸看了几秒钟,嘴角上扬地笑着问道:“影?我看你有些面熟,我们在哪见过吗?”

    琪琪娇嗔着:“温少爷你也太讨厌了,这么快就又看上眼一个。”

    韩愔不算陪这位温少爷风流,她笑了笑没话,收拾一下桌子上的空酒瓶转身就要走。谁知道那人不依不挠,竟然从琪琪身边站了起来拉住韩愔:“我是外科医生,或许你来省一院找我做过手术吗?”

    韩愔暗道你要是外科医生那我就是泰国拳王,不过她看了一眼台面,这人确实没有喝很多,只是喜欢花钱逗这些酒托姑娘们开心。

    韩愔作为影自然不愿扫了他花钱的兴致,她礼貌地拉开了温郁文的手,摇摇头带着标准的服务微笑道:“温少爷您认错人了。”

    谁知他竟然十分固执,追着韩愔:“我过目不忘。”

    韩愔已经带着空酒瓶走出了几步,身后的声音又闹闹哄哄地响了起来。温少爷始终没有放弃:“我想起来了!我去欧洲旅行的时候救过一个人,在哪里呢......?对了,在葡萄牙,那国家首都叫什么?——”他看向琪琪。

    琪琪傻愣了一下:“啊?葡萄牙......C罗......”

    温少爷一拍大腿:“里斯本!就是里斯本!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韩愔的脚步停了下来,这里环境太嘈杂了,周围至少有一百个人同时在大声喊话,还有四周环绕的音响在放炸耳的音乐。可是她听到了什么?里斯本?

    温郁文越想越笃定,他想出来之后便回去搂着琪琪高声对着韩愔喊道:“我朋友在里斯本一个景点找到你的,你高烧昏迷了,身上没有证件,我们就用一个同行女人的证件把你送去医院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医院登记的名字叫卢姗姗?我们走时着急还给你留了现金!”

    韩愔当然记得。

    那次爆炸她被关进了警局,拘留结束之后就径直去了她和肖布在里斯本最常去的观景台。在那里可以看到他们那个已经化为废墟的家,那也是他们一起看过无数次海上日升日落的地方。

    她那时候身上还穿着出门前着急套上的肖布的白衬衣。那件衣服到今天她都舍不得扔,仔细地包好挂在衣柜里,想来那算是一件珍贵的遗物吧。

    她坐在观景台的石板上看了不知道几次日出日落,到后来她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吹来的海风一阵火热一阵冰凉,她想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韩愔那时候以为,再次在这世上孤零零一人的她,可以在那里解脱了。

    然后她就遇到了她和威廉过的,“肖布派来救她的天使”。

    虽然眼前这位风流的天使和韩愔想象中天使的形象有些不同,韩愔还是想真心感谢他与那位卢姗姗的救命之恩。可惜若是现在承认,她的掩护身份立不住了,一定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韩愔在心中真诚地感谢了这位温少爷,但表面上依旧冷淡地回头:“我没有出过国,更没有去过葡萄牙,温少爷真的认错人了。”

    温郁文倔脾气上来了:“嘿?你信不信我把我朋友喊过来让他也来确认一下!他可是抱了你好长一段路呢!”

    韩愔不以为意地离开了:“随便你。”

    再来一个人能怎样?她还是不会承认的。

    *

    就在韩愔慢慢搞清楚了每种酒类的油水和提成时,预定的行动时间到了。

    直到让凌翌上场之前,洪帮分来酒吧管事的男人还在安慰他让他按照剧本放松,完就可以去找会计领钱。

    凌翌和泰国拳王分开乘坐了两趟暗室里的电梯,前后脚直通地下二层的拳场。这电梯应该是酒吧后来自己装的,在案的建筑图纸里根本找不到任何地下建筑结构。

    参与赌拳的客人们从建筑外一个和酒吧无关的入口徐徐进入。听今天有个新人要挑战老拳王,擂台外圈早就挤满了人。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再加上几乎所有人都喝多了或者磕了药,观众几乎全部都是些一旦战斗进入白热化就会在边上高喊“杀了他”的疯子们。

    韩愔端着放着许多烈酒杯的托盘,以侍酒的身份混入了观众中。这事她有经验,在拥挤的拳场四周游刃有余。烈酒被拿空几轮后,她手臂夹着金属托盘,幽幽地站定在了一个人身后。

    这种比赛没有手套,没有护具,只见凌翌红着眼睛站在擂台上,他一米八几的身高竟比对面的泰国拳王足足矮了好几个头。

    为了气势,或是因为对身材的极度自信,拳王只穿了一条短裤,露出了全身上下可怕的肌肉。主持人对着手上的话筒激动地向新来的观众们介绍他的外号叫东南亚兰博。

    拳赛十点钟准时开始,人群在比赛开始的铃铛声中癫狂了起来。

    海军陆战队训练的架技巧在这种情况下就显的不那么有用了。凌翌上来就给了对方一套组合拳,可不但没有伤到对方要害,他觉得反而是自己的拳头受到了伤害在发烫流血,每一下都像在了坚硬的岩石上。

    凌翌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厚实表皮。

    不过那泰国人在第一局还是按照假拳剧本行事,脚下一滑,表现出被新人倒的样子,后面几局的赔率瞬间往有利洪帮的方向转变。

    凌翌的表现引的人群发出一片爆炸般的激烈吼声,同时还有一些人发出巨大的嘘声。可只有凌翌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将身体里储存的能量宣泄出来。

    带着这个目标开始了第二局,凌翌趁着对方佯装倒地的时候瞬间扑到了他的身上开始新一轮攻击。一阵扭后凌翌按照剧本占了上风,他将那泰国人压在身下随时准备他反扑,突然凌翌眼睛一亮——他在全力挥拳时发现那人裸露的身侧有一道浅浅的刀口。那红线不像是刀疤,倒像是......手术缝合线?

    很快,决胜局开始了,那拳王的反击立刻开始。东南亚兰博哪里能忍受凌翌这样的身板压制住他,拳王不满地奋力跳起,瞬间爆发出千吨的力量,抓住凌翌的一条手臂将他过肩摔到了擂台上。

    那瞬间凌翌只觉得自己全部的器官都在身体里移位了,一阵呕吐感涌上大脑,但他不敢停滞不动。只见拳王一击毙命的挥拳正往他头上砸,凌翌只能以一个别扭的体位跳了起来,一刹那用身高的劣势钻到了拳王的腋下,擒住他的腰后开始猛击那个手术缝合的口子。

    凌翌知道如果现在自己的神智依然清楚,这个三角的横切口是标准肝脏手术的横切口,那他运气好的话——

    果然从凌翌往那个位置第三下开始,他就感到拳王的身体紧绷了起来,他隐约觉得有戏。

    没想到吧东南亚兰博,拳击是个头脑游戏。

    拳王想用力把他从自己身上甩开,但凌翌怎么会放弃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弱点。他用背硬扛着拳王的几记肘击后,吐出了一大口血。但凌翌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攻击,他硬抗着拳王的攻击自顾自重复击着这个自己能找到的唯一弱点。

    韩愔在台下屏住了呼吸,她很快感知到了凌翌在干什么,但是拳王一下一下砸着,她真怕下一秒凌翌的脊柱就断了。同样紧张的还有韩愔面前那位酒吧管事,他紧紧皱着眉头凑到身边心腹的耳边吩咐了几句什么,心腹离开后他立刻掏出手机开始着急地一条一条发消息。

    台上。凌翌终于感到拳王他的力气了下来——就是现在!凌翌突然变换身位,他借着巧劲翻到对手的背上,卡着拳王的脖子用全身的力气痛击了十几下他的太阳穴。

    他自己拳头带血,砸到拳王的脸上后那人的半张脸也渐渐变的血迹斑斑。然后时间定格在了某一个瞬间,整个地下拳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这里未尝败绩的东南亚兰博正像一睹被砸烂的土木灰墙一样,轰隆一声,软绵绵地坍塌在了格斗场的中央。

    十几秒之后,酒吧雇来的裁判晃晃悠悠地走到场地中间,抓起了凌翌的手就举了起来。宣布结果后这个闭塞的空间里爆发出了巨大的喝彩声,震耳欲聋的喊声此起彼伏,人群都疯了一样对着凌翌高喊着:“拳王!拳王!”

    凌翌的初始赔率很高,已经有少数几个一开始就买了他赢的赌客去找人领钱了。还有一些人喝彩过后就粗俗地辱骂着不争气的泰国拳王害自己赔钱,根本没有发现已经守住三个出入口的黑衣工作人员。

    第一位贪财的赌客心急火燎地在黑暗中凭着特质的收据领了一叠现金后正准备离去,出口那几个人的无线电里传来一句:“确认金钱交易,开始行动。”

    只听有人高喊一句:“警方抓捕,都不许动!”

    现场突然一团混乱,刚刚的喝彩声变成了乱七八糟的呼喊和尖叫。

    那洪帮的酒吧管事见状就要趁乱从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下秘密出口逃走,韩愔就站在他身后,抓住机会一把上前拉住了他胡搅蛮缠道:“老板,你要去哪里,带着影一起啊。”

    在混乱中那人连自己的心腹都不算管了,哪里想到还有这一出。他一把甩开韩愔的手,愤怒地骂了一句:“臭女人滚啊!”

    让他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竟没办法轻松甩开这个酒托。

    管事急的直接拳脚相加,依然无济于事,渐渐错过了逃脱的黄金时间。一来二去的纠缠间,韩愔趁着贴身的机会偷偷滑了一包粉末进了他外套的内袋里,动作一气呵成后她假装被人群冲散,最后虚空抓了一把那男人的手,和人群一起倒在了地上。

    第一位前去兑现证实存在现金交易的财迷——沈皓云,这时将赃款放入一个纸袋,和身边警队高层秦队长有有笑地走出了地下拳场。

    这家酒吧拳场能平平安安运营那么久,辖区内必有人护佑。姚局了然于胸,一通电话叫来了一位为自己工作的刑侦队长来处理这烂摊子,谁曾想这来到现场的秦队长正好是沈皓云当特种兵期间的战友,看来姚局挑人还挺有针对性。

    虽然沈皓云要编许多故事给老战友听,把自己的身份得无比神秘,但这下却给新晋拳王凌翌省了许多麻烦。

    沈皓云拍着老战友的肩膀:“老秦啊,这些人里有两个我的线人,你看能不能不走程序我直接带他们走了?”

    秦队长犹豫了一下,突然边上一个便衣冲了过来:“秦队,我们从酒吧老板身上搜出一包白/粉!技侦看了一下有可能是海洛/因!”

    “什么?”秦队震怒,“区区洪帮,杀人贩毒?”他也不管老战友的线人了,挥挥手就让沈皓云赶紧带人走。

    秦队长发了话,韩愔和凌翌很快就被放出来了,可凌翌被兰博这么一折腾算是难得的重伤挂彩。他瘸着腿一蹦一蹦地跳上楼,右手臂挂在韩愔的脖子上,迎着酒吧后巷的弄堂风他还捂着胸口一阵一阵地咳嗽。

    把血咳干净之后他嘟囔着:“这次可亏大了,苦力我出,到时候表彰肯定没我的份。”

    才了一句凌翌就又开始咳了起来,韩愔赶紧停下脚步等他咳完这阵才敢接着往前走。

    “要你自己多事,上了场装死不会吗?。”韩愔揶揄了他一句,“你肋骨没断吧,我看他刚刚下的可都是死手。”

    “应该没事,”凌翌哼哼了几声,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了街边,“刚刚我都听到了,你把我们上次缴来的东西栽赃给这个酒吧了?”

    韩愔轻轻地应了一声:“嗯,现在这个去处正好。”她看了看一脸倒霉的凌翌,“就这一包,够他们安静一辈子了。”

    大仇得报,凌翌惨惨地笑了笑,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拍了拍韩愔的肩膀表示赞同。不过他笑的时候又吸入了一口冷风,他一下子疼的捂住胸口骂道:”他把车停到西伯利亚去了?怎么还不来。”

    韩愔扶着他:“他可能还要和老战友聊一会儿,你靠着我别动了,一会儿回山上拍个片。”

    凌翌也不想再耗费力气了,把半个身体的重量分担到了韩愔身上,歪歪斜斜地靠着她等着沈皓云把车开过来。

    冬天已经过去了,但春夜里还是有点凉。韩愔穿着下午换上的酒吧工作服,那裙子短到大腿根,无袖的上衣薄薄一层,领口非常低,有意让这些酒托姑娘们的胸口若隐若现,寒风一吹她从头到脚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早知道沈皓云这么不靠谱,就去里面等了,韩愔想道。

    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易?”

    韩愔在巨震耳欲聋的酒吧待了那么久,这时候多少有点耳背,她以为是酒吧的同事见她没在工作喊她随口编的名字“影”。

    这时候凌翌一半的重量还架在她身上,韩愔不方便转身,于是直接背对着那人道:“你和领班我要送我朋友回家,今天先走了。”

    只觉得那个声音走近了许多,又了一句:“你还要送他回家?”